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殿中,議論聲斷不絕耳。


    但此刻,最為難受的莫過於是劉子燁。


    他心裏也十分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說錯話而導致。


    明知道自己皇兄是那種性子,偏偏還差點將真實情況給說漏了嘴……


    劉子燁搖頭自悔,但此刻看到身旁那些正在吵鬧的群臣們,劉子燁便氣不打一處來,怒道:


    “都給本王住口,你們這些癡愚之臣!”


    怒喝聲迴轉整個大殿,下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劉子燁。


    “你們枉為人臣,居然敢對陛下評頭論足,難不成你們想當第二個王彥不成?!”


    此話一出,讓眾人心中一驚。


    但是此刻,那張司卻是走到了劉子燁的跟前,拱手道:“漢王,王彥此人乃是因作奸犯科而被處死,我等盡是忠言逆耳,又怎麽會成為下一個王彥?”


    “張大人……”劉子燁不怒反笑,將目光看向了眾人,似乎在努力的記住他們的樣子,隨後便說道:“若是你們真的不怕,你們大可以繼續,即便皇兄仁慈不對你們怎樣,但是我漢王……”


    說到這,劉子燁便大袖一揮,轉身朝著大殿外走去,隻剩下這些人麵麵相覷,最終又將目光看向了張司。


    剛才劉子燁的這番警告著實是讓他們心慌。


    “張大人,這……”


    “當初臣等勸陛下要遵從先帝旨意,莫要分藩,如今漢王直言威脅朝中重臣,這可怎麽辦啊……”


    “哎……”


    直到劉子燁離開,張司這才歎了口氣,麵對剛才劉子燁的警告,他心中同樣也有些緊張,搖頭道:


    “事已至此,我也沒有辦法啊……”說著,張司也就離開了大殿。


    “這這這……”


    張司的迴答讓不少人都變得更為緊張了起來。


    他們來此的目的便是讓陛下聽進去他們的話,可如今不僅沒有聽進去,反而還讓漢王給記了下來。


    要知道,現在的漢王可不同於以往,若是真的想弄他們,恐怕非陛下不能救也。


    可他們心裏又清楚,陛下對漢王可是極其的恩寵,而他們自己做的又是得罪陛下的事情……


    以前跟風的時候有王彥兜底,後來王彥沒了,又有戶部尚書孫思博作為他們的主心骨。


    可現在……


    他們唯一依靠的吏部尚書張司卻是被漢王給當麵威脅……


    於是,他們便將目光都紛紛看向了仍然還在那裏跟李鴻遠交談甚歡的禮部尚書,郝萬江。


    “郝大人,這迴該怎麽辦啊……”


    “是啊,郝大人你給我們出出主意啊,若是漢王真的欲對我等不利那該如何是好……”


    “郝大人,您兒子跟陛下走的如此之近,還望郝大人能夠給我們指一條明路啊……”


    “對啊,郝大人,畢竟今日你跟我們一同都來了……”


    麵對這些人的問題,郝萬江卻是連忙後退了兩步,並伸出手掌做了個停的手勢,道:“誒誒誒,你們可別亂說,郝某跟你們可不是一路人,郝某今日不過看到你們來此鬧騰,還以為今日要上朝,所以才來此詢問陛下吾兒近況,跟你們可不一樣……”


    “郝大人,你這不是睜著眼說瞎話嗎,明明是吏部侍郎翟大人通知的你,你也答應隨我們一同來此讓陛下上朝的!”


    “是啊,翟大人現在可還在這裏,你可不能耍賴啊!”


    說著,眾人便又將那紅臉老兒推到了郝萬江的麵前。


    “翟大人,你說我剛才說的可是對的?”


    紅臉老兒見此,卻是背著手搖了搖頭,始終都沒看郝萬江一眼,反而是自歎道:“你們啊就別病急亂投醫,郝大人潔身自好,得了好處自然就將我等拋開,此乃人之常情,可以原諒……”


    郝萬江聽到這種陰陽怪氣的發言,心中也是頗為不爽,但此刻卻是將目光掃向了眾人,冷哼一聲:“欸,正如老翟所說,郝某就是這種人,那又怎樣?”


