水素雲還想再說,但見到周圍的人越聚越多,生怕有什麽傳出,最後隻得和其他人一起悻悻然離去。


    曲清音問柳楓,「我這樣繼續迴山莊住,真的方便嗎?」她可是把山莊裏的兩個嬌客都得罪了呢。


    「我不介意跟你到外麵住。」她以為招惹了飛鷹堡就不用同他一道迴忠義山莊了嗎?


    曲清音心裏微惱,看來還是行不通。


    「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有空再去尋柳兄弟喝酒。」張山邊說邊帶著他的手下離開。


    「張大哥慢走。」


    「走吧,咱們找個地方吃東西去。真是的,才離開一會你就能弄出這麽大動靜來。」柳楓口氣帶了幾分無奈。


    曲清音覺得自己很無辜。「事情可不是我挑起的。」她甚至想當作沒看到水素雲跟她擦肩而過,可惜對方不樂意。


    「但你有意縱容事態發展。」


    「我不過順水推舟而已。」


    「那麽想跟飛鷹堡對上?」他從她手上將油紙包拿走,把那包瓜子留給她,「走吧。」


    「不是,」曲清音下意識跟上他的腳步,不忘為自己解釋,「人家都打上門來了,我總不好不應戰。」


    「飛鷹堡主這人你了解嗎?」


    「知道一點。」


    「一點?」他扭頭看她。


    曲清音認真點頭,「此人剛愎自用,目空一切,所以水素雲被他寵得不成樣子,這是被養殘了,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說話一定要這麽有問必答,句句老實嗎?


    「你別這樣看我,我說過的,實話最好講了,而且我也不覺得我應該為了一個我不怎麽喜歡的人修飾說詞、委婉表達。」


    原來對不在乎的人,她便是這樣的態度?柳楓不由得一笑。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丹霞穀外一處僻靜的半坡地上。這裏視野開闊,周圍不易藏身,風景也不錯。


    不得不說柳執極會選地點,在這樣的地方用餐,心情想必也是極好的。


    他將幾個油紙包全部打開,攤放在地,然後席地而坐,招唿她一塊來。


    曲清音大方地坐到一邊,拿了兩隻乳鴉便吃起來,吃完又把手伸向了一隻燒雞。


    柳楓揚眉,「你確信不節製一點?」


    「哪有請人吃飯還讓人節製的?」


    「你胃口一向這麽好嗎?」


    「還行吧,吃飽了才有力氣,能不餓肚子還是不餓的好。」


    「看來是我讓你的肚子受委屈了。」


    「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曲清音笑著啃雞腿,一副吃到人間美味的表情。


    看到她的樣子,他笑意打從心底漫上來,壓都壓不住。


    這姑娘從一開始就能讓人輕易卸下心防,不知不覺中就受她影響,進而步步深陷。


    她無意,他卻有心,因此他稍稍使了計,讓她跟自己同行,隻是眼下看似是他占了上風,可事實真有如此簡單嗎?


    做為一個賞金獵人,她專程跑來丹霞穀卻無意接榜,這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他可一點也不認為她是因為怕了陰魔。


    雖然他也不想她去接榜,但這分明有違常理。


    但是,常理又常常在她身上變得沒有效果,這還真讓人有些頭痛。


    「如果我那時沒出現的話,你是不是想去接榜?」他終於問出今天在除惡榜前找到她時心裏的擔心與猜測。


    曲清音看過去,「當時確實有一點心動,畢竟是二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做了這一筆,我就可以金盆洗手當個富家翁了。」跟聰明人講話,有時候九分真一分假才是最最妥當的。


    柳樹神色一肅,「那你可有想過萬一失手呢?」


    曲清音一笑,「世上財帛動人心,有幾個當時能明悟的?」


    柳楓鬆了口氣,「你這樣說,就表示你當時隻是心動了一下,卻沒有接榜的打算。」


    「也不盡然。」她忽然口氣一轉。


    柳楓挑眉,曲清音卻沒有跟他繼續深談的意思,手裏的雞腿吃完,她拿了帕子擦拭手上的油漬,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到這裏來幹什麽?」與其猜測,倒不如問個清楚明白,也許她會說實話。


