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


    整個京城都已經被黑夜所籠罩。


    但此刻,遠在嶺西以北,淅川以西的崧西鎮卻依舊還有著些許光亮。


    崧西鎮,以大儒岑鬆而得名。


    崧西鎮本名為川西鎮,乃是淅川以西的一座小鄉鎮而已,但自從岑鬆出名以來,此鎮便以岑鬆為名,所以才改為了崧西。


    現在的崧西,不僅僅是讀書人向往之地,也同樣是西刹入大乾境內最值得去的地方,沒有之一。


    關鍵是這裏的文化,更是深受西刹不少女子的喜愛,作為大乾第一大儒的祖籍,自然也能夠引起眾人的向往。


    崧西地處偏遠,本地人口也並不多,但是在這二十年來,隨著諸多讀書人來此定居,整個小鎮的規模比起那些並不富裕的郡治所在城池都要顯得龐大不少。


    特別是當初岑鬆在京城傳出的那句“百花齊放,方為繁華!”更是讓這座城池成了大乾最具多元化的地方。


    即便大乾南北各方小國都有不少人會在此處定居,其中最多的便是那些西刹女子。


    畢竟在西刹,以女人為尊。


    與大乾完全相反,西刹女子可以娶多名男子,而誕下的子嗣隻有女子才可以隨母姓,反之則是與父同姓,若是父親深受寵愛,自然也能免去一些苦力活兒,往往這些男人也都會成為她們各個家族交易的存在……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西刹的男人想要在女人麵前抬起頭,基本上不可能……


    即便是那女帝後宮中的三千麵首,也不過與奴仆無異,唿之則來揮之則去,即便是深得女帝寵幸的男寵,在那些女宮官的麵前也絕對不敢太大聲說話。


    戌時過半。


    崧西鎮中依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街道兩旁還有著不少擺攤的商販正在吆喝著,絲毫沒有因為夜幕的到來而歇息。


    晚風拂來,酒旗隨風飄展,上麵赫然寫著的便是四個大字。


    山茶小樓。


    此時,不論是樓下樓上,空桌已然不多,但依舊還有不少讀書人陸陸續續地走進了酒樓。


    這些讀書人或是成群結隊地開始攀談著,或是帶著身穿奇裝異服的西刹女子結伴而行,顯得極其熱鬧。


    然而與這份熱鬧不同,就在樓上窗邊,一位身穿灰色長衫的男子卻是獨自一人坐在桌旁,而桌上也隻是簡簡單單地放置著一壺清酒和一疊蠶豆。


    頭發梳得整齊,發髫上插著一支翠綠色的玉簪,特別是那如同刀刻般的臉龐,身上的裝扮也並沒有將其的貴族氣質壓下多少,自然也會讓周圍的這些男女時不時會看上一眼。


    “看來,還是太招搖了……”男子喃喃自語,清酒入喉之後便自顧地搖了搖頭。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從東臨剛趕到崧西的劉子燁。


    為了不讓人認出,他不僅換了身裝飾,甚至還特地學會了化妝,免得被人認出,壞了大事。


    就在二十多天前,劉子燁收到了嶺南王前往嶺西避暑的消息……


    盡管嶺南王送信前往西刹,但通過劉子燁的判斷,這嶺南王必然應該是想來此處幽會……


    否則,避暑為何非得西行?