    “郝大人,你……”


    “郝大人身為禮部尚書,可知廉恥兩字如何寫來?”


    “實在是沒有看出來,郝大人作為六部尚書之一居然如此不服責任,說出賣我們就出賣……”


    他們不論說的如何難聽,現在的郝萬江卻是對此絲毫沒有在意,於是他們便將目光看向了太史令李鴻遠。


    李鴻遠感受到了這些人的目光,還不待他們發言,便直接後退一步,來到了郝萬江的身旁,道:“李某隻是個史官,你們不用這麽看著我。”


    “李大人,我們迴去再聊……”郝萬江笑著擺了擺手。


    “好!”


    兩人一拍即合,隨後便離開了大殿,與其一同離開的還有呂太常,周太仆等人。


    雖然貴為九卿,但跟劉子廷也有所接觸,自然不願意去觸碰這些眉頭。


    對他們來說,不站隊就是最好的選擇。


    “害……”


    “難道我大乾真的就沒有敢於諫言的臣子麽……”


    眾人紛紛搖頭歎息,但很快,便又找到了另一個目標。


    那便是始終在陷入沉思中的兵部尚書,鄭煜。


    畢竟剛才鄭煜發言之時也深深地感受到沒有希望,也算得上是跟他們站在了統一戰線。


    “鄭大人,你說說該怎麽辦吧……”


    “如今陛下沒勸成,反倒被漢王所威脅,鄭大人乃是丞相最得意的學生,幫我們想想辦法吧……”


    “是啊,我等雖不懼為大乾的江山社稷而死,但卻不想死後落得個勸諫不力的名聲啊……”


    壓力來到鄭煜,但此刻的鄭煜依舊眉頭緊鎖。


    雖然剛才劉子燁忽然改口,但依舊讓鄭煜覺得奇怪,特別是劉子燁最後改口時那看向陛下的表情,更是顯得極其古怪。


    可鄭煜依舊想不明白,為什麽劉子燁會突然改口,難道真的因為這件事隻是道聽途說?


    那麽如果是道聽途說這種沒把握的事又怎麽會當著陛下的麵說出來?


    “奇怪,實在是太奇怪了……”麵帶思索,鄭煜沒有迴答任何的問題,卻是直接從眾人的眼皮底子下直接離開了大殿。


    “完了……”


    “我們該怎麽辦……”


    “以前,孫大人在的時候都能猜到陛下的想法,可如今……”


    “哎……”


    歎息聲在殿中迴響。


    往日總有孫思博給他們兜底,如今跟孫思博也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也無法給他們指出一條明路……


    想到這,眾人便將目光紛紛都看向了夔安。


    “夔大人,不知道你今日一言未發,是什麽意思……”


    夔安麵對這樣的問題,卻也是搖了搖頭:“其實這次行軍撥款,並沒有撥下去多少錢,可是卻還未稟報陛下便離開了……”


    “沒有花太多錢……”


    “怎麽可能,這二十萬大軍長途跋涉的,怎麽可能會沒花太多錢?”


    “夔大人,要不你替我們寫封信問問孫大人吧……”


    “是啊,以孫大人的智慧必然能夠勸說陛下,解決如此難題啊!”


    “這位大人說得不錯,隻有孫大人才能拯救我們……”


    看著眾人著急的麵龐,夔安也是默默地歎了口氣,若不是他自己也有不少問題想要請教,他也不願意去幫這些人。


    “孫大人如今在娛樂城中,按理來說根本沒有什麽人能夠進去,但既然你們都如此要求,那夔某便寫封信試試……”


    “多謝夔大人!”


    “夔大人大義,若是往後有什麽問題盡管跟我們說!”


    “說到底,夔大人也是當過丞相的人,自然能明白我等的苦楚啊……”


    “行,那我們就等夔大人的好消息!”


    眾人紛紛對夔安表示感謝。


    雖然知道孫思博現在出不來,但起碼提點他們兩句也是可以的。


    而且,隻要能夠有書信來往,那麽孫思博必然就可以奏疏陛下!