    「過來看看。」她說得很輕鬆,也很自然。


    「你不喜歡熱鬧。」他直接揭穿。


    「可是有些熱鬧總是會忍不住想湊一下的啊,這是人之常情。」她見招拆招,不慌不忙。


    她的迴答合情合理,這讓柳楓一時啞然。


    曲清音開始瞌他買給她的瓜子,一邊嗑一邊漫不經心地道:「你在懷疑我嗎?」這個認知讓她有些微的不舒服。


    「你會生氣嗎?」


    「不會。」否定得太快,讓她突然感覺自己有些欲蓋彌彰,心中莫名一慌。


    柳楓顯然也想到這層,眼睛立刻一亮。


    曲清音平複心緒,慢條斯理地吐出殼,反問:「我為什麽要生一個無關緊要人的氣?」沒錯,他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不需要生氣的。


    柳枳隻能看著她搖頭,這姑娘有時候嘴壞到讓人生氣的地步,這邊說她不生氣,那邊反手就給你一刀,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懷疑倒談不上,我隻是有些不理解。」


    曲清音對這話題的興趣遠不及手裏的瓜子來得大,所以她沒搭腔。「不如你老實告訴我,這樣也免得我猜來猜去。」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她抬眸睨他一眼,「你是不是閑事管多有問題了,沒有事你也整天猜來猜去想那麽多?」


    「清音啊……」


    曲清音沒理他,繼續嗑自己的瓜子。


    柳楓一個翻身,滾到她身邊,仰頭看她,「借你的腿枕一下怎麽樣?」


    曲清音淡淡地看著他,「不怎麽樣。」


    「你看起來似乎不是很高興。」


    「有一個男人對我有不軌意圖,我要怎麽高興?」他就是這樣行為不檢點才招惹來那些桃花的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有錯嗎?」


    「沒錯,」她不緊不慢地往下說:「問題是,淑女就一定要答應嗎?」


    柳楓哈哈一笑,雙手枕在腦後,望著藍天白雲,悠然道:「我還以為你要一直裝不懂下去呢。」


    「原本確實是不明白的,」她蹙了楚眉頭,「可你現在說得這麽明白了,我就不能不明白了。」看來事情跟她的猜想有出入。


    「不明白?」柳楓又笑了,「我想也是。」


    看著他的笑容,曲清音苦惱了。如果他是因為中意她而要留她在身邊的話,這要甩掉他豈不是更加的麻煩?


    師父說過的,有時候被一個人喜歡也是一件不怎麽美好的事,她想大概就是自己現在的感受吧。


    柳樹和曲清音迴去的時候,感覺到莊裏的氣氛有些微妙。


    「柳大俠,你可迴來了,出事了!」管事急急上前稟報。


    一聽這話,柳楓不敢耽擱,飛步往議事廳而去,曲清音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等兩人得知詳情,才知陰魔竟然就在離丹霞穀不遠的地方擄走了紫英山莊的一名女弟子,姿態極其囂張。


    「這是在挑釁武林同道,他這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裏了!」有人怒不可遏地拍桌。


    曲清音在心裏歎氣,莫子奇早就無法無天了,否則何至於天怒人怨到讓久不問世事的忠義山莊再張除惡榜啊。


    「問題是,這名女弟子並非他所列名單上之人。」有人困惑。


    她聽了忍不住蹙眉,有人規定一定要按圖索驥嗎?有些正派人士的腦子實在是太僵化了,難怪師父對他們總是嗤之以鼻。


    「邪魔歪道從來就不能以常理推斷。」


    「可他先前鎖定的目標確實都是名單上的人。」


    「其實我認為……」


    眾人你一官我一句,毫無共識。


    原來這就是江湖人開大會的真實情形啊,曲清音心中大失所望。


    果然是見麵不如聞名,做人有時確實不能太好奇,幸好她並未進去隻站在外頭聘聽,否則若想離席就不那麽好看了。


    想到了這裏,曲清音轉身,獨自迴到了暫居的小院,一個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托腮看著花圃中的一叢月季心中思忖著。


    他說喜歡她?