    不管是與不是,劉子燁自然需要試一試……


    可距離嶺南王動身,直至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五日,而蔣騰的大軍也在東臨足足休養了二十七日。


    雖然京城那邊還未降旨攻打嶺南,但對劉子燁來說,剩下能夠表現自己的時日已經無多,當初最先說的便是修養一個月後便開始進軍嶺南……


    即便是在今夜擒住了嶺南王,這個消息傳到京城也還需要好幾日的時間……


    想到這裏,劉子燁便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將目光瞥向了窗外。


    “這位兄台……”


    溫和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劉子燁的思緒,然而就在他迴頭之時,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玉麵書生正微笑地看著他,而站在其身旁的還有一位帶著麵紗的女子。


    女子雖然身穿乾服,但通過那氣質和頭上所戴的飾品判斷,這位女子必然是西刹人。


    特別是那雙眸子,顯得極其深邃,讓人看了一眼便知道這女人絕對不簡單。


    “這位兄台,這小樓上下皆無坐席,也就隻有這裏有空位,不知可否……”


    說到這裏,劉子燁環顧著四周,發現那些原本有些空位的酒桌也都紛紛被填滿。


    看來,這裏的人似乎都很願意拚桌……


    想到這裏,劉子燁便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坐吧。”


    “多謝兄台……”


    此刻,溫歲和滿臉欣喜,朝著劉子燁拱手作揖,劉子燁也連忙拱手迴禮。


    在這之前,兩人並沒有見過麵,在溫歲和入京之後不久便被劉子廷派去了西刹,而那會兒還是在祭祀大典之前,劉子燁也呆在東臨,並未迴京。


    隻是知道淅川有幼麟,是為翰林院學士。


    即便劉子燁與劉子廷長相極其相似,但是在劉子燁這化妝技術並不高明的情況下,卻畫得相隔甚遠……


    “寶寶,你坐這兒吧……”


    “嗯……”


    女子微微點頭,隨即便坐在了劉子燁的正對麵。


    然而劉子燁聽到這兩個字,先是有些新奇,但隨後心中卻是覺得有些惡心,隻不過也並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桌子靠窗,其中一邊剛好對著窗外,溫歲和也隻好坐在了劉子燁的左手邊,但其目光卻是一直在那西刹女人的身上流轉著。


    “小二!”玉麵書生招了招手,喊道。


    話音落下,隻見那正忙著手忙腳亂的小二才拿著抹布朝著這邊小跑而來。


    “這位客官,您要點啥?”


    “來你們店裏最有名的幾個小菜,然後再拿兩壺,鬆子酒……”


    “好勒客官,您稍等!”


    在小二離開之後,玉麵書生也隨之將目光看向了劉子燁,看到劉子燁臉上複雜的申請之後,卻是溫和地笑道:“這位兄台心中莫不是有些煩心事兒?”


    劉子燁聞言,瞥了一眼那書生,隨後又搖了搖頭,並沒有多言語。


    玉麵書生見此,卻是笑著給劉子燁倒上了一杯酒,隨後便將其推到了劉子燁的跟前,說道:“若是在下猜得不錯,這位兄台應該是在等一個人吧……”


    “你怎麽知道?”劉子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問道。


    “嗬嗬……”書生自顧的笑了笑,隨後便指了指周遭,說道:“兄台你看,來此處之人皆是結伴而行,少有慎獨之人,但這位兄台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啊……”


    “慎獨……”劉子燁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玉麵書生,忽然覺得眼前之人似乎有些不簡單,就連他自己都發現自己的行為在眾人眼中看來的確是有些不同……


    若是嶺南王來此的話,豈不是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特殊?


    然而就在這時,書生卻是再次開口:


    “若是在其他酒館,兄台此舉卻是沒有什麽問題,但是在這山茶小樓卻是突兀得很啊……”


    “哪裏突兀?”劉子燁越來越覺得眼前的這個書生不簡單了起來,不由得深深地看了幾眼。


    “不止這點,山茶小樓不同於江湖客棧,既然來此文人雅士聚集之地,兄台這江湖氣息卻是顯得有些過於濃厚,但這身裝束卻又像是寒門士子……”書生笑著搖了搖頭,“越是看下去,兄台越是突兀啊……”


    劉子燁聞言,看了看那疊蠶豆,隨後又自己身上的裝束,心神大震。


    “客官,酒菜來咯!”