    想到這,這些人也終於是鬆了口氣,紛紛簇擁著夔安,準備離開大殿。


    然而此刻。


    隻見南門之外,周太仆行色匆匆,告別了郝萬江以及呂太常他們之後,卻是直接向西走去。


    不一會兒,周太仆便來到了漢王府前。


    看到這樸素的王府,周太仆也快步上前,輕輕敲了敲門環。


    咚咚咚——


    “誰啊?”


    府邸內出現了一道悅耳的響聲,隨後大門便被打開。


    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佟月。


    “你就是周大人吧?”


    “不錯。”周太仆點了點頭,他的身高比起佟月隻是高了那麽一點,特別是那黝黑的膚質,整個大乾的朝堂都找不出第二個這種膚色的大臣。


    “王爺說過,快進來吧!”


    “多謝!”


    周太仆言謝過後,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佟月,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然而就在剛踏入院子之時,那方才離開大殿的劉子燁卻是連忙從廳堂中走了出來。


    “周大人!”


    “見過王爺殿下!”周太仆連忙行禮,隨後便問道:“王爺,不知讓南門校尉通知臣來此,是有何等重要之事?”


    “來來來,進來說……”劉子燁連忙招了招手,周太仆也隨之跟著劉子燁走進了廳堂。


    “月兒,將門關好之後,也過來坐吧……”


    “月兒……”周太仆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連忙拱手問道:“王爺,難道這位姑娘便是當初陛下賜給王爺的王妃?”


    “嗯。”劉子燁微笑著點了點頭。


    “啊,這……”周太仆一時心慌不已,連忙又走到了院子,對著剛關好門的佟月行了一禮,道:“臣有眼不識泰山,居然讓王妃給臣開門,實在是不敬……”


    看到周太仆如此,佟月卻是十分不習慣,反而是緊張的迴道:“沒,沒事兒……”


    周太仆聞言,也疑惑地迴頭看了眼劉子燁,此刻劉子燁卻也是笑著擺了擺手,對著周太仆說道:“沒事兒,月兒不喜歡這些東西,你先進來吧。”


    “哦,好好好……”答應過後,周太仆再次踏入了廳堂。


    “坐。”


    “多謝王爺!”


    “此番讓周大人來此是有件事要跟周大人商量商量……”


    聽到這裏,周太仆眼珠子一轉,隨後便問道:“王爺想要商量的可是那瓦北金馬一事?”


    “不錯!”劉子燁點了點頭,“周大人果然聰明……”


    “此馬我略有耳聞,但卻是第一次從王爺口中聽得到如此詳細的介紹,隻是陛下對此馬似乎並不感興趣……”


    周太仆不由得覺得有些可惜,這種好馬對於男人來說都有著絕對的誘惑,更何況是時常跟馬匹相伴的他。


    “周大人,本王覺得這次陛下聽到此消息不開心很有可能對鳳雛先生所為而感到不滿意,隻怕這帶迴來的馬還不能讓陛下看到啊……”


    “對鳳雛所為不滿?”周太仆有些不敢相信:“鳳雛雖然身為晚輩,但如今光是臣所聽到的消息,鳳雛此舉絕對堪稱奇跡,更何況陛下當初說隻需要瓦洛不遠馳西刹,不論怎樣都可以,而如今又怎麽會不滿意呢?”


    “哎……”劉子燁先歎了口氣,隨後便說道:“看來周太仆還是不夠了解陛下啊……”


    周太仆聞言,略有所思,隨後便拱手說道:“王爺與陛下一同長大,自然比臣要更為了解陛下,不知道王爺可否點撥一二……”


    畢竟朝中任誰都知道,這位王爺可是深受陛下喜愛,若是能從這裏知道些許,必然是有益的。


    “周太仆,陛下所想絕非常人能夠理解,所以這次關於瓦北金馬的問題,本王隻能告訴你,這馬不能讓陛下給看到,否則陛下看到此馬,隻要想到鳳雛這次的表現,必然會拒收……”


    “拒收!”周太仆皺了眉頭,問道:“此馬乃是絕對的良駒,就算鳳雛沒有做到陛下所期待的那樣,也不至於拒收啊……”


    “所以說,周太仆你並不了解陛下。”說到這,劉子燁便站起了身子,緩緩說道:“試問周太仆,如果陛下想問你討要黃金萬兩,但是你卻給了陛下百兩白銀,陛下會不會生氣,還會不會要你這區區百兩白銀?”


