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不是說了嗎?你現在需要的是靜養,不宜走動。」撩開裳袍的下擺,在床邊坐了下來。


    「你要幹什麽?」她謹慎地望著這個一臉愜意的男子,他怎麽可以這樣隨隨便便坐到床上?難道過了昨晚,她在他眼裏,是那種可以隨意輕薄不需要尊重的女子嗎?


    「放輕鬆點。」他優雅地一笑,「你現在身體虛弱,想也知道我不能對你做什麽,就算要做,也要等你好了再說,對吧?」


    「無恥!」她怒斥道:「你放我迴家,我不要待在這裏。」


    「家?」他輕鬆地靠在床邊,「那個家,你還敢迴?」


    「你是什麽意思?」


    「你想想看,你昨天為什麽會來到我這裏?」他不介意多提醒多一點。


    是了,昨天她就是喝了二娘遞過來的茶,就暈了過去,醒來之後……


    「你究竟是誰?」防備地瞪著他,為什麽二娘會幫著他來害她?而且最明顯的是,就算二娘平日裏萬分看她不順眼,但也不至於膽大到敢這樣來下藥,肯定是有爹的示意,她才敢。


    一想到連自己的爹都這樣對她,她就覺得心裏湧起一股強烈的憤怒,即使從小到大,她就是爹爹的眼中釘、肉中刺,有她存在的一天,他就不能掌管顧家的產業。也是,數不清多少的綿裏針、笑裏刀就從她懂事開始一直都出現。


    每次,爹爹都不會親自出馬,都是那些姨太太動手,一旦事發,爹都可以推得一幹二淨,反正他史成望女兒一大堆,不差她這最不聽話的一個。


    而這次,也是如此,隻能怪自己太過大意,是喜悅讓她衝昏了頭腦,忘了防備,才中了父親的陷阱,那爺爺呢?他現在在哪裏?會不會連爺爺也……


    「我要迴家,我現在就要迴家。」驚慌布滿整張小臉,她提起力氣,想要從床上起身。


    「真倔強」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穩住她柔弱的身子,「不是叫你不要亂動嗎?真是不聽話。」


    「我要迴家,我一定要迴家!」堅定地抬頭望著他,也無暇去理會他觸碰她的手。


    「放心,顧譽東沒事。」一想就知道她在慌什麽,直接說出來,免得她再不聽話。


    「你……」他怎麽會知道她爺爺的名字,還一臉自信?


    「史成望現在自身都難保,你不用再操心別的。」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爹爹會自身難保,他說得這般篤定,到底是憑什麽?


    「終於對我好奇了嗎?」他邪邪一笑,「想要知道我是誰了?也對,畢竟我們昨晚……」


    「住嘴!」她嚴肅地截斷他的話,這個男人難道不知道她恨他恨得要死嗎?竟然在這裏跟她耍嘴皮子,更過分的是,還在提昨晚的事,要不是現在身體虛弱,她真的會撲過去啃下他的肉來泄憤。


    被女人命令,真是生平頭一遭,龍庭澹頗感新鮮地挑了挑眉,好脾氣地忍耐下來。算了,怎麽說,也是自己理虧,平白無故地奪取了人家小姐的清白,被罵上兩句,就屬應當,不過該說清楚的事情,還是要立刻說清楚的。


    俊顏一怔,認真地將他的話說個明白,「顧遙夜,你聽好了,我,龍庭澹,就是當今的輔政王爺,昨日你被鳳儀城的城守袁大通下了春藥,送到了我的別院,才有了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對於昨晚的事情,我感到抱歉,畢竟是我毀掉了你的清白。」抬手阻止了她想說話的行為。


    她暗暗地一咬牙,忍住了想說的話,這個男人,說他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輔政王爺,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而自己,真是沒用,被他一個簡單的手勢,就不敢插話。


    「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除了表示歉意外,我也無力去改變,不過,我可以做出補償,遙夜。」直接省掉姓氏,明明白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決定迎娶你做我的王妃,給你一個名份。」


    堂堂的輔政王爺,尊貴無比,全天下的權勢都掌於手中,要當他的妻子,理應挑選身份、地位、容顏都舉世無雙的人兒才是。


    而今天,他將這份天大的殊榮給了顧遙夜,已經是多麽大的恩寵與疼愛,她應該想都不用想,就會答應了吧?


