綴雪融酥各自芳,兩般顏色一般香。


    春暉灑落,白雪都消融了不少,最終化成水從城門樓的簷角落下,滴到城牆上四散而開。


    最終,散開的水珠也落在了人群中,讓這些激動的人也似乎也安靜了不少。


    “聖上有旨,請眾臣於承天殿等候!”


    隨著傳話太監聲音的響起,眾人紛紛露出了激動之色。


    “陛下終於肯上朝了……”


    “是啊,如此重要之事怎可閉門不見……”


    “看來陛下的心中還是有著大乾的江山社稷,也還有我們這些人……”


    “榮統領,快快開門讓我等進去……”


    城門樓上,榮進看著麵前那些激動的群臣,也同樣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大手一揮,宮門被緩緩打開。


    本來,這種場景就讓榮進十分苦惱。


    按照曾經南門校尉的忠告,這些人無疑不是在觸怒龍威,但隨著這些人聚集的越來越多,榮進也同樣麵對了極大了壓力,特別是同樣也站在城門樓下的兵部尚書。


    終於是無奈,隻好讓人傳話給趙賢,看趙賢有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如今,皇帝下令上朝,也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麵臨陛下的惱怒……


    “榮統領。”


    正在此時,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榮進的思緒。


    榮進迴過頭去,發現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帶自己的那位兵部尚書,鄭煜。


    對於鄭煜,榮進還是依舊十分尊敬,並沒有因為當上了統領而覺得驕傲。


    “鄭大人。”榮進拱了拱手。


    鄭煜微微頷首,隨後便走到了榮進的跟前,俯視著城門樓下,背著手淡淡說道:


    “其實今日,我是不打算來的……”


    “卑職能看的出來……”榮進也歎了口氣,“還有好幾位,剛才再次等候的時候都未曾開口,想來也都是不願意來此逼陛下上朝。”


    “不錯。”鄭煜點了點頭,隨後又將目光看向了榮進:“話雖如此,但我也是為了心中所惑,所以才來此……”


    “心中所惑……”榮進略有所思,隨後迴道:“難道是因為李將軍的信?”


    “是,雖然說以往我都能夠猜得到陛下的意思,但這次我卻是完全沒有想到,陛下怎麽就會如此,派個王府的舊人領兵,關鍵那些人居然還對其十分服氣……”鄭煜的臉上露出了疑惑。


    “或許,是因為蔣太尉?”榮進試探性的迴道,當初可是蔣太尉親自送這些人去的北邊。


    “正是因為蔣太尉,所以我很疑惑……”鄭煜歎了口氣,“哎,我總感覺,這次不僅僅是陛下在瞞著我們,而蔣太尉也在瞞著我們什麽……”


    “鄭大人的意思是,陛下跟蔣太尉打過招唿……”


    “很有可能……”鄭煜深吸了一口氣:“若是蔣太尉不知情,又怎會親自送他們北上,而今日上朝的又怎麽會隻剩下這點人,那些將校可是都沒來……”


    榮進聽到這裏,心裏大概也是明白了鄭煜所想……


    “罷了,我就進去看看吧,看陛下能否透露些,也好讓我放心……”說罷,鄭煜便轉身朝著城樓下走去。


    榮進看著鄭煜的背影,也能知道鄭煜所顧忌的是什麽。


    按照鄭煜的脾氣,本來這種事他是不會參與其中的,更不會因為別人所勸就來此湊熱鬧。


    而這次來,很明顯就是鄭煜對前線的情況十分擔心,也正是因為鄭煜想不到陛下如此用意,所以才會如此。


    放在以前,不管是打嶺南,或是打西刹,鄭煜都能夠有破解之法,雖然難,但好歹也是有辦法去做。


    但這次,很明顯就是讓這位兵部尚書覺得是完全沒有了破解之法……


    望著鄭煜的背影,榮進陷入了沉思……


    但同樣的,他心中也十分慶幸自己不像他們這大有抱負,他要做好的不過隻是守住這個皇宮而已。


    想到這,榮進便走到了另一邊,將目光看向了承天殿所在。


    此時的承天殿內依舊議論聲一片。


    “我就說,陛下這段時間定然是被那西刹女帝所惑,要知道他們那帝師便經常吸取男子精氣,以保容顏不老,如今陛下的後宮中同時出現西刹女帝跟那帝師的徒兒,這豈能不讓人擔心!”