    “嘶……”


    周太仆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眉頭更是死死地擰在了一起,問道:“王爺指的是,陛下想要的不僅僅隻是這匹好馬,而是想要整個……”


    “欸。”劉子燁止住了周太仆的發言,繼而說道:“周太仆可不要妄自猜測,這隻不過是本王所想而已……”


    “臣明白了……”周太仆臉上也隨之露出了恍然之色,心中卻是極其震驚,雖然具體不知道陛下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但也能夠感受到這誌向之遠大。


    “怪不得剛開始陛下麵對群臣如此從容不迫,原來陛下所想絕非隻是這僅有的些許利益,如此想來陛下這番北征肯定也是另有用意……”


    聽到周太仆這麽想,劉子燁也露出了欣慰。


    “此番多謝王爺,要不臣也以為陛下跟那些人所說的那般……”周太仆朝著劉子燁拱了拱手,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恐怕劉子燁並不會跟誰都說,而自己也不過隻是因為此番馬匹的原因才能夠聽到這種理解。


    “想必周大人如今也應該明白接下來該怎麽做,至於鳳雛先生那邊,我自然會書信一封,告之其緣由……”


    “如此,那臣就先行告辭了。”


    “好。”


    劉子燁點了點頭,“周大人慢走。”


    “告辭……”


    周太仆轉身離去,跨過門檻之時依舊對佟月行了一禮,而佟月也隨之將門再次關閉。


    等佟月走到劉子燁身邊之時,許太妃也邁著步子朝著廳堂走來。


    “子燁……”


    “母親!”劉子燁連忙行禮,隨後便說道:“此番皇兄讓兒臣帶著母親迴東臨……”


    “嗯。”許太妃點了點頭,對於這個消息他並不意外,甚至可以說是早就想到過,隨後便說道:“你皇兄不讓你去西刹,你可有什麽想法?”


    聽到此話,劉子燁卻是歎了口氣,道:“是兒臣在朝堂之上說錯了話,惹得皇兄不快,兒臣並沒有別的想法……”


    “說起這件事兒,或許還怪為娘……”許太妃露出了愁容。


    但此刻,劉子燁卻是十分不解,連忙將許太妃扶到了堂上坐了起來,問道:“母親何出此言?”


    許太妃看了眼劉子燁,隨後便說道:“此番母親跟月兒迴京,也是你皇兄帶我們迴來的,你皇兄去過東臨,看到母親跟月兒兩個人住在王府,心中頗有意見……”


    “皇兄有什麽意見?”


    “愚兒!”許太妃不由得嗔怒,隨後便說道:“你皇兄看在你的麵子上雖說饒了那張巧兒母女兩個,但陛下卻是對娘親的安排感到了不滿意……”


    “娘親指的是將府上的奴仆都送給了巧兒她們?”


    “不錯……”許太妃歎了口氣,“隻是娘也沒想過陛下會突然去東臨,也不管娘親如何解釋,陛下都覺得是我們受到了不公……”


    “怪不得如此……”劉子燁微微頷首,隨後便說道:“所以這次皇兄讓兒臣迴東臨是想讓兒臣將此事處理好,那母親當時沒有告訴皇兄母親並不喜歡那麽多人嗎……”


    “怎麽可能沒說。”許太妃搖了搖頭,“就是說了,你皇兄會聽麽,隻怕是更覺得娘親委屈……”


    “這倒也是。”


    “畢竟是家事,你皇兄也是給了你足夠的麵子,母親也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不好處理,但至少做做樣子也好讓你皇兄不那麽擔心啊……”


    “母親說的是……”


