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了院子,燕垂風先哄情緒有些萎靡的歲歲睡了覺。


    出了門,如姨便忙不迭告訴燕垂風,今日燕夫人送來了哪些禮。


    聞言,燕垂風走到院子裏翻開那堆皮料和玉霜膏細細察看了一番。


    如姨在一旁打著燈籠,神色焦急:“少爺,怕這東西有毒哩!”


    少爺這麽金貴,怎麽能直接拿手碰呢?


    “沒毒。”燕垂風站起身,寬慰如姨:“燕夫人不敢這麽明目張膽。”


    “沒毒?”如姨愣了愣,那燕夫人哪來的好心送禮過來?


    燈籠微弱的火光映出燕垂風胸有成竹的輕笑。


    他望著如姨,低聲說道:“如姨莫擔心,我有分寸。”


    燕夫人蛇蠍心腸,為人雖不聰明,但也不傻,不至於在這個時候往送來的禮上下毒。


    燕垂風猜測,這些禮不過是個幌子,燕夫人定是要暗中再做些什麽。


    燕垂風拾起燕夫人送來的皮料翻看,手下的皮料很有光澤,觸感柔軟細膩,確實是難得的好料子。


    如姨提近手中的燈籠,照亮那一塊皮料。


    “說是拿給少爺做皮衣,和大少爺是一樣的料子。”


    就是不知道燕夫人怎麽那麽好心,送這麽好的料子過來。


    燕垂風微微點頭,又拾起頗有些重量的瓷罐:“這是?”


    “這是燕夫人給小少爺的,說是玉霜膏,擦臉擦手的。”如姨忙說道。


    燕垂風點點頭,略一思索,將手裏的料子遞給如姨,溫聲道:“麻煩如姨將這料子製成皮衣。”


    這些禮既到了燕垂風手裏,那有沒有問題便是他說了算。


    顛倒黑白,燕夫人慣會用這套伎倆。


    現在,也該換他用用了,先發製人,省的燕夫人和燕正明再耍出些陰招。


    至於這玉霜膏,燕垂風並不稀罕,就算沒毒,也不願冒險給歲歲用。


    如姨接過皮料,自然是連連應“好”,接著又擔憂道:“少爺,那玉霜膏還是扔了吧。”


    燕夫人送來的東西,僅僅是出現在這院子,就覺得十分晦氣。


    燕垂風輕笑著點頭:“自然要扔的。”


    說罷,燕垂風便迴了屋,從書架上層取出個染血的香囊來。


    他目光低垂,輕輕摩挲著香囊。


    母親,垂風會為你討迴公道……


    這隻香囊是他母親生前每日佩戴的,裏麵的香料是燕夫人所贈。


    燕夫人手段並不高明,又頗為自大,以至於留下下這樣的疏漏。


    這些疏漏在不久之後,便會是刺向燕夫人的利刃。


    又過了幾日,天氣漸漸有些許暖和了。


    這日晚間,燕垂風去主屋時發現燕父和歲歲還沒用晚膳。


    燕夫人這幾日腿養得好多了,不知怎麽求得燕父將她放了出來,此時正坐在屋內。


    見燕垂風迴來,燕夫人笑起來,滿臉慈愛道:“垂風迴來啦,隻等你了!”


    燕夫人身旁坐著燕正明,再右邊是燕迴海與燕迴軒,都比他迴來的早一些。


    燕迴海與燕迴軒自於姨娘被遣送莊子後就老實了許多,再沒往燕垂風麵前蹦躂過。


    上輩子這兩人便是一丘之貉,小肚雞腸的,隻是做不出什麽大的壞事,燕垂風便一直懶得管他們。


    這輩子他們在燕垂風麵前連句壞話都不敢說了,燕垂風自然就完全忽視了他們。


    燕垂風看不出什麽神色,淡淡地行了禮後,坐在了燕父左手邊。


    歲歲是如今府裏最受寵的小公子,托了歲歲的福,燕垂風不再是府裏的透明人,也連帶著很受燕父重視,如今,甚至燕父將身邊的位置都留給了自己。


    上輩子哪怕他三年後過了會試殿試都沒這待遇。


    歲歲從燕父懷裏探出小腦袋來,一路跟著燕垂風的動作轉著小腦袋。


    等燕垂風落了座,小家夥便對哥哥露出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他肚肚餓啦!


    燕垂風低頭摸摸他的小腦袋。


    燕父帶歲歲時,從來是不等天黑就用晚膳,今日著實讓歲歲等急了。


    大手一揮,燕父召人上菜。


    不多時,下人便手端著菜品魚貫而入。


    歲歲已迫不及待地握好了小勺子,眼巴巴地望著上菜的下人,就等著開動了。


    燕父摸了把他的小臉,叫下人送上圍兜,給歲歲圍在脖子上,省的小家夥吃髒衣服。


    燕父端過一碗蛋羹到歲歲麵前,這蛋羹是專給歲歲做的,軟嫩鹹香,適合歲歲這小牙口。


    怕歲歲忍不住先吃,燕父擋著歲歲的小手,自己先動筷夾了菜,以免有人指責小家夥不懂規矩。


    眾人見狀,這才紛紛動起筷子。


    歲歲可不知道這些規矩,見爹爹不擋他了,立馬握著小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蛋羹來。


    燕父時刻關注著懷裏的歲歲,見他吃完了蛋羹,又給他夾了些小肉丸和青菜。


    小孩子長身體,什麽都得吃一點。


    見燕父眼裏隻有那個燕穗歲,燕夫人不禁皺起了眉。


    合該飯前叫下人把這孩子抱走喂的!


