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借過。”


    一個老者走過來,對著李石露出個抱歉的笑。


    李石隨意點了下頭,拎著香噴噴剛出鍋的吃食走出小店中。


    剛才有個半大的男孩,一陣風從他身邊鑽過去,為了躲冒著熱氣的爐火差點撞到他,看五官跟這老者有七八分相像,顯然是爺孫倆人。


    不過是一個極小極小的插曲,邁出店門的瞬間,李石就差不多拋到腦後了。


    這家小店的點心特別拿他的口,吃過一次之後就驚為天人,之後隻要是到鎮上來,無論有沒有功夫,他都一定會擠出時間,不能常食,也要打包上他一大籠。


    今天是大哥規定的最後一天,一大早李石就被大姐趕出了村,讓他不要耽擱時間,趕快下山,見到大哥問問意見,王二姑那邊還等著迴話呢。


    李石知道跟大姐說不通,早就放棄了白費力氣,反正那元姑娘是不可能成為大嫂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他們的未來大嫂姓水,這事是已經定了的,不管知道不知道,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這輩子是改不了了。


    想到未來,水霓裳和自家大姐,坐在一張桌上說笑談天,一起拿著繡花針縫縫補補,李石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把腦中這荒謬詭異的畫麵攪亂。


    “真是一場災難。”


    李石抖了兩抖,邁開步子穿過小巷,朝著城衛營的方向走去。


    城衛營。


    “那就這樣吧,就定五十中靈,你找人盡快送去,這種事不能拖,多少人都看著呢,不能讓兄弟們寒心。”


    李岩提筆簽名,拿上文書,遞給麵前的徐有田,一邊道。


    “這事有我看著呢,放心吧。”


    徐有田說著轉身要走,又迴過頭來,看著李岩道。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事,看看那黑眼圈,都快趕上食鐵獸了,你現在春風得意的,這是為什麽事睡不著了,難道是因為娶不上媳婦急的?”


    徐有田是真關心李岩,不過兩人實在太熟悉了,他又是個喜歡開玩笑的,說著說著,就不由自主的跑下道了。


    “快滾,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也沒個正型。”


    李岩斜了他一眼,拿起另一份文書,趕蒼蠅似的揮了揮。


    徐有田笑了兩聲推門走了,剩下他坐在椅子上,瞪著攤在眼前的文書發呆。


    老徐說什麽娶媳婦,他現在哪還有那個閑心。


    李岩搓了把臉,眼前仿佛浮現出了一道纖弱身影,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之前的事到是了結了,雖然沒查出個前因後果,但沒人受傷是不幸中的大幸,王都尉也沒有多做苛責,反而還讓他放寬心不要有負擔。


    至於那村子裏的怪事,查不出就算了,畢竟沒結果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翠屏峰周邊時常會有這樣那樣的怪事發生,根本不會有人放在心上。


    不過這一次,至少木山村的事,李岩覺得他似乎是找到線索,就是水霓裳,即便她不是罪魁禍首,但也絕對脫不了幹係。迴來之後他查閱過,木山村存在的時間比雲山村還長,全村老幼加起來有近三百人,現在除了那個神智不清的少年,全部失蹤無一幸存。


    之所以他這麽肯定,是因為水霓裳的話,她雖然沒有明說,但也已經等於是明確地告訴了他,那些人都已經死了,而且是屍骨無存。


    李岩並不是個慈悲的人,或者說生活沒有給他培養這種情緒的機會,這麽多年刀山火海也見慣了生死,但三百餘人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消失,也著實讓他有些情緒波動。


    當然,困擾他的最主要因素,還是水霓裳,雖然不明白前因後果,但那天的簡短交談,雖然是隻言片語,但也透露出了足夠的信息,讓他明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隻怕都要跟那姓水的女子給綁在一起,不管他願不願意。


    這幾天,他每晚都會做夢,夢的內容亂七八糟毫無邏輯可言,但所有的主角,無一例外都是水霓裳。


    想到這裏,李岩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覺得自己再這麽下去,肯定會因為心力交瘁而猝死。


    他從來不信什麽前世今生,自然也不相信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他覺得自己中了什麽詛咒,才會這麽魂不守舍的。


    正在這裏,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李岩一驚,他可不想自己這副頹喪的鬼樣子被人看到,剛要發火,就聽到自家小弟叫大哥的聲音。


    “謔大哥,你這是怎麽了,被人給打了?誰呀這麽缺德,臉人不打臉不知道嗎,把我帥得人神共憤的大哥打成這樣,都快趕上食鐵獸了。”


    李石拎著小吃邁進門,一眼就看到李岩眼眶下兩個大大的黑輪,先是一驚,然後就是一陣陣莫名的心虛。


    沒來由的覺得,是被自己連累了,李岩才會遇到這種糟心又無語的破事。


    盡管事實上,這事真跟他沒什麽關係,而是真就像是朱離說的,要怪隻能怪李家父母,給他大哥生了這麽帥和一張臉。


    帥得連萬年女鬼都要魂飛魄散了,還是念念不忘,愣是憑著一股執念堅持到現在。


    “你這嘴怎麽越來越貧了。”


    李岩見是自家小弟,也就不再端著了,揮手讓他關門,一邊批評道。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還是原來的小弟可愛,像個麵團似的不愛說話,更不會拿他大哥開玩笑,對他更是言聽計從,指東絕不往西。


    哪像是現在,這小子自從成為道者之後,就開始放飛天性了,不僅主意正招兒還多,搞得他這大哥在他麵前,都沒什麽威嚴可說了。


    “貧沒關係啊,有人不嫌棄就行。”


    李石嬉皮笑臉,把手裏的吃食打開,又把拎來小酒壇子放到桌上,作勢要撕開封紙。


    “大哥看你虛的,正好多喝兩口補補。”


    李岩眼疾手快,把李石的手拍一到邊。


    這酒的勁可不小,雖說他現在的百夫長,也沒人管他什麽時候喝酒,但他也不想丟人。


    小心地拎起酒壇放到角落穩當的地方,李岩又坐迴桌邊,拈起一塊點心咬了一口,指了指另一邊的櫃子。


    那櫃子裏放著幾個小壇子,是平日別人孝敬的酒水,李岩不喜歡喝,但知道李石喜歡,所以都給他留著。


    “還是大哥對我最好。”


    李石走過去,熟門熟路地挑了一小壇子桂花釀,打開塞子聞了聞,得便宜賣乖地道。


    “少拍馬屁,晚了,沒用。”


    李岩哼了一聲,看也不看他。


    其他的事他可以不管,今天這事,絕對不會讓這滑小子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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