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2月1日,辛亥年正月初六。


    老家,李家人聲鼎沸。


    今日是奶奶六十六歲壽辰。


    幾房爺爺奶奶,叔伯和哥嫂,以及出嫁的姑奶奶、姑姑、姐姐等人紛紛迴來給奶奶慶祝。


    在本地,不慶祝六十歲的壽辰,反而慶祝六十六歲的生日,就在六十六歲的正月初六這日來置辦酒席款待親朋,一同給老人慶生。


    東大從古代開始,曆來有尊老的傳統,《禮記·王製第五》:


    “五十杖於家,六十杖於鄉,七十杖於國,八十杖於朝,九十者,天子欲有問焉,則就其室,以珍從。”


    “杖”是指老年人拄的手杖。


    這句話的意思是:五十歲、六十歲、七十歲、八十歲、九十歲的老人拄著手杖,分別參加家裏、鄉裏、國內、朝廷、天子定期舉辦的養酒禮或儀式,這也算是我國最早的集體壽宴了。


    實際上,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是說,老人的年齡越長,所應該受到尊重的範圍也就越大。


    古代人們平均壽命要短一些。這句話也成為後來人們在五十歲可以稱壽,或者六十歲可以壽的依據。也就出現了有的地方五十代稱壽,有的地方則六十歲稱壽的不同規矩。


    過年的時候,李劍垚又代替父母和兄弟姐妹們給奶奶咣唧咣唧磕了好多個頭。


    “奶,本來帶他們迴來是應該的,可人太多,目標忒大,確實不方便了。


    不過您放心,以後咱還能過壽呢,保證您這些兒孫們都能全須全尾的迴來,到時候您可別嫌煩。”


    奶奶安心受著,嘴裏卻也不饒人,


    “你少說那些好聽的,雖然我知道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可你每年都這麽忽悠我,當我是老糊塗了是不是?


    那幾個先不說,你娃呢!


    看你稀罕你大姐和你大哥家的小娃,自己生啊!


    不是有好幾個姑娘來的嗎,人呢!”


    李劍垚一個骨碌起身,賤兮兮、悄咪咪的說道,


    “都給整家去了,結婚證都扯了,就是還沒擺酒,這不是您老人家不在,另外幾家家長也都在縣裏,這酒怎麽個擺法還是得再等等。


    您看今年的氣氛是不是都輕鬆多了,不過內地估計怎麽著都不成,到時候我接您和爺爺一起去香島,咱們怎麽擺都不犯毛病!”


    奶奶一個大暴栗敲到李劍垚腦門上,


    “你個死孩子,這種事得先會親家,按老規矩也行,新規矩也行,總之要先明媒正娶才是,你先扯證算哪門子事!


    到時候奶奶這臉還要不要了?”


    “這是什麽話,行也行,不行也得行,到時候都得給我乖乖的,您也不用管那些事,孫美娟那裏都催我好幾年了。


    這次咱們先斬後奏,到時候沒準連娃都會跑了也說不定,我又不在意那些形式,結個婚累死個人呐!”


    “歪理!歪理!”


    像貓撓一般,李劍垚的腦殼被奶奶敲打了多次,這老太太身體還不錯,動作頻率超快。


    酒宴辦起來有李劍垚在自然不會太寒酸,無論是煙酒還是菜色都一級棒,老姑父賣力的操持食材,大隊書記化身知客,什麽規矩不規矩的,反正現在老人最大。


    公社書記宋展明也來了,如今他熬走了下來的書記,正式成為了公社一把手,但在這裏他就是個外甥,官身這東西在公社裏好使,在家裏可不成,他娘大姑奶奶也在這裏,一大堆的舅舅舅媽讓他一點都不敢造次,甚至上不了首席。


    倒是追到了李劍垚這邊,


    “三土,過年要是沒啥事的話,抽幾天的時間去給鄉親們義診唄!


    我知道你醫術還不錯,咱們公社雖然借著玉米種子的事兒,鄉親們都攢了點家底兒,可不都跟你們大隊一樣舍得過日子,分到手的錢也是有限。


    再說,醫療資源也是一直不足,像你們這還有老大夫,別的大隊有個赤腳醫生都是挺不錯的了。


    年前我挨個大隊走訪了一遍,很多老人孩子啥的頭疼腦熱的也舍不得去衛生所或者醫院,年輕力壯的更是挺一挺就行了,是在不行了再找赤腳醫生或者老大夫給瞧瞧。


    每年到冬天都是辦喪事最多的季節,有些小毛病不注意就養成大病了,最後卻要了老命。”


    宋展明嘚吧嘚吧說個不停,似乎想要來一場官方報告。


    “表叔,你就直接說讓我去就是了,不用刻意強調這些。


    我的問題是,是隻我一人還是有其他大夫一起?


    義診的時間是多久,我時間是有一點,但是有限,三五天還是能抽出來的。


    還有,診費可以免除,藥費總得自己出吧,或者公社給解決一部分?”


    宋展明嘴一咧,


    “答應去就行,公社衛生所、縣醫院我都打好招唿了,人能湊一些,一組人兩個大夫兩個護士也就行了,一個大隊待上一天,你想待幾天就待幾天!”


    本來當官,尤其是公社一把手,在氣勢上那肯定是足足的,可眼前的宋展明皮膚鄆裂,雙頰微紅,手上更是粗糙不堪,看上去哪像個書記,倒是像極了地道的農民。


    “我聽大姑奶說,您這幾乎一半的時間都各大隊跑來跑去的,那點薪水都不夠倒貼飯錢的?”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你叔我坐那個位置,總不能整天躲在公社裏喝茶看報,讓鄉親們過的更好些才是正經事。


    西藥緊缺,草藥無論是縣裏還是公社這邊都有些,到時候公社出錢買下就是了,義診義診,總不能借著這個由頭去讓鄉親們出血,公社能做到多少就做多少就是了。”


    李劍垚不免得高看了他一眼,這種事嘴上說的多,真正做到的少之又少。


    其實無論是什麽製度,坐堂的能惦記著治下鄉民,不走形式,多重民生,這地方一定不會太差。


    當初村裏的事情都是直接跟縣裏談的,所以他這邊也談不上情分不情分,關係不關係的,葫蘆村的富裕跟他沒多大關係。


    但就衝著把自己造成這樣,李劍垚也不能辜負他一片心意。


    隻是這時候辦產業不太行,搞建設也好像不太行,綱和線是個奇妙的東西,有的時候一夜之間就可以讓群眾體會到幸福感。


    李劍垚答應去義診,也算是積累些功德,無論是為了家人長壽,還是為了道爺的道心,去也是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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