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餐廳的路上,因為高成鈞的左肩膀受傷,隻能用右手牽著小棋。


    手掌被大大的掌心包裹,小棋低頭,他的影子被準家長的影子完全籠罩,就像剛剛在課上,他被這個高大的人完完全全地保護了起來。


    當年他爹在外麵欠債被打死,他娘丟下他遠走他鄉,剩下小棋在幾個伯伯家輾轉生活,日子過得很不好。


    伯伯們對他沒什麽好臉色,伯娘更是非打即罵,堂兄弟欺負他,按著他的頭騎大馬。


    吃不飽,也穿不暖,身上的傷好了又加,永遠青青紫紫。


    後來孤兒院開了起來,伯娘就歡歡喜喜地把他拎來,像是甩下了重擔。


    小棋不怨伯娘,伯娘不是他的親人,沒理由對他好,可伯伯們是他的親人,也不曾對他好。


    伯娘們打他,堂兄弟欺負他,伯伯都知道,但伯伯卻冷眼旁觀,他不動手,可伯娘和堂兄弟就是他的手下。


    如果那時候有人來保護自己就好了。


    在孤兒院的日子比在伯伯家好了一萬倍,隻有腦袋被切開的時候,小棋害怕了。


    如果那時候有人能救出自己就好了。


    現在這個人終於出現了,可是小棋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孱弱的小孩了,他的恨和執念讓他強大,讓他不會再輕易死去,他也不再需要這種保護。


    小棋踩中高成鈞的影子,黑漆漆的眼睛裏沒了焦距。


    高成鈞的聲音在上頭響起來,暖融融的:“不用糾結。”


    他猜到小棋或許會產生動搖,但他更清楚,摻雜著雜質的保護並不足以真的打動這些飽經磨難的孩子。


    與其欺騙,不如選擇坦誠。


    “我保護你的目的並不單純,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小棋,你不相信我,我也沒辦法真心地去保護你,但是……我想讓你給我一個機會,咱們好好地相處幾天,讓我看清你,也讓你看清我。”


    “到時候你再做選擇,可以嗎?”


    高成鈞蹲下來,肩膀上的繃帶映在小棋的眼睛裏,絲絲血色浸染了白色,小棋盯著那道刺眼的紅:“你流血了。”


    “沒事。”高成鈞撫著肩膀站起來,繼續牽著小棋往餐廳走,半晌,底下傳來一道童聲:


    “你想讓我後麵幾天放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高成鈞苦笑,小棋的頭腦真的很聰明。


    然而,童聲沒有結束,下一秒,小棋又開口了。


    “我放你一馬。”小棋沒抬頭,繼續踩著高成鈞的影子,他不會和高成鈞走的,但是,他可以放準家長離開這裏。


    算是他的報答。


    還有,他也不想讓這樣有心機的大人留在孤兒院裏當鬼,會很煩的。


    高成鈞聞言愣了一下,一會兒才緩緩迴應:“好。”


    他握緊了小棋的手。


    午餐有驚無險地度過,高成鈞受了傷,去找線索會非常影響效率,所以主動提出留下看孩子睡覺。


    徐石想了想,也決定留下。


    反正唐負會探索出副本的秘密,他隻要和劉小文搞好關係,保證晚上不死就行了,出去找線索什麽的用不著他出馬。


    袁圓和林悅耳沒說什麽,她們本來也更想出去,徐石不跟她們搶更好。


    “辦公室裏還有很多東西沒有翻過,我們再去找一遍。”


    “院長應該在裏麵,我們怎麽進去啊?”


    兩個人正犯難,唐負抱著歲歲瞥了她們一眼:“和昨天一樣,我去吸引注意,你們去找,半小時為限。”


    然而,說是這麽說,其實唐負根本沒有理由也沒法吸引院長的注意,還是得憑歲歲。


    唐負用一瓶忘崽牛奶賄賂了歲歲幫他這個忙。


    把院長叫出了辦公室,唐負閑散地坐在一邊看著爺孫倆親熱地聊天。


    聊天的內容很跳躍,歲歲一會兒開心地說牛奶好喝,一會兒又抱怨唐負給他洗澡了,小家夥的每一句話都十分生動,提起開心的事能笑得眉眼彎彎,提起不開心的事就耷拉起眉眼,跟要哭了似的,虧得歲歲這張嘴,引得院長時不時就冷眼看唐負。


    唐負隻能禮貌地微笑,時不時為自己解釋一句,以防院長真的記恨他。


    半個小時過去,唐負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表,等到二人聊完當前的話題,才提出帶歲歲迴去休息片刻。


    在這七天內,孩子都是屬於準家長的,院長隻好戀戀不舍地將歲歲遞了迴去。


    唐負走出門不久,就看見了鬼鬼祟祟躲在路邊的袁圓和林悅耳,兩人正衝他招手。


    “唐負,有新線索!”


    唐負走過去:“是什麽?”


    林悅耳左右環顧,做賊似的掏出幾張紙,看這熟悉的紙頁,唐負就猜出還是日記。


    果不其然,林悅耳遞來了三頁日記:“昨天的日記本又出現了幾頁。”


    她今天隻是試探地又去翻了翻,才發現日記本又多出了幾頁,原來不是院長記得少了,而是副本向他們隱藏了線索。


    唐負低頭一字一句地看著日記上的內容。


    [日期:一九二九年五月五日。


    為什麽夜國人現在連一點孩子們的消息都不肯告訴我?阿旭他們去了兩年,連一封信都不肯寄迴來,是不是已經忘了爺爺了……]


    [日期:一九二九年九月二十日。


    在餐廳角落裏看到了一隻鞋,像小陽的,不過小陽已經去西洋了,應該是我老眼昏花看錯了。


    漢頓也同我說不是,鞋是小文的,想想也是,那兩個孩子玩得好,鞋子都穿差不多的。]


    日記中提到的漢頓應該就是餐廳裏的廚師,唐負猜測小陽或許是劉小文八月那張照片中的另一個小男孩。


    八月還拍了照,九月二十就已經不在了,看來在這短短一個月內,夜國又以學習為由帶走了一批孤兒。


    不過劉小文為什麽沒被帶去?


    幾乎是一瞬間,唐負就聯想到了傑西卡的考核,在院長一九二七年三月一日的日記中提到過,夜國以送優秀的孩子去西洋學習為由與院長達成了合作,而評判孩子優秀與否的標準是否就是傑西卡的考核?


    小陽通過了考核,而劉小文沒有通過,所以死的孩子才是小陽。


    唐負繼續讀日記。


    [日期:一九三零年一月一日。


    小陽臨走前,我囑咐他到時候一定要給我寫封信迴來,好告訴我其他孩子的近況,可是已經四個月了,小陽還是沒有寫信迴來。


    我不知曉孩子們到底過得好不好。


    我問過夜國人,他們總同我說孩子很好,是遠洋寄信太麻煩,所以才沒能寫信迴來……但願如此吧,除了相信,我也別無他法。


    快過年了,算一算,到現在孤兒院已經收了五十八個孩子了,應該再找個時間給他們拍個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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