    “說的不錯,否則陛下又怎麽會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不過還好,這次陛下答應上朝,便還有改過的機會,我等必然要勸陛下清醒,否則長久之後,我大乾社稷危矣!”


    “郝大人,你說是不?”


    郝萬江忽然被人提到,不由得一愣,將目光看向了麵前的紅臉老頭兒。


    這個老頭兒不是別人,正是站在郝萬江身後的那些反戰派,也就是這次讓陛下上朝的發起人之一。


    “你們說你們的,跟我有什麽關係……”郝萬江雙手插著袖袍,表示並不想被摻和進去,他今天來此同樣也不是單純的為了讓陛下上朝,不過是想問問自己兒子最近的情況而已。


    郝萬江曾經不止寫過一次信去西刹給臥龍,但關鍵是他這個兒子卻從未迴信給他,也不知道情況如何,平日裏也無法進皇宮麵聖,隻好跟著這些人瞎混混……


    想到這兒,郝萬江便將目光看向了那站在一旁的太史令李鴻遠。


    很顯然,李鴻遠的想法跟他應該是一樣,而且他的兒子遠在瓦洛,更是讓人擔心不已……


    看到郝萬江如此,那紅臉老兒也隻好撇了撇嘴,他不過隻是個吏部的侍郎官,麵對尚書自然不敢反駁……


    如今,六部尚書能夠來其三就已經超乎了他們的意料……


    除了禮部尚書孫思博還在娛樂城以及還未迴京的工部尚書鄧孑騫之外,今日沒來的也就隻剩下刑部尚書李世安。


    讓這些人沒想到的是,就連兵部尚書鄭煜也會來此。


    要知道,在這個時候,兵部尚書的話語權可是極重,而且他們也都清楚,陛下對兵部尚書的印象極好,想來也會多聽兩句勸……


    “郝大人……”


    這會兒,張司卻也是拍了拍郝萬江的肩頭。


    郝萬江轉過頭,看了眼張司,隨後便問道:“張大人,你手底下這些人拉幫結派的,難道你就不管管?”


    “嗬嗬……”張司笑了笑,卻也是頗為無奈的說道:“他們如此固然影響不好,但卻也是為了大乾所考慮啊……”


    “說是這麽說,但曾經王彥所帶起來的風氣便讓陛下不悅,如今……”郝萬江說到這裏,便搖了搖頭。


    然而就在這時,趙賢的聲音響徹整個承天殿。


    “皇帝駕到!”


    眾人聞言紛紛歸位高唿:“吾皇萬歲……”


    劉子廷再次身著朝服,踏入大殿,但此刻卻看到自己的右手邊竟然空無一人,瞬間就明白了什麽,隻是朝著龍椅前走去,而趙賢跟蔣歆也同樣緊隨其後。


    “眾愛卿平身。”


    走到龍椅前,劉子廷揮了揮袖,隨後便坐在了龍椅之上,臉上沒有任何的緊張之色,倒是顯得極其悠閑。


    眾臣見此,紛紛皺眉,臉上盡是擔憂之意,但來不及他們開口,劉子廷便率先問道:


    “你們想要上朝,所謂何事?”


    話音落下,劉子廷發現這些人麵麵相覷,似乎都不敢第一個站出來,於是將目光看向了那三位尚書。


    讓劉子廷沒想到的是,即便是兵部尚書鄭煜居然也出現在了這裏……


    “郝萬江。”


    “微臣在……”


    “你說說,你想讓朕上朝,是所謂何事啊……”


    劉子廷靠在了龍椅上,雖然說起來十分無所謂的模樣,但此刻郝萬江卻是緊張不已。


    “迴陛下,微臣跟他們不同,微臣來此是想知道,我那兒子現在的狀況……”


    “跟他們不同……”劉子廷微微蹙眉,並沒有直接說出臥龍的現狀,反而是問道:“他們又是所謂何事?”