    什麽?顧遙夜像是聽到天方夜譚般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這個高傲的男人,竟然跟她說願意給她一個名份,當做對昨晚的彌補……


    她氣結地說不出話來。


    「我想這樣的安排,對你我都好。」他得到了心裏想要的女人;而她也得到全天下女人都想要的地位,這樣的補償,雙方都滿意,看來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顧遙夜抬起清眸,定定地望著他。


    「事情就這樣定,好嗎?」望著那即使在病中,依然能打動他心房的姝麗容顏。


    「龍庭澹,你去死!」隨手抓過那擺放在床頭小幾上的白瓷瓶,用力地擲向那可惡的,一臉理所應當的男性臉龐。


    去死!去死!


    不能出別院,被迫困在這大得可怕的院子裏靜養,幾天下來,顧遙夜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其實平日裏爺爺對她非常疼愛,有什麽珍貴的東西都買來給她補身體,她的身體底子素來就不錯,被強迫養了三四天,已經是極限了。


    她想迴家去,強烈地想迴去。


    「小姐,太陽越來越大了,我們要不要迴房休息一下?」寶珠跟在她的身後,擔心地望了望那夏季熾熱的陽光,生怕曬傷了這位王爺的嬌客。


    自從被指派照顧這位小姐之後,她就一直誠惶誠恐,能讓尊貴的主子親自跳下湖裏救上來的人,可見在王爺心上的地位,要是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她,或者是讓王爺的貴客曬傷了,恐怕就算有十條小命都不夠賠。


    「不用了。」淡淡地拒絕丫鬟的提議,整天悶坐在房裏,已經快把她悶壞了。好不容易今天出來這個花園裏透透氣,哪裏肯就這樣迴到那個怎麽也待不住的房間?


    在這巨大的綠樹下坐在沁涼的理花石凳上,望著院內萬紫千紅的百花,她不禁有些傷神,這些花花草草,還是如同以往般盛放,可是對她來說,世界早已有了改變。


    好幾天都沒有消息,楚隨瑜會不會擔心她?可是再擔心又有什麽用?就算她現在出了別院,也不可能跟他見麵,這副肮髒的身體,有什麽資格去麵對那個對她一往情深的人?


    用力地吞下哽在喉中的酸楚,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她就有流淚的衝動,她多恨,多惱,那個強占了她的男人,奪去她的清白已屬可恨,現在竟然還將她禁錮在這裏,不讓她迴家。


    想到那天,自己將他的提議丟迴他的臉上,就覺得痛快,那個花瓶沒有砸中他,真是可惜了,不然多少也可以稍解她心頭之恨。


    寶珠望著頭頂上那撐開的巨大綠蓋,再看看太陽的位置,放心地籲了口氣。還好現在是上午時分,太陽不過太過猛烈,而這裏種的大樹又提供了天然的綠蔭,應該不會曬到小姐。


    靈巧地為她倒了一杯熱茶,「小姐,走了一會兒應該口渴了,喝杯茶吧。」她們一整個上午都在這個花園裏閑逛,直到剛剛才坐下來,估量著小姐這會子應該需要這杯茶來舒爽一下喉嚨。


    沒有拒絕丫鬟的好意,加上也是真的渴了,她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出身於名茶世家,對於茶葉也頗有研究,這種入口略苦但在舌尖那種清冽的甘甜,一品就知道是絕世好茶,這種茶,她從來也沒有喝過。


