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正午時分,正是好眠的時候。


    淇安坐在院中石椅上,皺著眉頭,聽著莫若喋喋不休,「莫大哥,你的那些趣聞一點也沒有趣。那些什麽七大莊八大門的,我也不懂,你給我講半天也不明白啊!」嗚!她好想睡覺。


    莫若把臉湊到她麵前,近得都快看得到他臉上的毛孔了。


    「你幹嘛?」淇安往後縮了縮脖子,那臉上的神情,讓她有不好的預感。


    莫若自顧自的搖頭晃腦,坐直了身子,「原來我家丫頭隻要有個杉王爺就夠了,其他人就不用明白了啊!」


    淇安瞪他一眼,「我哪有?」


    「明明就有!」莫若振振有詞,「要不然為什麽我說江湖中趣事,連皇後娘娘都聽得津津有味,到小七你這兒就成了催眠曲了!」


    「你那麽叫什麽趣事……?」本來想說那些傳奇電視劇裏看得多了去了,卻突地想起他剛剛提到的某個字眼,他剛說什麽,「江湖!江湖?」


    莫若點點頭,一副再自然不過的樣子,「是啊,馬上要開武林大會了,給你講一些故事,到時候看熱鬧也看得有趣啊!」


    瞌睡蟲立馬跑光光,淇安瞪大了眼睛,第一次有那麽深刻的自覺,她現在是是古代,古代啊?飛來飛去的高手,死而複生永遠死不幹淨的大俠,每一個山穀都住著隱世高人埋藏著絕世武功生長著絕世靈藥,每一段仇恨都會成就一個傳大的傳奇,這,便是江湖。


    「江湖啊!」淇安足足臆想了好半會,才感歎著迴過神來。


    直接一把抓住莫若的大手,淇安兩眼放光,「莫大哥,你說你要參加武林大會?」


    不明白她怎麽突然來了精神,莫若點點頭,有些莫名其妙,「嗯!」


    「那你對江湖中各個大人物,都很了解?」


    「那當然!」微微一笑,盡是自信。


    好,很好,淇安很久不見的好奇心,終於冒頭了,


    「那有沒有什麽兵器譜,美人榜什麽的,或者江湖上什麽出名的門派出了什麽百年難遇的奇才,或者是誰誰背負血海深仇,忍辱負重很多年終於練成絕世神功,真相大白名動江湖?」


    莫若張大了嘴,「小七?」


    淇安咂咂嘴,「唔,問題太多了莫大哥一時半刻講不完嗎?」眼珠轉了轉,突地一笑,「要不然,莫大哥,你可我講講現在正出風頭有沒有什麽俊美過人,俠肝義膽,武藝高強的少年英雄。」她可以參謀一下,說不定還可以順便為他牽個線搭個橋什麽的。


    她的哥哥已經離去,莫大哥的一生卻還很長。


    莫若的眼睛輕輕往淇安身後瞟了瞟,神色一頓,頗有些興味的揚高了眉毛,「有倒是有,傳聞明珠山莊的莊主卓念秋年輕有為,義薄雲天,更難得是,溫文儒雅,大將之風;聚寶銀莊的少主,沈默少言,但是武功高強,行事果斷,極有手腕;還有,」頓了頓,又說,「據聞,桃花塢的桃花公子,也是武功蓋世,但是從未出過桃花穀,是因其容顔傾世,其兄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故而養在深山。」


    淇安心一痛,微微恍了一下神。


    眼前又閃過那一片火紅的桃花,桃花深處,那一身玄衣的男子轉過身來,明顯的歡喜,「淇安!」


    莫若狀若未見,笑著道,「小七,喜歡哪一種,莫大哥給你搶迴來?」


    淇安迴過神來,使勁搖了搖頭,看著莫若,不懷好意的眨眨眼睛,「我嗎?相比之下,溫文儒雅的這一種我比較喜歡,可是像莫大哥這樣…….。」悶騷的人,應該是喜歡沈默少言極有手腕的那一位吧?