    郝萬江聞言,卻是吞了吞口水,不禁迴頭看了眼身後的那些人,說道:“微臣不知……”


    “哈哈……”劉子廷笑了笑,隨後便說道:“你兒子為監軍,奉命駐守西刹,以免西刹造突律人的掠奪,如今並無大事兒,甚至還給朕送來了個好東西,待突律那邊解決之後,朕便召臥龍迴京封賞……”


    話音落下,郝萬江頓時整個人也舒坦了不少,臉上的愁容也隨之消散,但心中卻是對自己這混賬兒子依舊還有著責怪。


    “既然如此,那微臣便無事啟奏了……”說罷,郝萬江便退迴了自己的位置。


    而此刻,太史令李鴻遠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卻也是安耐不住自己,連忙站了出來,朝著劉子廷拱手:


    “陛下,老臣聽聞我那兒子在瓦刺那邊當了駙馬,更是參與到了瓦刺與瓦洛的鬥爭之中,現在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怎麽都是問自己兒子的?”劉子廷不由得眉頭一皺,隨後便問道:“難道他們都沒有給你們迴信?”


    李鴻遠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陛下,微臣跟郝大人都有給他們寄過信,但是他們都沒有迴……”


    “那是有些過分……”劉子廷點了點頭,總之這兩個人往自己這裏寄來的消息倒是不少。


    “李大人放心,如今瓦洛諸國也應該改名叫做瓦刺諸國了,你兒子當駙馬當的那麽開心,所以朕決定讓他留在瓦刺。”


    “留……留在瓦刺?”


    “不錯,你兒子可是著實讓朕有些意想不到啊,本來想著讓他去跟瓦洛談條件,卻沒想居然還將別人給打了,還成了瓦刺的駙馬……”


    李鴻遠聽到這些消息,心中卻是久久不能平靜。


    跟臥龍不同,臥龍立了大功,是可以迴來的,但怎麽到了自己兒子這裏就留在瓦刺?


    但此刻,李鴻遠卻是忽然歎了口氣,想到了當初的初衷不過隻是想自己這個兒子好好活著而已,於是便拱手道:“陛下,既然吾兒安在,那微臣也沒有事要啟奏……”


    劉子廷點了點頭,隨後將目光掃向了其餘眾臣,緩緩開口:“你們不會也都是來問自己兒子的把?”


    “迴陛下,微臣有事要說……”


    此刻,張司卻是舉著芴板走到了殿中。


    “張大人你又有何事?”劉子廷將目光看向了張司,對於這個吏部尚書他並沒有太多的印象,無非就是最開始的時候重啟驛站的時候用到過。


    “陛下,自收複嶺南之後,朝廷從各地都抽取了不少的兵馬前往嶺南設防,分散了不少本來駐守各地的兵力,導致不少驛館的驛卒卻是少了許多,那些驛丞也隻好召集些百姓用意填充驛卒,但那些百姓說到底並不是什麽騎馬的好手,那些專門培養的馬匹在那些人的手中卻是無法物盡其用,實屬是有些浪費啊……”


    “物盡其用……”劉子廷皺了皺眉頭,隨後便問道:“派遣去嶺南駐守的兵馬不超過二十萬,而我大乾有百郡,這些郡城本來的人馬就不少,調動些許兵馬並算不得什麽,至於這浪費嘛……”


    劉子廷摸了摸下巴,隨後便說道:“我大乾難不成就如此缺錢,養那些馬匹不就是給人騎的麽,還怕什麽浪費?”


