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


    少年的指尖微微一動,臉上帶出一絲難得的笑意來。


    蘇無常猛地抬頭,有幾分期待地開口:


    “總有收迴去的時候……迴去哪裏?”


    轉瞬不待少年迴答,少女便眉眼一彎,看著梟離道:


    “謝謝你,我原本不知道為何我師傅使了法子要我來撫舟,今天知道了。”


    “可惜,今日我就要走了,原本是來跟你道別的,反倒是你費了心,讓我看了一個好故事。你要好好保重。”


    她其實心中仍舊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是卻不敢問,她知道今日所見讓菏澤梟離耗去了不少心神和功力,何況她與幻境中,見到的那枚碎裂開來的指環…..


    斑斕的色彩,卻並不錯亂,憑她入圍的視力,隻是一眼便能看出…..那枚指環中有兩種色彩是她熟悉的……她在流雲爍金上看到過。


    那枚指環,與一個女人有關,君皇想讓她醒來,那個與她外貌幾乎不差分毫的女人。


    是不是…..意味著將指環集齊,那個女人會醒來,自己就會離開這裏…..而離開則代表她可以迴去?


    少女起身,不若來時的沉穩和迷茫,帶著壓抑的雀躍,在靈動的裙擺間,透出散落的驚喜。


    直到少女單薄的身影消失在梟園的門口,竹屋裏的少年,才端起麵前少了些許熱氣的茶。


    “可惜,你本身便是天賜,又有誰敢收迴呢?”


    話落,手中的茶杯猛地擊向院牆邊,那棵大樹鬱鬱的樹冠裏,一聲清脆的聲響,碎落的茶杯化作齏粉,隨風灑落。


    “老家夥所料不假,你們竟是來得這般快…..怎麽,欺我雲洲無人麽?”


    少年麵色一變,不同於蘇無常見到的那般茫然滄桑的模樣,瞧著驟然遠去的白色人影們,他的表情冷沉,甚至有些憤怒。


    但他如今已出不得撫舟了,菏澤明飛已經登帝位,他眼下是正經的守護人,打上了印記,便隻能終其一生,留在這裏,看著皇權更迭,他隻需要保撫舟不滅。


    “阿笛,再替我送一封信吧。”


    片刻,梟鳥聲嘎嘎響起,撲騰著飛離了梟園。


    少年喝了一口茶,語氣茫茫,望著窗外遮天的大樹,越發輕聲地道:


    “老家夥,這次,我可是還了你一個人情。”


    **


    由水府通往滅水城港口的路上,需要經過一處貧民巷,路窄,白日裏這處的人們都出去碼頭做工,顯得人稀寂寥。


    除了遠處狗吠聲四起,這周邊顯得過分冷清,蘇無常雇傭的馬車,便被逼停在這處。


    少女的眼中有壓抑的怒氣,將小千陽往袍子裏一帶抱在懷裏,便沒有再動,隻是表情冷肅地望著車門。


    巷子裏靜悄悄的,駕車的車夫被人一擊斃命,車內的少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隻感覺到鼻尖血腥味翻湧而來。


    “教出海玦,可饒你不死。”


    蒼茫茫一聲,沒有絲毫情緒的起伏,沉頓而幽深,在這個冷清的小巷裏顯得空落。


    這一聲傳來,被少女摟在懷裏的小孩皺起了眉頭,蒙著的頭看不清外麵,但這人的聲音…..他在黑暗裏閉眼,似在努力迴想什麽。


    “海玦?諸位如此本事,撫舟皇宮自當來去自如,怎麽可能等到今日來找我截胡?這個理由,我還真不相信。”


    少女冷聲,下巴微揚,一手摟著千陽,一手滑向腰間,握住小綠的瞬間,心裏似乎安定了些許。


    “信不信由不得你,有人信便可。”


    仍是那個蒼茫的聲音,迴答得冷硬和幹脆。


    細微的嗡嗡聲響起,蘇無常心裏一激靈,耳鳴…..


    她適才放出去的五感,竟是如數被逼了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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