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點的捷運站中人群穿梭,疾速掠過的車廂帶來了人潮,也帶走了人潮,各自為了彼此的目標而忙碌。


    紀若凡不慌不忙地拾級而下,相較於眾人的行色匆匆,時間在她身上反倒像是停佇了一般,悠閑的動作散發著淡淡的恬靜氣息。


    她不急,一點也不急,她多預算了許多時間的。自小她的個性就是安穩保守,和人約出去玩,總會將出門時間更挪前一些,就怕路上出了什麽狀況,情願自己等人,也不讓人等,即使出了社會,她依然保有這項習慣,從不曾有遲到的記錄。


    經過了捷運站裏的廣告燈板前,紀若凡停下腳步,上頭明艷耀眼的女明星正嬌媚地對她笑著。她若有所思地凝望了好一會兒,然後目光微偏,掠上了映在不鏽鋼板上的自己,她伸手觸上鋼板,指尖緩緩滑過上頭的眼、鼻、口,最後無奈地低歎口氣。


    真奇怪,不都一樣是五官嗎?眼、鼻、口她一項也沒比人家少,可為何組合到她的臉上,那明亮程度就硬生生地打了個折扣呢?大小適中的眼,高度適中的鼻,寬厚適中的唇,沒比人醜,可也沒比人漂亮,說穿了,就是平凡二字,街上隨手抓就一把,若真要找個好聽點的形容詞,大概就是清秀了吧,還有那因保守個性而總顯得從容不迫的姿態稱得上是有點氣質,讓她在學生時代還蒙混到幾封情書。


    平凡的長相,八成也隻能過平凡的人生,就像老爸替她取的名字。反正,她也不求什麽功成名就,平凡的一生又有什麽不好?當個小小的銀行櫃員,年華老去時被調到後方位置,領份不多也不算少的薪水,也可過得挺愜意的。紀若凡皺鼻一笑,轉身繼續往地下二樓走去。


    下了樓梯,早算好哪個車廂靠近她要離站的出口,紀若凡直直往前走,有人奔跑,有人疾走,她依然保持不疾不徐的步伐,在經過另一個樓梯口時,眼角瞥見的人影讓她不由得頓下了腳步。


    他,坐在階梯上頭,雙手交握支著下顎,思忖中的眼眸微瞇,身上穿著與整個捷運站完全不搭調的黑色燕尾服。即使坐著,他修長的腿依然輕易地占據了三個階梯,可以想見他要真站了起來,那頎長精瘦的體格該是如何叫人又妒又羨。


    她總以為燕尾服是做作的表征,可穿在那名男子身上,卻是卓然獨特得恍若特地為他設計的款式一般,即使他鬆脫的領結隨性地掛在敞了兩顆扣子的襯衫領口,燕尾服上也滿是縐褶,卻依然無損他俊傲的外型,反倒增添了一股狂放不羈的魅力。


    他那模樣就像是經曆了一夜狂歡,累了,就率性地坐在那兒,自信從容得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也是,他是不需要在乎的,因為那出眾的外表與渾然天成的氣質,除了替他引來妒羨與讚歎著迷的目光外,也不可能會有其他的了吧!


    老天爺就是這麽不公平啊!紀若凡無奈地歎了口氣。要是她用那副狼狽模樣坐在這兒,路人八成隻會當她是個流浪漢罷了。隻是……這樣的人怎麽會跑來捷運站?禁不住好奇,她又朝他打量了一眼。那種打扮該是配上一輛高級進口跑車的有錢階級才是啊!