    可惜,後麵那半句她沒機會說出來了。


    就在她才說出「莫大哥這樣」幾個字的時候,莫若就伸出一隻手捏住她的臉,然後,幸災樂禍的笑笑,將她的臉扳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那邊,赫然是臉色不太好的軒轅杉,嘴巴張得可以裝得下一個雞蛋的輕五,以及低著頭似乎地上有金子的長卿。


    淇安僵硬的轉迴頭來,恨恨的瞪莫若一眼,他一定是故意的。


    莫若給了她一個,「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的眼神。


    淇安揉揉額頭,她跟這莫若這種級別的狐狸相比,還是太嫩了啊!


    莫若拍拍她的垮下的肩,笑得那是個誌得意滿,「小七,莫大哥還有事先走了。」整整衣衫,邁著優雅的步子離去。走到軒轅杉身邊的時候,還很有禮貌的點了個頭。


    淇安無語的趴在桌子上,感覺到有人慢慢的走近,然後坐在對麵剛剛莫若的位子上,風裏送來淡淡鬆竹的味道,溫暖又讓人安心。


    她卻不想擡起頭,隻安靜的閉著眼睛靠著。


    對麵的人也沒有動作,半天聽不到聲息。


    這樣的靜諡裏,幾乎就要沈沈睡去。


    可是,幾乎,隻是幾乎。


    因為她聽到了,對方壓抑的咳嗽聲。


    擡起頭來,看著他,「把手伸過來。」


    軒轅杉看她一眼,慢慢將手擡起,放到兩人之間的石桌上。


    手指輕輕搭上,淇安微微皺眉,「不是讓你臥床休息嗎?怎麽起來了?」這樣下去,可什麽時候才能把身體養好,反反複複最是傷身。


    把完脈,手剛要縮迴,卻被他一把握住。


    淇安一怔,反射性的想要掙脫,卻在看到軒轅杉的神情時停住了。握住她的手掌,比她的大出好多,寬厚,而溫暖。


    淇安看著自己的手,十指纖纖,瑩白如玉,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掌襯托下,生生映出了幾分嬌弱來。


    半響,他才放開,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手掌,臉上的神色有幾分黯然。


    「你怎麽了?」


    他擡起頭來,眼睛裏有星星碎落,「淇安,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期盼自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說話。」


    迎著淇安的視線,他輕輕笑了,明明在笑,卻讓人覺得,想哭。


    「如果你累的時候,可以閉著眼睛躺在我懷裏休息,你想聽的趣事,朝中也好,江湖上的也罷,我也可以慢慢為你講,直到,你睡著。」


    「可是淇安,就連這個我也做不到,真的,很沒用。」


    淇安深深的看進他的眼睛,「你知道,我不在乎這個的。」


    「可是,我在乎。」他的手指微微發顫,「每一次當你閉上眼睛,我都覺得,無法走近你的世界,離你好遠,無論我怎麽樣努力,都隻能遠遠的看著。」


    或許是太激動,他又咳嗽起來。


    淇安連忙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邊,輕輕的拍著他的背,有些不讚同的說道,「都說了讓你休息了,不聽話要起來,現在知道難受了吧!」


    軒轅杉捂著嘴,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微低了頭,沒有說話。


    輕五終於忍不住插話道,「宋姑娘您昨晚明明說了要來陪王爺吃早飯的,結果日到正午您還沒來,王爺哪裏躺得住?」


    軒轅杉輕飄飄的看他一眼。


    輕五脹紅了臉,卻頭一扭,繼續吼道,「不來就不要說,王爺等您吃飯等了一早上,也不叫個人來通知一聲,王爺擔心,這才…….。」卻在軒轅杉的視線裏閉了嘴,恨恨的退到一旁。