    “陛下,可那些人都馬術不精,不僅僅是浪費馬匹,而且隻怕還會延誤軍機啊,我大乾國土遼闊,如今陛下又命人遠征,若是這戰報不及時,隻怕後果嚴重啊……”


    聽到這裏,劉子廷便不由得眉頭緊鎖,心中似乎也聽出來了些許言外之意,於是緩緩開口:“你張大人口口聲聲說浪費,不能物盡其用,如今又說那延誤戰報,難不成先前的那些士卒都是天生的馬術高手?”


    說到這,劉子廷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更何況,招驛卒這種小事又豈能是你吏部尚書所關心的事兒?隻怕你張司是意有所指吧……”


    “陛下,這用人之事,定要慎重考慮啊……”


    “果然……”


    聽到張司這麽說,劉子廷倒是顯得更加坦然了一些,於是便對著眾人說道:“你們也都是這麽覺得?”


    “陛下,我大乾能人輩出,能征善戰者不計其數,實在是沒有必要讓個逆賊府中下人為大將啊……”


    “是啊陛下,此前陛下知人善用,奇計並出,雖然讓人迷糊,但也不至於如此離譜啊。”


    “如今聽聞李將軍來報,那將軍已經消失多日,隻怕此次北征無望,這不就是平白無故的增加我大乾的壓力麽,前線還有那麽多人要養著,而且這次北征路上也消耗巨大啊……”


    “可不光如此,若是此人在北邊待過些時日,若是投敵叛變豈不是將我軍情報都告訴了突律麽?”


    “這……這該如何是好啊……”


    聽到這些人的話,劉子廷雖然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他的心中卻是高興不已。


    原來做真正的昏君那麽爽!


    光看著下麵的人著急,但這些人又無可奈何,隻能在這裏耍耍嘴皮子……


    不論是這些人故意聚眾開小會讓自己聽到他們的話還是說這次集結那麽多人來此請求自己上朝,都是證明這件事的確讓他們著急不已……


    劉子廷心裏很清楚,隻要這些人著急了,那麽就證明自己的確沒有做錯。


    而且,前有王彥的教訓,這些人還敢如此,可見這影響對他們來說到底有多大……


    將目光看向那些站出來發言之人,劉子廷的心裏也都有數。


    這些人開口的基本上都是之前跟孫思博一同的反戰派,隻不過多添了個吏部尚書。


    反倒是其餘幾個沒有說話的周太仆、呂太常這些人隻不過也是被拉來湊數的……


    法不責眾。


    很明顯,這些人用的就是這一招。


    劉子廷將目光看向了哪幾個不說話的朝臣,最終目光定格在了鄭煜的身上,緩緩開口:


    “鄭大人,朕很想知道你是個什麽意思……”


    劉子廷的開口讓眾臣停止了爭議,也都將目光看向了鄭煜,他們都知道,鄭煜的開口十分關鍵。


    若是鄭煜都開口都覺得這件事兒離譜,那劉子廷大概率也會真正的聽進去。


    隻見鄭煜緩緩走到殿中,看了眼身後的眾人,隨後又對著劉子廷行了一禮,道:


    “陛下,臣來此是為了解惑……”


    “解惑?”


    “不錯,不論是陛下收複嶺南,亦或者是遣使瓦洛,攻打西刹,微臣都能夠想到其中緣由以及目的,亦或者勝利的結局,但這次……”鄭煜再次低下了頭,攻守道:“這次陛下的決定臣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是為何,先不說勝算,起碼這種決策在微臣看來,似乎就沒有抱著任何凱旋的希望……”


    鄭煜話剛說完,大殿中又開始議論聲漸起。


    “就連鄭大人都說這次沒有勝利的希望了……”


    “鄭大人跟著丞相學習兵法多年,對這方麵的東西十分了解,如今都說沒有勝算……”


    “陛下,你說說,現在該怎麽辦啊……”


    “陛下,你若是因為被人蠱惑,如今迴頭還不算太晚啊……”


    “陛下,這江山社稷,難道你不要嗎?”


    看著這一切,劉子廷泰然自若,儼然沒有將他們的話聽進去,隻想等他們說完自己在繼續說。


    然而就在這時,大殿外卻是想起了一道及其有力的聲音。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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