    好奇地低頭看了看茶杯裏泡開的茶葉,一根根竟然比女兒家繡花的針還要長還要細,被開水一衝,在水裏直豎著,像是銀針茶,但又不是太像。


    「這個是什麽茶葉?」對於沒有見過的茶種,好奇心還是不受控製地問出來。


    「這是綠鬆茶。」再為她倒滿一杯,「是今年開春扶夷國進貢的,聽說這種茶非常難種,一年也難采收多少。」


    原來是外邦名茶,也難過她沒有喝過。像這種皇室進貢茶,他們平民百姓就算再有錢,也是連邊都摸不到,這就是貴族與平民的區別吧。


    也許,在尋常人眼中看來,他們顧家富甲一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可是跟皇家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而龍庭澹這位紫旭國最有權勢的男人,他的地位與身份,可想而知,她與他根本就不相配。即使在心裏恨透了他,但對於現實,她還是有幾分理智的。


    他說要娶她為妃,先不論她個人的意願,這個主意本身,可以說是她高攀了他。身為紫旭國的輔政王爺,地位尊貴非凡,他的婚姻大事,可是天人事情,王妃的位子不是皇親國戚也會是外邦貴族,根本就輪不上她顧遙夜。


    再加上,他的容顏出眾,即使不用她提,也必定有無數的少女將芳心落在他身上,他娶她在他或者任何一個不相幹的人看來,都可以說是天大的恩賜了吧?


    在外人看來,她根本沒有什麽好挑的,失去了少女的清白,當事人還願意負責任,重點是這個當事人還是一個王爺,她還有什麽話好說,聰明的當然是忙不迭地點頭說好。


    可是,她不願意,她一直都想不通,如果一個女人被強暴了,所謂的負責就是要讓施暴的人娶她嗎?那豈不是讓她嫁給了一個強暴犯?就因為被強暴了,所以還要再給那個人機會名正言順地強暴一輩子?這世上還有天理嗎?


    她顧遙夜,不願意!即使心裏沒有楚隨瑜,她也不會同意這樣荒謬的主意,何況她心有所屬,這輩子早就決定除了楚隨瑜,她誰也不嫁。就算現在她已經沒有資格去成為楚隨瑜的妻子,她情願一生孤單,也不願嫁與他人。


    說她不識抬舉,不懂身份也好,說她眼高於頂,連尊貴的輔政王都看不上眼也罷,她是絕對不會嫁給龍庭澹,就算似也不願意。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寶珠擔心地望著主子,要不是她緊握杯身的手兒握得發白,她還不知道小姐她情緒激動著,這位小姐也算是個奇怪的女子,平日性格冷淡,也不太愛說話,更別說伺候的這幾天,連一絲笑紋都沒有在她的臉上出現過,這麽清冷性子的小姐,她寶珠還是生平頭一迴見。


    被叫喚聲喚迴了心神,她慢慢地鬆開握緊杯子的手,又失控了,她的情緒,怎麽會又失控了?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她越來越難控製自己的脾氣,她怎麽可以被那個可惡的男人影響呢?


    「王……」眼尖的寶珠看向那個走進的男性身影,剛想開口請安,就被他抬手阻止了,再一個眼神示意,她連忙乖巧地退了下去。


    龍庭澹輕輕地在她身旁坐下,一手支額,欣賞地望著那又再度陷入沉思中的女子。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就算不說話,她的一切看起來還是那麽地賞心悅目?她到底是哪一點讓他覺得這般喜歡,怎麽看怎麽覺得順眼,怎麽瞧怎麽覺得入目?


    顧遙夜放下慢慢變涼的杯子,一抬眸,就凝入一雙純男性的慵懶黑眸之中,嚇了她一跳,她驚訝地想要站起身。


    「還是坐著比較舒服。」他伸手按下她的肩膀。


    「拿開你的髒手。」她嫌惡地皺著眉,沒有白費力氣去掙紮 ,很明顯地知道自己的氣力不是他的對手。


    「如果你坐下來的話。」沒有介意她不敬的話語,真是個倔人兒,都這麽久了,還是對他這般冷漠。不過在他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妥當之後,現在多了大把的時間,可以專心來處理她的事,陪她慢慢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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