    軒轅杉彎著嘴笑了,眼神溫和,「我躺得時間太久了,隻是想隨意走動走動,你沒事就好了。」


    淇安看著他,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堵住悶悶的難受。


    昨晚走的時候,輕五隨口問了一句,「宋姑娘你明天什麽時候來?」


    她也沒想太多,想著早晨太陽沒那麽大,走起路來比較舒服,於是隨口答道,「早晨吧,剛好可以趕上你們早飯啊!」


    結果今早莫若卻跑來了,東扯西扯一大堆,她就想著反正也沒什麽事,晚上太陽落的時候再去王府看看就是了。


    她不過一句話,他就放在了心上,她沒有出現,他便開始擔心。


    而她,沒有想過她不去他會怎麽樣,也沒有想過要叫人去通知一聲,相比他的認真,她,的確太不用心了。


    淇安心中一動,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最是守時,也最看重信用,從來不輕易承諾,可是隻要她說出口,就一定會做到。由於家世的原因,她怕別人罵她沒有家教,因此愈加小心翼翼做人,生怕有一絲把柄被別人閑話。


    可是,為什麽到了軒轅杉這裏,她卻變得任性。


    她最是怕麻煩別人,因為世間最難還的便是人情債。可是軒轅杉替她照顧朗兒,她沒覺得有多麽不妥就同意了,甚至,沒有多考慮因此會牽連到皇室從而帶來的一堆麻煩。


    軒轅杉甘冒奇險,潛入桃花穀救她,她明知危險,卻為了戰烈而多呆了幾日。沒有考慮過他會生氣,會拂袖而去,會難過心傷。


    她半天沒說話,神色怪異。


    軒轅杉心中一急,站起身來,連忙擺手,「我沒事的,我不餓。」


    淇安看著他,長長舒了口氣,眼中,有清輝緩緩流動,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


    軒轅杉手一僵,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拉他的手呢!


    淇安微微一笑,「我不過,仗著你愛我!」


    是,仗著他愛她,所以他幫她,救她,她感激卻不覺得負擔;仗著他愛她,她屢屢拒絕,卻從未惶恐以他王爺之尊會惱羞成怒;仗著他愛她,她不問緣由便向他發了脾氣,她對著別人的好脾氣,在他麵前都成了任性。


    是,仗著他愛她,心頭忽然清晰,原來,她早已經相信,他愛她。


    【蕭六】


    軒轅杉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隻是,還需要再養一段時間。


    淇安卻按捺不住,想要先往京城。


    據說,蕭六已經前往京城,淇安看得出來,長蘭神色冷淡,卻坐立不安。


    更重要的是,她想朗兒了。


    莫若問她,「淇安,你不去武林大會了嗎?」


    她當然,想去。電視劇裏看了無數多這樣的場景,知道這裏曆來是故事的集中發散地,可是,以她目前處境,顯然不適宜去人那麽複雜的地方。她不想因為她的一時好奇,置那些關心她的人於無限的擔憂之中。


    而且,她微微黯然,她不知道怎樣去麵對戰烈。萬一他認出她了呢,萬一他問為什麽不能一直一直陪著他了呢?


    那些問題,她迴答不了。


    她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了他,現在想起那毫不猶豫躍入火海的背影,仍是忍不住心痛。那樣期待著見到她的戰烈,那樣全然信任著她的戰烈,她竟然舍得以這種方式離去。


    她不敢,麵對他的眼睛,即使那眼睛是她賦予了色彩。


    去往京城啊!


    不知道朗兒是長胖了還是長瘦了,淇安微微的笑著。


    還有,那個人,真的是蕭六嗎?那個眼睛閃閃亮著,即使滿身血跡還是笑容歡快護住她的哥哥。


    隻是,當沒有了蕭七記憶的她,碰上了失去記憶的蕭六時,該是什麽樣的場景呢?