    彷彿察覺到有人看他,男子抬頭,穿過人潮直直地望向她所處的方向,視線由迷離迅速轉為犀銳。紀若凡臉一紅,連忙轉頭佯裝若無其事地看向別的地方,很鴕鳥地安慰自己,對方應該不會發現她在偷看他。


    顯示板上說列車再過兩分鍾就進站了……真是的,他到底有沒有發覺?忍不住,她又偷偷地朝他覷了一眼,卻見他那雙冷漠得懾人的眸子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沒料到會撞上他那審視的淩厲目光,紀若凡臉更紅了,急忙低頭背過身,羞愧地望著地板。要命,她居然偷看一個男人,還被當場逮著!此時列車進站,人群開始騷動,紛紛往前擠去,她也順勢前進,樂得借著人群隔絕兩人的視線。


    「小姐,等等!」突然間,有人喊了,在這嘈雜的月台上那聲音清晰地傳入她的耳裏,低沉富有磁性。


    紀若凡反射性地迴頭朝聲音來源望去,卻見那名男子正大步地朝她的方向走來。不會吧?不過是看了他兩眼,需要這麽大費周章地來找她算帳嗎?紀若凡嚇了一跳,急忙隨著人群的簇擁,努力擠進了車廂。此時響起車門即將關閉的警告聲,她一麵往裏頭擠去,一麵在心裏祈禱那個男人趕不上車。


    「你在看我對不對?等一下!」男子見她上車,喊得更大聲了。「不準走!」


    這人有病啊!她看他又怎樣,需要喊這麽大聲嗎?全捷運站的人都知道她紀若凡偷看一個男人被逮個正著了!紀若凡又羞又惱,根本不敢看周遭眾人的表情,低頭快步往另一個車廂走去,一瞥眼,卻看到他也從月台上往那個車廂的門疾奔,嚇得她頓住腳步,一時間不知該退該進。


    這個人到底想怎麽樣?!


    那名男子很快就奔到了車門前,卻在他即將跨進車廂的前一刻,車門闔上,他退了一步,被隔絕在外的俊逸臉龐滿是錯愕和震驚。


    「活該!」狂跳的心稍稍定了下來,抓著扶手,紀若凡咧了抹安心的笑。她終於相信隻因看了對方一眼就被砍成重傷的社會新聞是存在於生活周遭的,太恐怖了!她發誓,她以後再也不隨便盯著人看了,這種驚嚇要是每早都來一次,她的心髒可負荷不了!


    「等一下,別走!」看到列車開始移動,男子著急大喊,隨著列車在月台上奔跑。「不準走——」


    「赫!」這人居然還妄想追著捷運跑!他的聲音穿透過車廂狠狠地撞進她的耳裏,紀若凡嚇得退了一步,彷彿他會破門而入。


    驚懼地朝他臉上望去一眼,卻毫無防備地被他的黑眸緊攫了目光,紀若凡陡然一震,直至列車隱入幽暗的隧道,她依然怔愣原地,直直地望著月台的方向,腦海中空白一片,隻除了那雙眼——他那被隔絕在玻璃門外的瞳眸,裏頭鐫滿了狂亂絕望!


    雖隻一瞬,卻深刻地烙進了她的腦海。


    絕望?他不是為了挑釁尋仇才追她的嗎?紀若凡怔怔地抓緊扶手,望著早已見不著任何東西的方向,恐懼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惶然與不安。


    他……為什麽要追她?


    早上九點,隨著金融機構營業時間的到來,整個經濟市場也開始運作。


    銀行才一開門,就有幾個趕著軋票和轉帳的顧客衝了進來,紀若凡一一處理完後,她所負責的櫃台前呈現了無人的短暫空檔狀態,無事可做,她百般無聊地看著桌上電腦的黑色按鍵,腦中不自禁地又浮現稍早那雙一閃即逝的黑眸,怔怔地陷入了沉思。


    她這樣會不會很惡劣?人家說不定是有事要請她幫忙,她卻這樣一點機會也不給就拔腿逃開,就算防人,這麽拒人於千裏之外,好像也有點太說不過去了。


    絕望——她若沒看錯的話,他那一眼,夠她良心不安好一陣子了。可是她怎麽也想不通,她的離去,為何會嚴重到讓一個陌生人感覺絕望的地步?