    張巧兒母女一直是劉子燁覺得最難解決的事情。


    不管是劉子燁,還是許太妃,從小就帶著張巧兒長大,而劉子燁更是跟張巧兒在一起呆了那麽久,若是沒有感情根本就不可能。


    同樣的,那嶺南王妃也是個可憐人兒,為那張安的大業更是耗盡心思,最終張安卻不顧性命也要去見一個西刹帝師。


    當初將他們留在東臨便是看在這多年的感情上……


    “沒想到,正是因為這份感情,居然讓皇兄感覺到了不舒服……”劉子燁也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便說道:“或許,等我們去了嶺南之後就會變好……”


    “去嶺南……”許太妃卻是搖了搖頭,“如今不是你想去就去的,自我們離開東臨之後陛下便下令建漢王府,娘親覺得陛下這個舉動就是給你時間,讓你妥善處理好東臨的一切事務之後再去嶺南。”


    “母親說得不錯……”


    “此事也怪不得張巧兒她們,是娘沒想到陛下會到東臨而已……”說到這,許太妃便握住了劉子燁的手,“此番迴東臨,大不了就將巧兒那邊的下人都給撤了,留兩個下人就行,而王府這邊也找幾個人做做樣子,免得陛下又不開心……”


    “還是母親考慮得周全,兒臣就按照母親所說的做……”


    “嗯……”許太妃的臉上露出了欣慰,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劉子燁能夠聽她的話。


    “如今陛下已經下令,你也都迴來了,我們就盡快迴東臨吧……”


    “好,但是在這之前,兒臣得先去看看定遠侯和太尉……”


    “那也是應該的!”


    交談過後,劉子燁也隨後離開了王府,而定遠侯府便是原本大將軍府。


    自從沒有做大將軍之後,蔣騰的心思也逐漸變得沉穩了起來,每日就隻是呆在府中基本沒有參與任何其他的事情,即便是蔣騰邀請他去娛樂城搓背也都沒有了興趣。


    整日隻是現在家中舞槍弄棒,基本上都沒有出門。


    與此同時。


    娛樂城中的蔣躍卻是開心不已。


    整日除了搓背就是跟孫思博聽戲,但凡是孫思博所在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王謙。


    此刻,他們正齊聚瓊字樓的戲園。


    三人並排而坐,蔣騰卻是不停地拍手叫好,而孫思博卻一隻是眉頭緊皺,雖然是在看戲,但腦子裏卻是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至於王謙,雖然目光放在戲台子上,但卻是時不時地瞥一眼孫思博。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腳步聲卻是引起了蔣躍的主意。


    隻見一名士卒手中拿著一封書信正朝著蔣騰這邊走來。


    “太尉,戶部侍郎夔安來信,說是交給孫大人的……”


    說著,便將手中的書信交到了蔣躍的手上。


    “你下去吧。”蔣躍擺了擺手,隨後便將目光看向了孫思博,問道:“夔大人這個時候來信,倒是有些意思……”


    “蔣太尉何出此言?”孫思博偏過頭,問道。


    蔣躍拿著書信並沒有交給孫思博,反而是說道:“孫大人不知,今日辰時群臣逼陛下上朝商議的正是陛下北征之事……”


    “北征之事……”孫思博麵露思索,“蔣太尉說的可是陛下派那勇武將軍去北征之事?”


    “不錯。”


    蔣躍微微點頭,本來這件事他是不打算告訴任何人,但這件事他在迴來的時候就跟孫思博與王謙搓澡的時候不小心說漏了嘴。


    但是考慮到這兩個人出不去,蔣躍也就覺得沒有什麽大問題,也隻好告訴了這兩個人,可這段時間他依舊天天會守在這兩人身邊。


    而這封信,對於蔣躍來說自然也十分重要……


    “北征便北征,陛下西征已然取得成效,想要北征何其正常,那些人如此做法,豈不怕陛下龍顏大怒?”孫思博說到這,似乎就感覺到了有些不對,“除非,前線有著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情況……”