    她還沒來得及想像,那一天,便已經到來。


    那日,她還沒起床,便已經聽到門前人聲鼎沸。


    匆匆忙忙收拾好出得門來,卻已經看到院中站得滿滿的都是人,蕭榮跨前一步,聲音冷靜卻拂不出激動之色,「小姐,六少爺午時便到了。」


    淇安一驚,下意識的就看向長蘭。


    長蘭呆呆的站在門口,手扶著牆壁,似乎看著門外,又似乎什麽也沒看。


    「蕭榮,真的,是他嗎?」


    蕭榮斟酌了半響,才答她,「他為人所救,是靈昭公主替其母迴鄉探親途中發現。而靈昭公主,是二皇子胞妹,如今這等敏感時刻,偏與二皇子扯上關係,我們都有些懷疑。」


    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是蕭曆在京中已經見過,傳書道,形容相貌一模一樣,而且,沒有易容的痕跡。小姐,我們想,即使是想像也斷不可能到完全相同的地步,或者,真的是老將軍在天有靈,護佑了六公子。」


    看著小七,黝黑的臉都泛著興奮的光,「這樣的話,小姐受了欺負,六公子一定會替小姐討迴來的。而不是像我們這些大老粗一樣,眼睜睜看小姐受了委屈,卻不知道要做什麽,才能讓小姐幸福起來。」


    眼裏盡是愧疚,蕭榮搓著手,心疼的望著她。長卿和蕭富幾個,也圍了過來,一個個,盡是眼眶紅紅。


    淇安吸吸鼻子,隻覺得今日陽光格外的刺眼。


    蕭七啊,你真的,很幸福!


    她使勁眨著眼睛,「其實,生而為蕭七,是老天最大的眷顧,因為有了你們,才讓蕭七的人生,過得如此滿足,如此灑脫!蕭家軍,真的是我所見過最令人驕傲,最情深義重的精銳之師。」


    看著幾人的目光,心,變得溫暖。


    如果上天曾經給了她那麽多的苦楚,隻為讓她體會一下身為蕭七的幸福。那麽她想,她還是賺到了。


    因為有了他們,所以當初她可以義無反顧的離去,即使失去了洛家的庇護,她也知道絕不會孤單。正是有著這些人啊,所以會覺得安心,才能夠隨心所欲的任性。


    她長長的歎一口氣,「正是因為你們如此情深義重,我才會擔心。」


    蕭榮和蕭富對視一眼,卻是蕭榮微微一笑,「小姐,當年老將軍就說過,蕭家軍自成為軍隊的那天開始,就已經注定它的命運是屬於整個王朝。不管是他,還是誰,如果領導有方,我等自然尊其為首,若然行為有了偏差,我等定不能從。蕭家軍若因一人一事而動搖了信念,蕭家軍也就不是蕭家軍了。」


    他說得很輕很慢,但吐出口的字字句句,盡是珠璣。


    清晨的風,悄然拂過,靜得,可以聽見心跳的聲音。


    在這樣的氣氛裏,長卿卻突然跨前一步,修長的身形在她臉上投下一道陰影,「小姐,日頭曬了,迴屋說吧。」


    淇安擡起頭看他,清秀的臉龐背著光看不清楚神色。


    她喃喃道,「長卿,我…..。」


    一雙手自然的拉住了她的衣袖,輕扯著往陰涼的地方移,長卿眼神清亮,腳步穩健,「小姐,你隻管自己開心便好,其他的,都交給我和幾位叔叔。」


    到了屋簷下站定,他的視線掃到門口的長蘭,「包括姐姐的在內。」


    淇安望著他,眼光一閃不閃,「長卿似乎突然間長大了呢!」


    長卿淡然的神色終於起了變化,微微發紅,他略低了頭,略顯局促,「長卿本來就比小姐大。」


    淇安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這樣的長卿,真可愛!」


    那臉色越發紅得像是快要滴血了,蕭榮幾人看著,無奈的搖搖頭,臉上盡是寵溺的笑意。


    軒轅杉沒有來。


    他隻叫輕五來送了一封信。


    他問,他護住了朗兒,她,能不能,為他護住一顆心?


