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站在那一片悲寂淒冷的墓地,一身肅穆地黑衣在冷風中,像一尊不能言語的雕塑。


    太陽東升西落,一天如一瞬,少女的唇色跟臉一樣蒼白,那雙眼中有濃重的悲傷,但是嘴角輕揚的弧度卻始終不曾改變,和少女身前墓碑上的照片中,那個少年的表情一模一樣。


    “你來遲了,他已經離開很多年了,小姐節哀.......”


    腦海中響起那陌生女人沉重的話語,那雙看著她悲戚的麵孔讓她心裏如墜深淵。


    竟是遲了嗎?


    小傻子,說好要等我的,為什麽不等久一點,為什麽你不能再多等等!


    我迴來了,蘇無常按照約定迴來了,為什麽你卻失約了?


    三天轉眼而過,少女的姿勢一如之前,站得挺拔,那孤立的後背卻莫名地讓人覺得悲傷。


    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少女的後方,那雙渾濁的眼中泛出了熱淚,像是遇見闊別多年的友人,那身影有些輕顫,白發斑駁。


    “無常!.......是無常嗎?”那一聲竟是哽咽而出,熱淚縱橫。


    那本是毫無動靜的身形終於有了一絲反應,死寂一般的眼神像是被人驚醒般,有了一絲波動。


    少女僵硬地轉身,依然是微笑的模樣,可是眼中卻突然泛起了水霧,像是終於有一個人可以了解她的悲傷,可以讓她放心地哭。


    荊南….


    佝僂的身影步履蹣跚,一瘸一拐地奔至蘇無常麵前,一把輕輕擁著少女,輕輕拍著少女的後背:“別哭,別哭.......”


    少女卻是越發抑製不住哭聲,寒風唿嘯似與那哭聲相和,荒寂的墓園淒涼頓顯。


    “隊長,你走以後,那孩子一直固執地說你會迴來,沒日沒夜地盼你迴來,四十年了,我一直不相信你還能迴來,可是阿黎一直等你,他甚至都不願意離開這裏,怕你找不到他......”


    已經是白發蒼蒼的荊南老淚縱橫,望向蘇無常的眼中滿是心疼。


    他抬手,顫顫巍巍地從懷裏掏出一封信,輕輕地遞至少女眼前,目光中有諸多遺憾和憐惜。


    “二十年前,阿黎便寫了這封信交給我,他怕自己的身體堅持不了那麽久,他說若是他不在了,要是你迴去找他,就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你走後的第三年,阿黎有次醒來,突然特別高興,拉著我的手說,他做夢夢見了你,特別好看。”


    “他突然說想去看海,還指明要去多納,他說他做夢夢見了這個地方……我心中有些難受,想到那是隊長你殞命的地方,阿黎要去,我想著他是你至親,若能去那裏祭奠一番,也不至於讓你走得那般孤獨。”


    “我那時怕他傷心,便讓周圍的人都瞞著你離開的消息,可他到了多納,不知怎麽便昏迷了,倒下之前,叫了一聲姐姐。迴了部隊後,他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每次醒來便要查些奇奇怪怪的資料,有時候就盯著你的照片發呆。”


    “那時,我便覺得不好,他雖然很少出去,但也許有些感應是你不在了,因為從那之後,他便不再問我,隊長你什麽時候迴來了。”


    “他走的那晚很安靜,跟我說了許多話,他說隊長你一定會迴來的,還說他花了那麽長時間,做了許多事情,隻是沒想到卻錯過了年月。”


    “隊長,我不知道你為何四十多年竟沒有變老,但是我知道阿黎不會騙我,阿黎去的時候說,你就要迴來了,可是他等不了了.........”


    荊南蒼老的聲音,像是破舊的木琴拉出的殤音,是流逝的等待,亦是時間最無情的證明。


    四十年啊…..


    她在那方世界不過十多年,這裏卻早已物是人非,連當年的戰友都已垂垂老矣,當真是歲月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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