    “嗬嗬……”蔣躍笑而不語,前麵有什麽情況他是知道的,而齊鬆的真實身份他也同樣沒有告知,那齊鬆的部下則是更加不敢多言,有如此消息傳迴京也算得上是正常。


    雖然也不知道這齊鬆為何不見,但那齊鬆的夫人和肚子裏的孩子可都還在京城,也被他命人嚴令看管。


    不論如何,蔣躍也不相信那齊鬆真的會叛逃!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孫思博卻是突然開口:“北地有李彥將軍的脾氣眾所周知,引起眾臣恐慌也依舊在清理之中,不論他們鬧得如何兇,陛下必然不會由此改變主意,而這信也就沒有看的必要了……”


    “孫大人果然了解陛下啊……”蔣躍聽到此話,也不禁讚歎道,隨後便將此信放入了懷中。


    然而此刻,那坐在另外一邊的王謙卻是笑著開口:“孫大人的確是明智啊,但凡讓錦衣衛知道還有人送信給孫大人,若是傳到了聖上耳朵裏恐怕那些人也不會好過啊……”


    經過王謙這麽一說,蔣躍也是一愣,隨後便又訕笑道:“聽戲,聽戲,陛下的決策我等就不要再插手了……”


    泥牛入海,杳無音信。


    眾人送給孫思博的信終究是沒有得到任何的迴複,很快就讓這些人心慌不已。


    不說別的,光是娛樂城中便設有錦衣衛,這封信若是能夠來到孫思博的麵前,勢必也會讓劉子廷知道。


    薄暮冥冥,而此時的皇宮中,劉子廷更是煩惱了整個下午,甚至連那屋頂上的白雪也都消融了不少。


    此時的劉子廷正坐在禦書房中拿著毛筆寫著什麽。


    而蔣歆也同樣守在了其身邊,看著劉子廷臉上的愁容,她也同樣地感覺到十分不解……


    本來今日上朝之時劉子廷的表現就讓她十分憋屈,麵對那些隻會耍嘴皮子的人,蔣歆當時就想告訴所有人,其實那名大將便是齊鬆。


    可就在她準備為劉子廷證明之事,剛好劉子燁又來到了殿中,並且將這些事兒告訴了群臣。


    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還揪著“叛逃”不放!


    關鍵,劉子廷似乎還對劉子燁的解釋感到了十分不滿……


    這就讓蔣歆不由得有些懷疑劉子廷到底是不是炸胡,到底知不知道那齊木其實就是齊鬆?!


    可轉念一想。


    若是劉子廷真的不知道的話,那為什麽要派個王府養馬的去當大將軍?


    別說是皇帝,就算是個傻子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吧?


    腦海中想過萬般理由,蔣歆依舊覺得劉子廷是知道齊鬆!


    可劉子廷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難道就喜歡聽那些大臣罵自己昏君?


    還是說,劉子廷依舊是另有安排,想將所有人都瞞過去?


    思來想去,蔣歆覺得也隻有這個可能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禦書房外卻是出現了趙賢的聲音。


    “陛下……”


    隻見趙賢站在禦書房前,朝著房內拱手道:“陛下,錦衣衛來消息,說是有人指使夔安給娛樂城中的孫思博孫大人寫書信……”


    “寫信?”


    劉子廷放下了手中的筆,隨後便問道:“孫思博迴信了沒有?”


    “這倒沒有,據說是孫思博看都沒看……”


    聽到此言,劉子廷卻是冷哼一聲,再次開始動筆:“孫思博倒是聰明,若是再敢亂出主意,這娛樂城恐怕也不用再繼續待下去了……”


    “陛下,其實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兒?”


    劉子廷再次抬頭看了趙賢,然而此刻趙賢卻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老奴罪該萬死,忘了一件大事……”


    “什麽大事兒?”


    這時,劉子廷似乎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陛下……”說著,趙賢便從懷中取出了當初臥龍派人送迴來的真經,並且將其碰在了手中,道:“陛下,這時溫歲和從西刹取迴的真經,當時臥龍命人送迴京城,結果老奴當時將此經放在東廠府上,一直忘記交給陛下了……”


    “快給朕呈上來!”