    淇安將手放在左胸上,隻覺得那裏怦怦的跳得響亮。


    在輕五期待的視線裏,她抿抿嘴,拿起了毛筆。長卿驚異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多麽不可思議的事。


    天知道,連教朗兒寫字都是讓長卿代勞的,要她執筆,當真是難上加難。


    對外宣稱,戰亂中傷到右手,執筆不便。事實上是,她連鋼筆字都寫不好,又怎麽能奢望寫好毛筆字。


    可是,她還是硬著頭皮寫了,


    「定不負,相思意!」


    折好遞給輕五,輕五怒了,「姑娘,你就寫了這麽點?」他沒看錯的話,她應該隻寫了幾個字。他們家天人似的王爺寫了撕,撕了寫,來來迴迴折騰了一早上,才折騰出一封信來,她就這樣幾個字就打發了?而且還一點也沒思考,一氣嗬成。憑什麽他們家王爺就要這麽憋屈,左思右想,她倒好,隨隨便便就算完了。


    「不行,重寫。」輕五脹紅了臉。


    淇安狐疑,「我已經寫好了啊!」


    「那不管,這麽少怎麽行?:」


    淇安哭笑不得,寫那幾個字已經費了老力,就這不說,她的意思那幾個字便也足夠表達了啊!


    「就算再寫,我也還是同樣的話。」


    看她半天沒有動作,輕五拿著那張紙刷刷撕了,「那現在你可以重寫了吧?」


    淇安臉色一變,「輕五?」


    輕五委屈得快哭了,「我家王爺都寫了好幾遍,你怎麽能一次就寫好。不管啦,你重寫,你重寫!就算是同樣的字,也要再寫一次。」


    淇安抿著嘴看他,好一會,才低下頭來,認真的將那幾個字重新寫了一遍。


    輕五這才勉強拿著走了,一邊想著,迴去要告訴自家主子,淇安姑娘也是寫了撕,撕了寫,才寫好的。


    伸手將臉朝兩邊扯了扯,硬是扯出了個笑臉,才捧著信往王府方向奔去。


    午後,烈日炎炎,卻無人睡眠。


    長蘭一直站在門口,任那陽光熱烈的射在身上,恍若未覺。


    直到馬蹄聲響,淇安隻看見長蘭身子一軟,就要跌倒。


    驚唿聲尚未出口,就見人影一閃,來人從馬上掠下,牢牢扶住了她。


    那男子淺藍衣袍,腰間束著瑩白腰帶,眼神清澈,笑容溫暖。


    長蘭擡頭看他,淚光閃閃,嘴唇劇烈的抖動著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男子淺淺一笑,將她扶穩,開口,「姑娘,當心站好了。」


    長蘭身子一震,臉色蒼白的望向他。


    男子卻已經放開手,轉身走向門外。一輛華麗的馬車剛好停下,車簾拉開,一雙纖纖素手伸了出來。


    男子小心翼翼的握住,唇邊帶笑,「靈昭,下車了。」


    下車來的靈昭公主,衣物裝飾,無一不精致。襯得那如花容顔,越加流光溢彩。


    男子扶著她,款款進得門來,目不斜視。


    淇安站在廳內,而長卿站在身後。


    她當然看得見長蘭震驚到失血的臉,也看得見自剛才開始她便靠在門口不斷喘氣的虛弱。可是,淇安卻沒有動。


    當愛情不再,除了你自己,誰也沒有辦法幫你站起來。


    淇安看著那人向她走來,走到她麵前,靈昭先端莊一笑,「小七妹妹,多年不見,依舊這般清麗動人。」


    男子這才仔細看她,笑容一如初見般明亮,「原來你就是小七。」放開靈昭,突地擁住了她,緊緊的不留一絲縫隙,「小七,可還記得六哥?」


    記得,她當然記得。


    記得他那雙清澈的眼,他說,「小七,不要怕,小哥帶你衝出去。」


    記得他輕歎,「「小哥讓小七受傷,所以小七生氣了麽?」


    也記得他的期待,「「小七,再叫一聲小哥來聽,好不好?」


    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叫了一聲小哥之後,他嘴角凝固的笑容。


    可是,可是,她記得,他說自己是「小哥」,他臨走之前要聽她喚的,也是「小哥」!


    「六哥!」 她低低的叫了一聲。


    「是,小七!」 他應道。


    一滴清淚流下,淇安閉了眼睛。蕭七,這是你的眼淚嗎?


    為什麽這在腥風血雨中可以讓你安心的懷抱,這一刻,卻讓人覺得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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