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著裴音血液的半杯水喂下去之後,鍾玄銘的身體也不冒汗了,唿吸也平穩下來,裴音解開他腰上的繃帶看了一眼,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裴音放心下來,現在鍾玄銘隻要睡一覺,明天起來就什麽事都不會有了。


    恕人穀除了巡邏的腳步聲,已經聽不見任何雜音了,裴音站在窗戶邊,望著恕人穀外群山影影綽綽,心思已經不知道飄到何處。


    恕人穀已經很久沒出現過這種事情了,到底是為什麽呢?


    裴音的目光從鍾玄銘蒼白的臉色滑過他被血浸透的衣服,然後看到桌案上染著血跡的賬冊。


    裴音走過去,拿起那幾本沾了血的賬冊,慢慢翻看起來。


    她很久沒處理恕人穀的事務了,可不代表她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


    裴音看著賬本上那些漂亮的數目,嘴角勾起一個冷笑。


    她看賬本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個時辰,恕人穀對外幾個月的生意賬目往來收入已經全部記在了心裏。


    裴音放下賬冊,從手中變出一隻小蝙蝠,說:“看著他,任何人不準進來。”


    小蝙蝠拍拍翅膀,表示聽懂了。然後它慢悠悠的飛到房梁上,倒掛著,一雙血紅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轉著,盯著門口的方向。


    裴音推開門,走出去。


    “裴姑娘!”巡邏的弟子見到她,立刻恭敬的問好。


    裴音揮手示意他們去忙,獨自一人踏入茫茫夜色中。


    “裴姑娘怎麽出來了,不是說公子傷的很重嗎?”一個小弟子摸摸頭,滿是困惑。


    旁邊的人立刻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裴姑娘迴來一趟,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公子在穀裏受了傷,明天指不定要什麽樣呢,別亂說話!”


    小弟子摸摸頭,想想幾年前楊權護法的慘狀,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咱們還是去巡邏吧,把眼睛睜大點。”


    待巡邏的弟子走後,遠處的假山後麵閃出一個黑影,看著鍾玄銘的房屋方向,沉吟片刻,悄悄潛了過去。


    裴音沒走多遠,直接去了刑堂堂主沈楊的住處。


    沈楊也沒睡著。


    恕人穀出了這麽大事,他又是負責安排巡邏守衛的人,一旦追究起來,他是第一個被懷疑的。


    偏偏他還沒有證人,今天他確實是單獨走的。


    “沈堂主睡了嗎,裴音打擾了。”裴音站在院子外,看到沈楊的住處還亮著光,知道他還沒有睡。


    片刻之後,沈楊衣著整齊的走出來,見到裴音抱拳道:“屬下見過裴姑娘,裴姑娘裏麵請。”


    他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裴音頜首先行,沈楊跟在她身後進了書房。


    裴音四下看了一圈,笑著說:“沈堂主也太簡樸了一些。”


    沈楊的書房裝飾極少,隻有一些基本的桌案書本,多了一些沉悶,少了些風雅。


    “裴姑娘就別取笑屬下了,裴姑娘請喝茶。”沈楊遞過茶盞。


    裴音一挑眉,“我可是聽說沈堂主這裏有一些好酒,怎麽,見我來反而舍不得拿出來了?”


    裴音好酒,恕人穀幾乎人人知曉,沈楊隻是沒想到她關門弟子重傷的時候,竟然還有心情喝酒。


    怔楞了一瞬,沈楊立刻收迴茶盞,“哪裏,知道裴姑娘喜好美酒,屬下特意留了兩壇。”


    他轉身在牆邊的櫃子裏拿出兩壇酒。


    裴音鼻子略微聳動了一下,笑了,“秋露白。”


    沈楊拍開泥封,給裴音倒了一杯,“裴姑娘果然是好酒之人。”


    裴音端起來喝了一口,愜意的眯了下眼睛,“生平無多大樂趣,唯好杯中物爾。”


    沈楊也坐下來,與裴音對飲,道:“裴姑娘這話說的,您管理整個恕人穀,怎麽還能沒樂趣呢。”


    裴音右手食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麵,神色淡淡,“樂趣這東西可說不準的,恕人穀再大,管理了多年也沒什麽樂趣了,倒是手底下的人越來越不安分,讓我不省心。”


    沈楊心中一凜,正色道:“裴姑娘就這樣對屬下說,不怕屬下懷有二心嗎?”


    裴音不在乎的笑了笑,“沈堂主是怎樣的人,我心裏還是清楚一二的,你當年來穀中的情形,我記憶猶新。”


    沈楊想起當日情景,心中感慨萬千,“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屬下都已經老了,裴姑娘卻依然年輕如斯。”


    “當著女人的麵說年齡,沈堂主還是一如既往的直白,換個人,怕是要和沈堂主翻臉了。”裴音打趣他,倒是不在意自己的年齡。


    刑堂堂主沈楊,當年剛入恕人穀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還是一位弱質書生,他滿身傷痕出現在恕人穀外的時候,連裴音都驚訝了。


    恕人穀來過江洋大盜,來過連環殺手,還從來沒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能找到此處,裴音不禁多留意了他兩眼。


    沈楊在恕人穀養好了傷,沉默寡言的習武練功,幾乎不和別人交流,五年之後他武藝大成請求出穀,裴音也輕鬆的放行了。


    後來裴音知道,沈楊全家被一貪官誣陷入獄,重刑死在牢獄之中,他殺了貪官報了滅門之仇,複又迴到恕人穀,裴音略一思索,讓他做了刑堂堂主。


    “裴姑娘恐怕最不在意的就是年齡了。”沈楊本質畢竟還是個書生,他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點,對裴音的身份也有一些猜測。


    裴音笑而不語。


    沈楊突然站起來,對裴音鞠躬行禮道:“公子受傷,乃是屬下失職,裴姑娘不懷疑屬下,屬下感激在心,請裴姑娘責罰屬下失職之過。”


    “有了二心的人,你再怎麽防,也是防不住的,我怪你做什麽?”裴音示意他起來。


    沈楊站起來,神情凝重,“裴姑娘既然知道穀中有叛徒,那公子那邊的護衛問題。”


    “護衛?哪有什麽護衛。”裴音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若是有了護衛,哪還會有人上鉤呢?”


    裴音的笑容帶著欲擇人而噬的寒意,“本以為楊權的事情能讓眾人引以為戒,沒想到還是不夠重啊,我多年不出手,他們都忘了我的手段了。”


    沈楊低下頭,不敢看裴音的表情,十幾年前,他見過裴音這樣的笑容,但是後來發生的事,他已經不想再迴想了。


    裴音站起來,笑著說:“沈堂主和我一起去吧,不聽話的小蟲子已經飛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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