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鉤,寂寞梧桐,西風獨自涼。


    熏香繚繞,紅木碧玉,安靜的西涼正殿裏,繪著百花的紗窗大敞。


    少女隻著一件單薄中衣,雙手托腮,靜靜地倚在那桃木雕花的窗欞上,愣愣地望著天上那一輪殘月出神……


    放下一隻手,自懷中掏出一物,不過拳頭般大小的紫色玉檀,在月夜下泛出淡淡的紫色瑩光,少女的唇邊,便有了一絲奇怪的表情。


    這是幾天前的夜晚,她夜闖陸太尉府打探消息,總跟在司空堯身邊那個紫衣少女給她的。


    那個麵色冷冷的姑娘一句話不留,與阿月性子倒有些像,塞了東西轉身就離開了。


    他倒是沒有忘記地宮裏的諾言,這個紫玉檀明明那麽重要,卻還是守諾給了她。


    萬蠱之毒的解藥必須聚齊,缺一不可……


    他將紫玉檀給她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思,是真的是要給她治病麽,還是終於想通不尋死了?


    少女輕歎了一口氣,已經過去了那麽久,如今想起當日地宮的情形,仍舊有些心驚。


    “你明明就知道了對不對,你知道他們根本不能活著出地宮,可是你……”


    在地底水流的盡頭,男子俯身在地,望著深幽的地底水流,眸色赤紅。


    那裏埋葬了他的兩個族人,那是他親自帶出來的族弟族妹,是他當初滅族時,唯一殘留的人性證明。


    “青涯說,他這輩子的願望是倚劍江湖,還有青蘿,吵著要跟我出來見見世麵……我原以為我能護他們周全。”


    男子的聲音帶著沉痛,在寒流中俯身,重重地磕在水中,那是他作為一個普通人能給同伴和家人所能給的最高禮儀。


    那一刻,他不再是他們必須以命相護的主子。


    蘇無常閉上眼,男子沉痛的眸子總是在腦海裏浮現,她記得當日自己對他說的話,那麽殘忍。


    “你不是自詡能窺破一絲天機,明明知道鬼域之行,他們必定是九死一生,那又是為什麽,你不露聲色地帶他們進去?


    他們相信你,以為你必定已經知道了結局,才會放心的帶他們進去……”


    少女的麵上是壓抑的悲涼,青冥因她而死,還有清涯……青蘿,自己亦有責任。


    “是,我是算出了結果。”


    男子突然一笑,帶著滄桑和涼薄,他說:“我以為會不一樣!因為,你與我們同行。”


    因為,你與我們同行……


    少女的眼中有了濕熱,他以為,她可以衝開那既定的格局麽……他的信任又是從何而來?


    他是否知道,在她知曉青蘿死掉的那一刻,內心竟然有隱秘的歡喜,那般真實,以至於讓她被這樣陰冷的自己,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心裏泛起了細密的疼,男子沉默離去的背影,讓她的鼻子一酸,他說:


    “蘇無常,出去之後,但願我們還能後會有期。”


    他提早給她做了告別,那時自己太過疲憊,沒能理解,如今想來,他是不是算到沉央會來,所以在水道裏,便兀自說著後會有期。


    她突然覺得,這夜風吹得人有些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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