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不大的四方石室,燭光搖曳,讓蘇無常的五感都變得有些迷蒙不清。


    可是當她抬頭,看到石室中央的青銅台上放著的烏木盒時,像是被什麽驅使一般,不由自主地向前。


    盒子六麵封閉,恍若一物,但蘇無常就是知道,裏麵放著某種不屬於眼下時空的東西。


    她伸手放在烏木盒上,將五感調動至極限,感知力一接觸到烏木盒的表麵,蘇無常就感覺自己的五感被一股巨大的牽引力扯住,一下子紮進了盒內。


    九戈通紀:


    年歌歲末,紫巔之境,“九龍大會”即開,七國者皆可入。一時,紫巔之境封鎖格局既破,七國與屆外諸國建交。


    然神無之地,王侯將相皆不可入,唯九命環持者方可。


    環歸九命,早已散落七國,多有方外高人守護,獲取不易如登天不及,道:地獄無門尚可入,神無有路終難行。


    其時,帝後不過芳華之齡,九命環已得其七,若九龍得勝,即可再取兩環,神無之地,唾手可入。


    比試之期即來,帝後受小人奸計,誤闖天塹,有少年謂之堯,一遇成殤。


    帝後一念功成,以一人之力突破天塹,直入歸墟。


    央帝受心魔侵噬,被困浮屠塔,欲以己身克化助帝後,然妖道毒惡,命其下道眾數千,誘帝後徒增殺孽。


    帝後煞氣越重,魔心起始,央帝渡化難消,殞命於此。


    天尋王朝改年號不過六月餘,然央帝在位不足一年,遂“朝惜”年號,成歸墟史上最短紀年。


    “這是歸墟九戈的史書,寫的是我的現在…..以及未來。”


    帝後,央帝……朝惜…..六月餘,殞命…..


    腦海中若萬千針紮,蘇無常看到此處,那強撐著凝起的一抹感知力,便散如齏粉。


    她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鮮血,人似清醒又如身陷混沌。


    少女低頭,方才放著烏木盒的青銅台上,已經空無一物,可是她的腦海裏,卻意外地記起了許多陳年舊事。


    蘇無常心口猶如大火燎過般難受,踉踉蹌蹌地走到牆邊,跪倒在地。


    殺孽…..


    她顫抖地抬起雙手,看著上麵淋漓的血跡,心中冷得她幾乎喘不上氣。


    她方才還覺得殺得痛快,覺得為司空堯所受的那一刀報了仇,覺得給師傅長了臉。


    嗬….


    “孤獨沉央…..你為何要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一個孩子的話,你為何要記得那麽多年,一生一世一雙人,同生共死…..這些話連我都不信,為什麽你卻信了!”


    少女壓抑著的哭聲,在陰冷血腥的墓道裏,顯得無所依憑,也無法克製。


    阿央,對不起!


    對不起,我把你忘了那麽久。


    浮屠塔內,席地而臥的沉央猛然驚醒,望著四處黑影沉沉如鬼魅,有些恍然。


    他聽到了!


    聽到那個小丫頭想起了他,喚他阿央。


    沉央的心裏陡然一痛,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竟然好像真的有了淡淡的委屈。


    是啊,他多想她能想起曾經的歡愉成長,卻又有多害怕那些戛然而止的歡樂之後,是無盡的痛苦,族人的鮮血染紅了她年幼的清澈眼眸。


    所以,他想,忘了便忘了吧,她活得快活變好。


    可是如今,她想起來了,而他血脈共生的力量感覺到了她,那便證明,他藏在心裏多年的小丫頭,已經迴來了。


    迴到了歸墟,甚至再不斷的靠近他,所以,他才能這般清晰地感覺到她,還有她此刻內心翻湧的痛苦。


    可是,他卻覺得甘之如飴。


    男子像來素雅幹淨的衣袍,有了塵土的氣息,他的身上傷痕累累,衣袍也是血跡斑斑,但卻沒有什麽能壓下他風清月明的氣場。


    他的指尖再度蘊出治愈的白光,掩去身上幾處致命傷的痕跡,抖抖衣袍,從容地站起身來。


    衝著黑暗中伺機而動的暗影,帶著興奮的冷笑,道:


    “來吧,再戰,不過一夜,你們就隻有這麽點本事!”


    黑暗中那一點白光,很快被再一波的黑煞之氣籠罩,漸漸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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