    「喂,若凡,你今天有點魂不守舍哦!」替櫃台前的客戶處理完事情,一旁的同事李玟俐朝她擠了擠眼。「怎麽,早上被人搭訕啦?」


    「怎麽可能?」紀若凡收迴心神,若無其事地搖頭笑笑。「隻是昨晚沒睡好而已。」


    「是嗎?」李玟俐曖昧地瞥了她一眼,還想追問時,見前方有人遞來了存摺,連忙換上職業笑容,恭敬接過。「您好,請問您是要存、提款,或是……」


    紀若凡見狀微微一笑,正好樂得逃過一劫。她不喜歡對同事談私事,別看平常同事間總有說有笑,若遇到了有關利害關係的事,那其間的爾虞我詐可有得瞧了,連千百年前閑聊時所透露的私事都會被拿出來當作互相攻擊的武器。自從以前嚐過一次苦頭之後,她再也不曾抱過和同事談心的奢望了。


    「小姐,我要繳稅金。」櫃台前有人遞來一疊稅單和錢。


    「好,麻煩您稍等一下。」紀若凡微笑,雙手接過,按著電腦快速加總稅單的總金額。自大學畢業後應試進了這間銀行,千篇一律的工作做了三年,別的知識沒學到,「保持距離、以策安全」這八字真言,她可是體會得極為深刻。


    櫃台前陸續都有人來,紀若凡開始忙碌,雙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著,不多時櫃台前又恢複無人狀態,她趕緊趁著空檔整理剛才累積的單據,整理到一半,眼角餘光發覺有抹人影占據了櫃台前方。


    「抱歉,麻煩您先稍候,等我把這裏整理完馬上就幫您處理。」急著把手頭東西整理好,紀若凡無暇抬頭,歉然一笑,手上動作努力加快。


    那人沒有迴答,隻是不發一語地站在櫃台前方。


    討厭,盯著她看做什麽?不會先把東西放櫃台上啊!察覺到那人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向來就最厭惡受人注目的她草草將手頭工作完成,揚了抹有禮的笑——即使她心中正不悅地無聲低咒。


    「您好……」一抬頭,紀若凡瞬間膛大了眼,所有的話全梗在喉頭,完全發不出聲立——方纔還在腦海中困擾著她的黑眸,如今卻近在眼前!


    「你在看我。」看到她的反應,男子瞇起眼,唇畔揚了抹笑,透著股說不出的邪魅。


    他那撐上櫃台的雙肘彷彿將整個空間完全填滿,無形的壓迫感緊 窒逼來——紀若凡驚慌地後仰上身,抵上了椅背,阻斷她的退路,也提醒了她這裏是銀行,是她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的銀行!望著他那近看更顯冷峻的臉孔,紀若凡發覺她握緊的掌心已經被冷汗濡濕。銀行人多,又都是她的同事,他不敢怎麽樣的!深吸一口氣,她鼓起勇氣望進他居高臨下的視線,壓低音量冷怒地問道:「你到底想怎麽樣?快走,不然我要叫警衛來了!」


    「你真的是在對我說話!」男子眼中閃爍著抹莫名的熱切光芒,語氣欣喜異常。


    拜托!都跟蹤她到了她工作的地方,還大剌剌地杵在她負責的櫃台前,現在居然問她這種爛問題?!


    「別裝傻好不好?」即使是一肚子怨氣,隻想息事寧人的她還是壓低了音量,隨手拿了張申購基金的簡介站了起來,假裝談公事。「我也隻不過在捷運站看了你幾眼而已,你沒必要這樣窮追不舍吧?!一站起身,才發覺這實在不是個明智之舉——對方很高,足足高她一個頭,身形的差距頓時將她的氣焰削弱了大半。