    將酒菜擺在了桌上,書生便將其中的一壺酒推到了劉子燁的麵前,那四盤形形色色的菜式與那疊蠶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敢問閣下是哪裏人士?”劉子燁似乎感覺自己遇到了跟臥龍一般高深莫測之人,自然也想認識認識。


    “在下淅川人士,前不久去了趟西刹……”說到這裏,書生便將目光轉向了身旁的那女子,還握住了那女子的手,滿臉愛意,“寶寶便是我從西刹帶迴的娘子……”


    “娘子……”劉子燁目光也再次看向了麵前的女人,隻不過女人帶著麵紗,根本就看不清其相貌到底如何。


    似乎是感受到了劉子燁的疑問,書生卻是笑了笑,小聲說道:“不瞞兄台,我的這位娘子可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輕易可不泄露其尊容,以免惹出是非啊……”


    聽到此言,劉子燁對此也表示認同。


    自己沒有什麽實力,哪裏能守得住自己的女人?


    隻是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是何等的貌美如花?


    光看這麵紗之外的地方,此女似乎根本算不得什麽傾國傾城,也不過就是頗有姿色而已。


    “對了,在下姓溫,還未請教兄台貴姓?”溫歲和笑了笑,說道。


    溫姓乃是淅川的地方姓,劉子燁並沒有感到意外,但想到自己如何迴答的時候,劉子燁卻是愣了一會兒。


    雖然隻是說一個姓而已,但這劉姓便極其敏感,若是教嶺南王知道這裏有個特殊的劉姓男子,那豈不是直接告訴了嶺南王這裏有問題?


    “姓郝。”


    “郝?”溫歲和目光中露出了異樣的眼光,不過卻轉瞬即逝,“郝兄,這郝姓可不多見啊……”


    “這……”劉子燁不禁皺起了眉頭,剛才的他下意識地便想著用臥龍的化名,卻沒有想那麽多。


    “哎,既然兄台不願意交心,那溫某便不過問……”溫歲和擺了擺手,他最擅長與人交心,自然能夠看出劉子燁在騙自己。


    “溫兄……”劉子燁不免覺得有些尷尬,但心中也清楚這麵前的書生是個人才,但現在卻並不是該暴露自己的時候,隻好說道:“那在下也不瞞溫兄了,在下姓李……”


    “姓李……”溫歲和嘴裏念念有詞,但腦海中卻是十分想念遠在京城的哪兩位兄弟,一時沒有說話。


    劉子燁見此,卻是露出了疑惑。


    這李姓則是大乾的大姓,天南地北,哪裏都有姓李的,怎麽這人又猶豫了?


    “溫兄,你這是怎麽了?”


    劉子燁的問題打斷了溫歲和的思緒。


    “沒什麽,隻是想到了一些故人而已……”


    溫歲和歎了一口氣,但此時那極少言語的女子卻是笑著將手伸到了溫歲和的臉邊,親昵地說道:“寶寶,不要想那麽多了,吃菜……”


    “嗯……”溫歲和點了點頭,隨即又將那女子的手攥在了自己的手心。


    “寶寶……”


    兩人的親昵讓劉子燁感覺到自己不免有些多餘……


    “李兄,不必客氣,這頓算是我請你的。”溫歲和轉而笑著便伸出了筷子。


    “多謝。”劉子燁也沒有客氣,既然想與其結交,自然不能顯得過於冷淡,不過此刻令他好奇的還是這兩人之間的稱唿。


    “對了溫兄,不知你們二人為何都喊彼此寶寶,這難不成有什麽故事麽?”


    麵對劉子燁的問題,溫歲和卻是與那女子相互一視,隨後笑道:“李兄有所不知,在溫某來看,芸兒自然就像是個小孩子一般,所以稱其寶寶……”


    “那為何芸姑娘也稱溫兄為寶寶呢?”劉子燁一頭霧水,“若是看起來,溫兄應當比芸姑娘要年長,若是也用寶寶,恐怕不太合適吧……”


    “這……”


    溫歲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頓時麵露難堪之色,頓時不知道該如何迴應,隻好怯怯地說道:“隻是個稱唿而已,李兄不必在意……”


    “???”