    喜歡她什麽?


    相識以來她有什麽地方是值得他喜歡的?


    論相貌她不及水素雲,更不及厲飛燕,論家世門第就更不值一提。如果真要提一提的話,大概也隻有五個字可以形容了——正邪不兩立!


    她的真實身分其實就是江湖人口中最常出現的那一種——妖女!


    隻不過,一直到目前為止她都隱藏得很好罷了。


    但是,這次的事情一結束,隻怕她的妖女身分也就板上釘釘,再無更改可能了。所以說,撕了那張榜金盆洗手去做富家翁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打算啊。


    可是就像柳楓說的,她並無十足把握,莫子奇如今武功極高,恐怕是修習了一些什麽旁門左道的邪功,這邪功十有八九可能還與陰陽雙修有關,這樣的功力精進一日千裏,確實是很令人頭痛,真是好難抉擇啊。


    柳楓已經在小院門口站了有一會了,他並不急著進去,反而很有閑情逸致地倚在門邊欣賞沐浴在夕陽餘暉中的美色。


    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嗎?他現在是越看越覺得她可人,總是弄得他心癢癢的。正人君子也有正人君子的難為之處,麵對如花美眷卻還得生生忍著一腔情意,若是個風流浪子的話情況大槻就會好很多。


    「清音。」他終究還是出聲打破了夕陽餘暉中那個靜謐美好的畫麵。


    曲清音聞聲迴頭,「你迴來了。」連她自己都沒發覺自己眼角眉梢是帶著笑的。


    「一個人坐在這邊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女孩子的心思難道可以隨便對人說嗎?」她帶了幾分悄皮的反問。


    「女孩子的心思?」柳楓低聲失笑,「是我擾亂了一池春水嗎?」


    曲清音瞪他,臉卻不由自主地有些發熱。


    柳楓笑得越發開懷,拉著她的手讓她重新在石桌旁坐下,拿了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玩笑而已,不許惱。」


    「有你這麽開玩笑的嗎?」這已經算得上是調戲了。師父說得沒錯,再正人君子的男人骨子裏也有流氓的天性。


    「莫惱莫惱,我以茶代酒,自罰一杯謝罪如何?」他笑著向她舉杯。


    曲清音一指茶壺,道:「整壺喝完。」


    「好,聽你的,」說完,他果然就提過茶壺,對著壺嘴喝起來。


    曲清音便是心裏有些惱,看他這樣氣也散了,麵上不由得露了笑意。


    柳楓一口氣喝完一壺溫茶,一抹嘴,對她笑道:「對嘛,笑起來多好看,雖然微嗔的樣子也很美。」


    「你……」這人怎麽越來越沒個正經了?


    柳楓看著她,目光有些深邃,「其實有件事我想做很久了。」


    她還沒來得及把「什麽」兩字說出口,他的手就已經摸上了她的臉,劃過了她的眉眼,最後停在她的唇畔。


    曲清音一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伸手便要拍掉他的鹹豬手。


    柳楓左手一擋,便攔住了她欲施暴的手,再一翻,便將她的柔夷握入掌中,右手則在她唇上微微蹭了一下,聲音有些啞,「你可是抹了胭脂?」


    「放手。」曲清音真惱了。


    柳楓卻笑了,「總是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現在這樣多鮮活生動。」


    曲清音左手被抓,這次就隻好用右手打過去了。


    柳楓沒閃,手上一用勁,將她整個人址進懷中,電光石火間準確一俯首,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曲清音未料到他有此動作,整個人震驚地僵住,柳楓趁機吮吻了兩下。


    「啪」的一聲脆響,一記耳光賞在了逍遙公子俊美無儔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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