    「跟我走!」沒迴應她的話,男子霸道地喊道,伸手就要拉她。


    「你做什麽?!」紀若凡驚跳後退,忘了身後還有把椅子。「匡」一聲,椅子倒地發出極大的聲響,頓時整個銀行一片沉默,大家全停下了動作,所有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該死的王八蛋!紀若凡臉一陣紅一陣白,顧不得撞得發疼的小腿肚,連忙將椅子扶起,退到他伸手抓不到的地方,戒慎惱怒地瞪著他。現在大家全看著他們,諒他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下做出什麽舉動。一思及此,原本困窘不已的情緒才稍稍被心安取代。


    「紀若凡,你在做什麽?」襄理走了過來,帶笑的臉卻嵌著淩厲的眼神,壓低的語音倒像是咬牙從齒縫中迸出。「你這樣慌慌張張的,如何讓客人信服你有專業素養啊?!」


    此時,紀若凡再也顧不得保持平凡,好讓襄理別對她起了注意,外敵在前,先借助內力攘了外再說。「襄理,那個人從捷運站就一直跟蹤我到這裏,趕快叫警衛來!」紀若凡連忙躲到襄理身後,撫著被椅子撞疼的小腿,指著那名男子急道。


    迎上她的指點,那名男子眉宇冷肅地擰起,卻又像想到了什麽,反而好整以暇地倚著櫃台,挑了挑眉,俊薄的唇緩緩地揚了抹微笑,詭譎深沉。


    紀若凡一愣。她找到靠山,他怎麽不落荒而逃,反倒用那讓人頭皮發麻的眼神看著她笑?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又退了一步。


    「哪一個?」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襄理的口氣更是不耐。「你的櫃前根本就沒有人!你再這樣大驚小怪會破壞我們銀行形象的,快迴你的位子去!」丟下這些話後,襄理忿忿地轉身走迴他的位置。


    沒有人?紀若凡站在原地,臉上表情驚愕交錯,懷疑的眼神在襄理和那名男子間遊移,驚惶遲緩。襄理平日雖奉承上司、苛刻下屬,可那也隻限於爭功諉過,還從沒做到這種見死不救的地步啊……「若凡,快迴來啊,襄理又在瞪你了。」見她完全不動,李玟俐偷偷壓低了聲音喊。


    你在看我……你在對我說話……你的櫃前根本就沒有人……連串的話在她腦海裏整合出一個點駭人的答案,紀若凡隻覺體溫瞬間下降,冷汗竄上了整個背脊。這、這……不會吧……「玟俐……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的人站在我的櫃前?」望著他冷然邪魅的眼,紀若凡顫聲低問。老天爺,拜托說有……她握緊了拳,在心中不住默禱。


    「什麽燕尾服?你在做夢啊?!」帶笑接過櫃前客戶遞來的東西,李玟俐轉頭氣急敗壞地對她低嚷。「快點迴來啦,我忙不過來,他們全排在我的櫃前了!」


    剎那間,紀若凡腦海轟然乍響,全身僵立動彈不得。


    彷彿這一切全在他意料之中,男子冷睨她一眼,雙手一撐,輕巧地坐上了櫃台,修長的腿一跨,越過桌麵踏著她的椅背,邪氣的笑容中帶著一絲殘酷。


    「再問啊!」他冷笑道,眼中閃著貓捉老鼠的自信光芒。「問同事、問客戶、問警衛,問啊!」


    如果不是現在的狀況如此怪異,她會覺得他這舉止帥得夠讓一群女孩子尖叫不已,可、可……她欲哭無淚地發現,沒有人朝他這率性突兀的舉動投去一眼,沒有人看到他,隻有她,隻有她!開什麽玩笑?現在是光天化日之下呀!紀若凡退了一步,感覺腳下的地開始虛浮。


    「從捷運站開始,就隻有你看得見我。」察覺到她的退縮,男子躍下櫃台,朝她步步逼近,斂了笑的臉龐是完全的冷血無情。「快點跟我走!」


    紀若凡發覺她的大腦像和身體斷了連線,她想跑、想尖叫,可是她全身上下卻完全無法動彈,隻能死盯著他的手一寸寸朝她接近。


    「呀——」就在他的手即將碰觸到她的前一刻,一股突然而生的力量讓她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嚷,卻在大家都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麽事時,尖叫聲又在瞬間消失——她被嚇昏了!