    劉子燁這迴是更懵了。


    稱唿這種東西在讀書人看來可是極其看重的東西,可不能亂叫。


    “李公子。”


    這時,那叫做芸兒的女人開口了,“在我們西刹,寶寶這個稱唿乃是一種愛辭,愛人之間相互稱唿再正常不過了……”


    “愛辭……”


    劉子燁覺得這種說法倒是能說得通,隻不過他沒聽過這個概念而已,想著迴頭還是得多問問佟月,估計佟月應該知道這件事兒……


    但更讓劉子燁意外的是這姑娘居然說著一口極其標準的大乾官話……


    幾乎是跟京城的腔調相差不遠,咬字也是極其的清晰……


    “李某佩服,芸兒姑娘的大乾官話講的極為標準,想來在西刹也是極其知名的才女吧……”


    “李公子言重了,隻不過小女子曾經遊曆過大乾許多地方,不知不覺就會了……


    “原來如此……”


    看到兩人交談,溫歲和也同樣是滿臉的笑容,連忙將酒杯滿上了清酒,將其舉起。


    “李兄,既然我們如此有緣,不如同飲這杯?”


    “好!”劉子燁也隨之舉起了酒杯,與其相碰。


    喝酒的過程中,溫歲和沒有停止對劉子燁的觀察,即便是喝酒的動作也讓溫歲和心中對劉子燁有了個大概的猜想。


    不管是氣質,還是喝酒動筷子的禮儀。


    溫歲和發現麵前的這個人極其有教養,絕非普通文人士子能夠與其比擬的。


    必然是從小就受到了極其規範的教育!


    再結合這郝、李兩姓。


    雖說是巧合,但溫歲和又覺得不像是巧合……


    此人很有可能是京城來人,否則又怎麽會有如此教養,並且就連編造的假姓都這麽巧……


    難道……


    難道是陛下派來監視自己的人?


    “溫兄,怎麽了?”劉子燁放下了酒杯,發現溫歲和微微有些出神。


    “沒什麽……”溫歲和勉強一笑,隨後便看了一眼身旁的芸兒,隨後又對著劉子燁拱手問道:“李兄,這時間也不早了,不知李兄是在樓中留宿還是另有住處?”


    劉子燁聞言,看了一眼窗外。


    此時的夜空中早已繁星點點,明月高掛。


    “今夜就住在此處。”


    “如此……”溫歲和點了點頭,隨後便拱了拱手說道:“今日得見李兄也算是頗有緣分,如今也酒過三巡,在下與寶寶就先打道迴府,若是明日得空,再來此地與李兄相聚。”


    說罷,溫歲和便站起了身子,身旁的芸兒也隨即站起了身子,但並沒有對劉子燁欠身。


    似乎是察覺到不對勁,溫歲和便看了一眼那芸兒,芸兒也才剛反應過來,微微欠身,“李公子,明日再聚。”


    劉子燁剛開始並沒有注意,反而是溫歲和的提醒讓他才反應過來,於是劉子燁也站起了身子,對著兩人拱手:“溫兄,芸姑娘,明日再見……”


    “告辭!”


    目送溫歲和離開之後,劉子燁也繼續坐在了原位,看著麵前那根本沒有動多少的酒菜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可是卻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隻好自顧的倒了一杯鬆子酒,朝著口中送去。


    離開山茶小樓。


    溫歲和便帶著那芸兒一路向北,很快便來到了一處極其豪華的府邸前。


    府邸牌匾上沒有任何的字樣,裏麵也同樣是極其的安靜,更是沒有任何的燈火燭光。


    若不是溫歲和打開了銅鎖,幾乎沒有人會認為這裏居然還有人居住。


    “本宮堂堂帝師,居然還對別人行禮。”


    走進了府邸,那叫做安芸解開了麵紗,露出了一張絕佳的臉龐,也算的上是個美女。


    隻不過比起帶上麵紗,少了這股神秘感之後,卻是讓人不免有些失望……


    溫歲和見此,心中也是有苦說不出。


    自從去了西刹之後,他便一路打聽,知道宮中才有劉子廷想要的秘技之後,他便直接去到了西刹的皇宮。


    要知道,大乾來使,這小小的西刹國怎麽可能不接見呢?