    趙賢聞言,連忙起身,走到了禦書房內,將真經遞到了劉子廷的麵前。


    劉子廷拿著真經,並沒有第一時間觀看,反而是問道:“放在府上多久了?”


    “這……”趙賢聞言,再次緊張地跪在了地上,“陛下,已經放了近十天……”


    “十天……”


    劉子廷摸了摸下巴,十天前他也還沒有迴京,而自己迴京之後趙賢也一直呆在自己的身邊,忘記了也並不奇怪。


    “趙賢啊,你年紀也大了,這番朕不怪你,但以後可莫要再忘,耽誤了朕的大事!”


    “多謝陛下饒命,多謝陛下饒命……”


    趙賢連忙磕頭言謝,但劉子廷看到此舉,心中卻是莫名有些感慨。


    “起來吧。”


    說罷,劉子廷便翻開了真經,裏麵正是用這大乾文字所書寫,行文極其整潔易懂,光是掃一眼便知道其中寫的是什麽。


    這種翻譯功底不可謂不強!


    而此刻,站在劉子廷身旁的蔣歆自然也瞥了一眼這真經的內容,但同第一次看到的那般,隻是一瞬間蔣歆便眉頭緊皺,心跳加速。


    稍微掃了幾眼,劉子廷的腦海中便開始有了不少畫麵,但從中獲取的種種姿勢也讓劉子廷感受到了當初看過的第一版秘技的影子。


    霎時間,似乎將剛才的煩惱也都拋之腦後。


    “果然神奇……”劉子廷邊翻著經書邊嘖嘖稱奇,“趙賢,晚些讓那安靈兒姐妹過來一趟,朕要查查這經書的真偽!”


    “老奴遵命!”


    趙賢拱手,剛準備離開的時候,蔣歆卻是忽然開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麽……”


    聽到此話,劉子廷的目光這才從書中離開,看了眼蔣歆那紅的要滴血般的耳垂,卻是笑道:“歆兒,你身為習武之人,自然知道這武功秘技隻有練過之後才知其威力,朕想要知道此書真偽,也隻能這麽做啊……”


    “哼。”蔣歆將頭轉向了另一邊,“你要查我不會阻攔,但是想讓我跟她們一起,倒是不可能!”


    “那你甘願跟以往那般,就這樣站在門前?”說到這兒,劉子廷卻是又問道:“若是你覺得跟她們合不來,朕也可以讓雲裳輕煙她們一起過來研究……”


    “你……”蔣歆氣得跺了跺腳,但是卻無可奈何。


    說到這。


    劉子廷又將目光看向了趙賢,道:“禦書房太小,讓她們去朕的寢宮,就說朕有要事相商!”


    “老奴遵旨!”趙賢這會兒才轉身離去,走出門之後還開始搬著手指頭心中開始默念了起來。


    “一,二……五……”趙賢臉色一變,隨後便喃喃自語道:“當初先帝最多也就三個,陛下如今同時對付五個的話,這豈不是……”


    想到這兒,趙賢的臉上便露出了震驚之色,隨後便將目光看向了那西邊的夕陽。


    “看來陛下不僅僅隻是想在文治武功上超越先帝,就連這方麵,也要……”


    “厲害啊……”


    趙賢不由得陣陣感歎,隨後便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而劉子廷與蔣歆也很快就迴到了寢宮。


    若是論速度,趙賢說第一,整個大乾幾乎無人敢說第二。


    特別是那走路的步伐,簡直是極其奇幻。


    明明看著邁步子的頻率不快,但趙賢卻就是行路如風,讓人十分不解。


    而此時,趙賢在傳完口諭之後,也隨即迴到了寢宮複命。


    至於蔣歆,依舊站在了那窗前,不知道看著什麽。


    “陛下,口諭已經傳到。”


    劉子廷此刻躺在長椅上,瞥了一眼麵前的趙賢,緩緩開口:


    “趙賢啊,你之前說過你的功夫朕無法修習,點穴的技巧又說沒有內勁效果不好,但是朕看你這身法……”


    說到這,趙賢卻是再次低下了頭,“陛下,這身法不是老奴不教,實在是……”