    燕夫人不甘心地瞥了眼對穗歲一派溫柔,對自己兩個孩子卻鐵麵無私的燕父,憤憤地擰著帕子。


    再這般下去可不行!


    燕夫人收迴眼神,眸光一轉便換上笑意,開口道:“過不久正明和垂風都要下場了,多吃些魚肉補腦。”


    伺候在一旁的侍女聞言,立馬彎身夾了魚肉,仔細挑了刺後放到二人碗中。


    “多謝母親關心,吃了這魚肉,兒子定能好好發揮。”燕正明一向是油嘴滑舌的性子,此時也不吝嗇地說著漂亮話。


    燕垂風勾了勾唇,不冷不熱道:“謝過夫人。”


    燕夫人轉向燕正明,關切道:“我見你最近學得很是刻苦,但你也莫要廢寢忘食,傷了身子。”


    學習刻苦?廢寢忘食?


    這話說出來燕迴海與燕迴軒都低了頭,否則怕憋不住諷刺。


    就他們那個流連花巷,樂而忘返的大哥能學習刻苦,廢寢忘食?這要讓國子學的人聽了見,恐怕大牙都要笑掉了。


    燕正明不覺這話有什麽問題,微笑迴道:“母親說的是。”


    燕夫人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對著燕垂風說道:“我這個當母親的,本想過些日子去寺裏為你們拜拜佛。”


    話語一頓,燕夫人蹙起眉,麵露難色,歎氣道:“可我這腿實在不便,你們若有空,便自己去一趟吧,求個安心。”


    燕正明點頭附和:“母親不要擔心,兒子會帶四弟抽空去一趟的。”


    燕垂風眼神微涼,嘴角勾起淺笑,意味不明。


    他還沒說話,行程就被這對母子定了下來。


    燕夫人見他不說話,對他笑道:“我便留在祠堂為你們燒香拜佛,咱母子三個同心同德,定叫神仙庇佑。”


    燕垂風被燕夫人口中“母子”二字惡心到了,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好隱藏起眼中的陰沉。


    他定要燕夫人為害死他母親付出代價。


    燕垂風再抬頭時已掛上涼涼的淺笑:“夫人說的是。”


    燕夫人既然這麽想讓他去,他便先答應下來,到時再叫她白忙活一趟,想來也十分有趣。


    “那便好,我聽說有座寺很是靈驗,但是一時想不起來是哪座了。”燕夫人撫著太陽穴,皺眉苦想著。


    侍女在一旁提醒道:“夫人,應當是清光寺。”


    “對對對,是這個,瞧我這記性!”燕夫人拿手帕掩唇笑起來:“聽說裏麵的神仙有求必應,還願的人都絡繹不絕了!”


    燕正明附和著,轉頭對燕垂風笑道:“那不如就去這清光寺,四弟,你覺得呢?”


    燕垂風微微頜首應下:“便聽大哥的。”


    見燕垂風應下這事,燕夫人滿意地收迴眼神,吃了幾口菜,筷子又慢了下來,忽然轉向燕父道:“將軍,穗歲年紀小,沒有親娘,不如放到妾身身邊教養吧?”


    她一時急功近利,想著燕垂風不日便能解決,燕穗歲也不能落下,便昏了頭在此時提出這麽個主意。


    燕垂風聞言猛地攥緊了手中的筷子,抬頭緊盯著燕夫人,力道之大幾乎將筷子掰斷。


    燕父聞言,頓時覺得荒誕可笑,不解地看向燕夫人。


    這女人是不是失心瘋了?


    前兩年他不在府上時,怎麽不見她關心歲歲?眼下又是燕正書推歲歲落水,又是她包庇燕正書的,她哪裏來的臉麵讓自己放心將歲歲給她養?


    燕夫人看見燕父臉色,登時覺出自己這話不合適,她一時嘴快……


    燕夫人著急在燕父麵前找補,強扯了下嘴角掩飾道:“妾,妾身知曉此前做的不對,隻是想彌補這孩子。”


    “你若有心彌補,不如去為歲歲抄些佛經,省的說些荒唐話出來。”燕父淡淡地斜視一眼燕夫人,語氣不善。


    燕父這話說得不留情麵,叫燕夫人的臉色幾乎扭曲起來,攥著帕子垂下眼簾,從喉嚨中擠出聲音:“是,妾身明白了。”


    燕垂風聽見燕父毫不猶豫的迴絕,才鬆了緊繃的心神。


    他低下頭,歲歲正握著小勺子唿嚕嚕地喝著粥,無憂無慮的可愛模樣讓燕垂風神色一柔,不禁綻放出個輕笑來。


    燕父這般袒護歲歲,是件極好的事。


    起碼他可以放心讓歲歲待在燕父身邊。


    燕垂風漫不經心地吃了口菜,眼神低垂,覆蓋在濃密黑長的睫毛下,若有所思。


    燕夫人都這般著急了,他也需早做準備,那件皮衣也快縫製好了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瑞獸崽崽的被寵日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染浮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染浮光並收藏瑞獸崽崽的被寵日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