    而溫歲和帶著手底下的人自然就很順利地進入了西刹國的皇宮。


    到達皇宮的當晚,西刹女帝也安排了極其豐盛的筵席,原本大家還極其開心,但西刹女帝說這帝師要見他的時候,他還十分高興。


    畢竟在大乾喊太師,但是在西刹人的口中卻是帝師。


    意思是一樣,但這帝師的實質權利卻是比大乾太師的權利要更大,就如同是皇太後般的人物,即便是女帝想要做什麽,也需要得到這位帝師的同意才能行動。


    所以說,這位帝師才是西刹真正的女帝也毫不為過!


    但就是因為見了這一麵。


    還不待他開口求經,他便發現這位看起來極其年輕美貌的帝師看他的眼神已經逐漸的不對勁了起來。


    然而當他知道的時候卻為時已晚。


    與其同去的錦衣衛根本不敵這老妖婆,統統都被關在了牢中,而他也同樣不好過,直接被軟禁在了老妖婆的寢殿中,不得外出,整日被這老妖婆用著各種知識麵碾壓。


    要知道。


    他流轉青樓多年,卻從未越過紅線。


    然而這一次,不僅是越過了紅線,更是連底線都不剩了。


    不過。


    就在第一夜過後,溫歲和雖然有著短暫的失神,但心中對於劉子廷的命令卻也是謹記在心。


    要知道。


    這老咬破蹂躪他的過程很有可能就是陛下想要的“真經”,隻不過這獲取真經的方式卻是讓他意想不到。


    久而久之。


    溫歲和整個人也已經麻木,早已將這老妖婆的真實年紀拋之腦後,整日卻是想著自己已經殘缺,但依舊想為大乾辦些事實。


    若是能夠控製這帝師,那麽就相當於是控製了整個西刹!


    所以在後麵的幾個月中,溫歲和憑借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整日迎合這位老妖婆,甚得這老妖婆的歡喜。


    後來更是獨創“寶寶”一詞,說老妖婆乃是他“無價之寶”,更是對其“愛之如寶”。


    隻不過這種解釋,也就是他用來糊弄這老妖婆的,在正常人麵前,他根本無法說出口。


    不然剛才劉子燁問起緣由,也不至於讓他覺得有些難以解釋。


    但是他與老妖婆單獨相處的時候,溫歲和卻不會顧及那麽多,反而是能再怎麽誇就怎麽誇。


    而且再加上平日裏一些情話,最終讓他這老妖婆欲罷不能,對溫歲和更是喜愛有加,終日茶飯不思地將其捆在寢宮中。


    要知道。


    這老妖婆活了那麽久,遇上的男人恐怕不計其數,但幼麟何許人也?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勸妓從良本就是難如登天之事,溫歲和都能夠憑著自己的口舌與技巧成功無數次,對於女人的心理更是了解得十分透徹。


    什麽樣的女人喜歡什麽,他很有經驗!


    如今,他跟這老妖婆差的無非不就是他打不過這老妖婆,否則也不至於如此卑微!


    雖然騙取這老妖婆的感情十分艱難,但好在通過這段時間的不斷努力,這老妖婆已經大差不差地被他給拿下。正想著再努力些時日,也好鞏固一下感情,便可以離開這西刹,甚至讓老妖婆去大乾皇宮朝拜!