    “哎哎哎,朕知道了!”劉子廷不耐的擺了擺手,不禁白了這趙賢一眼。


    合著,這趙賢一身如此好的武功,自己是沒有這個機緣去學……


    “糟糕,朕還差點忘了件大事!”劉子廷一拍後腦勺,整個人都坐了起來。


    剛才這真經的內容太讓人著迷,甚至差點讓劉子廷忘了自己下午時所思考的對策。


    至於這對策,自然就是麵對鳳雛對大乾做出的貢獻。


    那些馬雖然不是什麽真金白銀,但同樣也能夠讓國運上升的東西……


    而之前劉子廷不停地消耗國庫,隻不過這是減少國運最直觀的辦法而已……


    “趙賢啊,那鳳雛派來使送馬,你給朕攔住,讓他們將馬帶迴去,就說朕不需要!”


    “不要?”


    趙賢聞言,先是一愣,就連站在窗前發呆的蔣歆也都不由得開口問道:


    “為什麽不要?”


    劉子廷聽到蔣歆發問,不由得抿了抿嘴唇一時間居然忘了蔣歆在自己的身邊。


    原本這件事劉子廷是不準備讓蔣歆知道的,因為他知道,趙賢是不敢問自己的,但是蔣歆卻從小呆在軍中,自然知道戰馬對軍隊的重要性。


    “咳咳,不是朕不要……”劉子廷咳了兩聲,隨後便說道:“光這點馬,怎麽夠我大乾百萬將士所用,如今西刹那邊的路也已經打通,想要馬還不方便嗎,等什麽時候讓他們湊夠百萬匹,再給朕送過來!”


    “百萬匹,你這不是在癡人說夢嗎?”蔣歆皺了皺眉頭,“你可知道這百萬匹馬需要養多久?”


    “那朕不管,朕不可能厚此薄彼,這幾萬匹不論給誰,也總有人不開心,除非統一配備,否則朕就是不接!”說到這,劉子廷也將矛頭轉向了趙賢,“朕就是不接!”


    “你……”


    蔣歆頓時啞口無語,現在劉子廷這般表現讓蔣歆似乎看到了小時候的劉子廷一般。


    但此刻,劉子廷卻是瘋狂朝著趙賢擠眉弄眼,似乎在催促趙賢趕緊離開。


    而趙賢如此精明的人哪裏能不知道劉子廷的意思,他看了眼蔣歆之後便連忙拱手告退。


    “為什麽不要,為什麽?”


    蔣歆的問話依舊在持續著,但劉子廷卻是十分強硬。


    “不到百萬,朕堅決不要!”


    聽到寢宮內爭吵的聲音,趙賢也十分名事兒的將寢宮大門給關了起來,隨後腦子裏同樣也在思索著。


    這種好馬,陛下怎麽可能不要呢?


    不對勁,越來越不對勁……


    想到這,趙賢便愁眉苦臉地走到了院子外,看了一眼那守在院外的柳鶯鶯之後,趙賢的嘴中依舊呢喃著:“不可能……”


    “不可能啊……”


    柳鶯鶯和身旁的幾位宮女見到如此奇怪的趙賢,心中自然也是疑惑重重,但她們卻不敢開口發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名錦衣衛卻是快步朝著趙賢這邊跑來,直到跟前的時候才朝著趙賢拱手道:


    “督主,卑職有事要說……”


    “說!”趙賢看都沒看一眼,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督主,此事……”那名錦衣衛看了一眼身旁的柳鶯鶯和幾位宮女,隨後便上前一步,湊到了趙賢的耳邊開始細說著什麽。


    而柳鶯鶯他們見此自然也十分識趣的將頭看向了他處,生怕自己被牽扯進去。


    這段時間,整個寢宮內外都沒有了任何聲音,但就在下一刻。


    趙賢方才的愁容直接消失不見,雙目中也露出了堅定之色隨後便大笑道,:“咱知道了,咱家終於知道了!”


    柳鶯鶯等人見此,卻是露出了疑惑,心裏更是對趙賢腹誹不已。


    這趙公公,是不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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