    砰然倒地前,她不知道她又引起在場眾人的注目,也不知道襄理又氣急敗壞地朝她跑來,她隻知道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好奇看了人家兩眼,以至於她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做了好幾件她一直極力避免的事——受人矚目、引起上司注意,還有——惹禍上身?!


    沉重的夜幕吞噬了繁華的台北市,卻反被炫爛的霓虹燈點綴得失了本色,暈染了它幽邃的本質。


    一臉疲憊的紀若凡垮著肩走進她租住的小套房中,腳跟一踢,門砰然關上,她按上門邊的電燈開關,等不及燈亮,就已自行摸索到床邊,整個身子用力地趴了下去,彈了幾下後,動也不動。


    窄裙繃得很不舒服,絲襪也悶得難過……腦海中想著這些雜七雜八的事,可她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隻想就這樣趴著,一覺睡到隔天早上。


    不能怪她啊,畢竟,她今天實在是遇上太多事了,她還有力氣迴到這兒已經要謝天謝地了!想到早上的情景,她就忍不住把臉埋進枕頭裏,發出懊惱的呻吟。


    活了二十五個年頭的她,今天第一次暈倒,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的大庭廣眾之下,她以為這已經是悲慘的最高極限,沒想到,一睜開眼睛所麵臨的狀況,卻讓她發覺之前的窘境根本就是命運之神在對她牛刀小試而已——她居然躺在救護車上在擁擠的台北街頭唿嘯而過!聽著那即使掩了耳也掩不住的刺耳「哦——伊——」聲,她不禁強烈希望自己不曾醒來!


    她是怎麽離開醫院的,她一點也不記得了,因為她一路上都愧疚地低著頭,幾乎是落荒地逃離了那個她可能窮盡一生都再也不可能踏進的醫院。她可以感受到醫院的人全用譴責的眼光看她毫發無傷、身體無恙,還坐著救護車來到醫院?根本就是在浪費醫療資源嘛!


    迴到銀行,更慘了,那些可能在街上見了麵也認不出她的上司們,輪番把她叫去耳提麵命一番,而且印象已深到不用看她胸前的名牌就能正確喊出她的名字。天啊,她今天到底走什麽黴運?!三年來努力讓自己保持平凡的苦心全都毀了!就連三點半後進行結帳時,還因為帳目與實際金額不符捉帳捉到了七點半才下班,更是讓上司們對她的觀感記上一筆!


    值得慶幸的是,這一連串的慘事讓她忘了那個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從她暈倒後,他就不曾再出現了。一想到這兒,紀若凡下意識地抬頭環顧四周,見沒有任何異狀,才鬆了口氣。突然發覺自己這個舉動很呆,不禁翻了個白眼。天,她都快被搞瘋了!


    用力深吸一口氣,她突然大吼:「不要想了!那隻是我眼花而已!洗個澡、睡個好覺,就什麽事都不曾發生過了!」大聲發泄過後,發覺心情果然好多了,所有的煩躁都隨著叫聲趕出了腦海。「嘿咻!」她用力撐起身子,一麵除去身上束縛的套裝,一麵哼歌往浴室走去。


    在跨進浴室時,她頓住了腳步,遲疑了會兒,轉身走到置物櫃前拉開抽屜不住翻找,終於找出老媽n年前給她的護身符,緊緊握在手中,然後又做了件她從來不曾在洗澡時做過的事——她放了cd,而且還開到平時她習慣音量的兩倍——然後才帶著滿意的笑,安心走進浴室,沒多久,就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什麽事都不曾發生過嗎?一道譏誚的冷然目光看著她走進了浴室,空無一人的房間裏似乎傳來難以察覺的冷哼,隨即消失無蹤,像一切都不曾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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