    所以。


    當嶺南王送信至此的時候,他也正在老妖婆的懷中看著這信上的內容,頓時就感覺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了起來。


    他深知這老妖婆的身手,即便是他知道的聶羿聶翎兩兄弟估計都難以拿下此人……


    若是這老妖婆親自前往,那豈不是狼入羊圈?


    雖然這老妖婆對嶺南王不太感興趣,但是溫歲和卻發現這老妖婆很樂意分割這大乾的國土……


    於是,溫歲和才開始百般阻撓,更是用盡了渾身解數,最終成功地將老妖婆勸了下來,這老妖婆才答應派他的愛徒,安靈兒前去京城。


    想到這裏,溫歲和便歎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些許不悅之色,說道:“寶寶,不是你告訴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行事必須謹慎的嘛,怎麽這會兒又不聽話了?”


    似乎是對於溫歲和的不悅十分關心,安芸也不禁眉頭微微蹙起,隨後便唿出了一口氣,說道:“行吧,以後本宮會注意的。”


    “寶寶這才乖嘛。”溫歲和微笑地說道,其實他剛才那樣嗔怒還是十分危險的,搞不好那天心情不好就被一巴掌給拍死。


    同樣的。


    對於這種誇讚老妖婆的事情剛開始他也是極其惡心的,但隨著兩人的接觸,似乎也就那樣。


    但他隻要一想到這老妖婆的年紀和經曆,溫歲和的心中依舊會有些顫栗。


    “奇了怪了,這靈兒去了京城已經有好些時日了,即便沒刺殺成功,這信怎麽也不迴一個?”


    安芸說著,便坐在了那太師椅上,還一把將溫歲和拉到了自己的懷中,老妖婆的力氣不容溫歲和有任何反抗。


    “寶寶,難道那嶺南王有那麽重要麽,還非要殺大乾皇帝才行?”


    溫歲和躺在老妖婆的懷中,將那老妖婆的長發繞在了自己的指間,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安芸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還拍了拍溫歲和的肩膀,安慰道:“本宮不是跟你說過麽,那張安算什麽東西,隻不過是本宮玩過的玩具罷了,你也不用吃醋。”


    “那我也不管,總之我不想讓寶寶去冒什麽險,隻想讓寶寶一直這樣抱著我。”


    溫歲和此刻像極了柔弱的小女子一般,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他又何嚐不懂。


    任由心中萬般抱負,這命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隻要還活著,還能通過自己的口舌去勸說這老妖婆,那便是在立功。


    特別是像這種極其強勢的老妖婆,何嚐又不是如同那些位高權重的男人一般,隻要揪著吃醋這個點不放,最終終會妥協。


    當然,溫歲和也是在賭,賭他在老妖婆心目中的地位到底夠不夠高。


    “哎,本宮說過對那張安不感興趣,不過是多年前閑來無聊玩過了幾次而已,至於殺不殺那大乾皇帝對我來說也不重要。”


    “我相信寶寶。”溫歲和目光中露出了肯定,“今日那人,寶寶有什麽看法沒有?”


    “沒什麽看法,就一個男人罷了。”說到這裏,安芸的臉上忽然又多出一抹嫵媚。


    溫歲和知道,這正是安芸十分拿手的媚術,對於普通人來說殺傷力極大。


    但對於他這種常年呆在青樓還麵不改色的人來說,作用也並不是太大……


    而這,也是安芸真正覺得溫歲和與尋常男人特殊的地方,畢竟勸妓從良這種事兒,能有多少人能真正的做得到呢?


    看著安芸愈來愈近,溫歲和的心中也不禁歎了口氣,任由那老妖婆索取。


    溫歲和反而是緩緩閉上了雙眼,眼角露出些許晶瑩,腦海卻是莫名其妙的忽然浮現出了劉子廷的身影。


    “陛下……”


    忍受痛苦的同時,溫歲和忽然想起了今日那酒館中的“李兄”的麵貌,心中不由得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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