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暑氣逼人。


    眨眼過去半個月,東臨王府也迎來了入夏之後的第一場大雨。


    此時的劉子燁正坐在書房中,看著窗外滂沱的大雨,眉頭緊鎖,臉上盡是愁容。


    按照蔣騰那邊派人傳來的消息,明日這二十萬大軍便會到達東臨。


    然而。


    嶺南王那邊,卻依舊沒有想要過來的意思。


    這讓劉子燁十分苦惱。


    自從第一次截取了張巧兒的書信之後,專門送信的信使也已經被劉子燁控製,所以每次張巧兒寫信的時候都是劉子燁先行過目。


    即便如此,嶺南王那邊依舊沒有消息,寫過的信也如同泥入大海,沒有任何的迴信。


    按照正常來講,通過第一次的書信,這嶺南王怎麽樣也會過來看看吧?


    可是這都過去了那麽久,嶺南王依舊沒有動身的跡象。


    難道張景的死已經泄露?


    劉子燁搖了搖頭,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別的不說。


    至少嶺南王沒有知曉這個消息的理由,這嶺南王總不可能在東海城駐軍中還有奸細吧?


    而朝廷中,知道這個消息的朝臣們也都被皇兄安排到了娛樂城中,也根本就沒有出來的機會。


    總之,劉子燁覺得這一切都如此天衣無縫,可這嶺南王的謹慎卻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如今時日已經不多,嶺南王還不上當!


    這就讓劉子燁十分苦惱。


    待到蔣騰帶兵來到東臨,皇兄再下旨意攻打嶺南,那麽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了作用。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他所做的那麽多事情豆漿付之東流。


    到頭來,他還是沒有幫助到自己的皇兄……


    這才是他真正無法接受的!


    “哎,我真是沒用……”劉子燁收迴了目光,心中更是極為不悅,“張安到底在做什麽?!”


    忽然,門外清脆的喊聲打斷了劉子燁的思緒。


    “王爺!”


    “進來吧。”


    劉子燁淡淡地迴道,光聽聲音便知道來人正是佟月。


    因為現在張巧兒基本不呆在府上,整日與那行軍營的兵士們待在一起,基本上很少迴府。


    而何語清也總是待在布行,劉子燁也沒空去管,反而是由她。


    吱呀——


    書房門被打開,隻見佟月將手中的油紙傘收起,放在了門邊,隨後便邁過了門檻。


    “月兒,是有什麽事兒麽。”


    劉子燁十分和煦的問道,佟月入王府以來劉子燁整日都在想自己的大計,很少會去主動找佟月,反而佟月總是過來送飯送衣服的,這讓劉子燁十分愧疚。


    佟月聞言,臉兒忽然紅了些許,繞了繞自己的發尖,說道:“太妃讓我過來……”


    “過來什麽?”


    劉子燁雖然心裏明了,但依舊下意識地反問道。


    “過來……”佟月抿了抿嘴唇,臉頰通紅,“太妃說,巧兒姐姐和清兒姐姐都很少迴府,說是讓我來陪陪王爺……”


    “陪陪我……”


    劉子燁深吸了一口氣,他哪裏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想的是什麽?


    但現在到了關鍵時刻,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考慮那些生兒育女的事情,整天都在想著張安何時會過來。


    怕就怕,蔣騰來了之後,張安就更不敢來了!


    “既然是母親讓你來此,現在也不適合立馬迴去,如今又下大雨,你將門關上,先找個地方坐坐吧。”


    “是……”


    佟月答應過後,便將門關了起來,找到了劉子燁左手邊的一處字畫下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看著佟月如此,劉子燁也同樣是感慨萬分,不由得想起兩人第一次在京城見麵時的情景,陷入了沉思。


    “王……王爺,您在想什麽呢?”佟月被一直這麽看著,也顯得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呃。”


    劉子燁迴過神,倒是突然感慨了那麽一句,“本王隻是好久沒有迴京城了,有些想念皇兄……”


    “原來王爺是在想陛下……”佟月也不禁一怔,通過劉子燁的話語她也想起了當初在望月樓中將劉子廷誤認為是劉子燁的尷尬場麵,不過隻是一瞬,佟月便也同樣露出了憂慮,“月兒也想姐姐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迴去看一看……”


    “有機會的。”劉子燁淡淡開口,待嶺南解決之後,他必然會迴京城一趟。


    大雨依舊,但書房內還是一片沉默,兩人也沒有了任何的溝通,紛紛陷入了各自的迴憶當中。


    “王爺!”


    突如其來的唿喊聲打破了沉默。


    兩人紛紛抬頭,相互一視。


    “是李管家……”劉子燁眉頭一皺,心裏不禁想到:“難道是母親故意派過來查探情況的?”


    劉子燁朝著佟月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旁邊的椅子,說道:“過來坐。”


    “嗯……”


    佟月頷首,自然知道劉子燁意欲何為,明顯這是想做給葉太妃看的。


    隻不過……


    這樣似乎並沒有什麽用……


    “進來吧。”


    劉子燁看到佟月落座,隨後便淡淡開口。


    隻見那李管家輕輕推開了房門,同樣將傘收起,一雙美目看了劉子燁與佟月一眼,隨後便一臉的微笑,拱手道:“王爺,京城那邊來信……”說著,李管家便從袖中取出了兩封信。


    “京城來信,莫不是皇兄的?”劉子燁連忙起身,直接繞過了佟月和麵前的書桌,一把將李管家手中的信拿在了手上。


    這兩封信的信封上字體一模一樣,隻是寫的內容不同,一封是給嶺南王的,而另一封則是給他的。


    而給他的那封信,左下側正寫的是“臥龍緘”三個字。


    “臥龍先生居然來信……”


    劉子燁心中自然也是十分開心,不過在看到另一封“皇叔親啟”四個字的時候,劉子燁卻是一頭霧水。


    “你先下去吧……”


    “是。”


    李管家走出書房,隨即將門也給帶上,正當劉子燁準備拆開臥龍寫給自己那封信的時候,不禁看了一眼佟月。


    佟月見此,連忙起身行禮,說道:“王爺,月兒先行告退……”


    “不用。”


    劉子燁擺了擺手,畢竟這佟月是皇兄親賜,而且為人也十分單純,並沒有什麽大礙。


    不過即便如此,佟月還是點了點頭,再次迴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都沒看劉子燁一眼。


    劉子燁也沒有多說什麽,反而是拿著兩封書信,迴到了自己的位置,先將嶺南王的那封信放到了一邊,隨後便拆掉了臥龍寫給他的那封信。


    將目光看向心中,劉子燁的神情也從凝重逐漸轉變成了憤怒,更是猛然拍了一下桌麵。


    咚的一聲,把愣在一旁的佟月也給嚇了一跳,忍不住將目光看向了劉子燁。


    此時的劉子燁心裏怒火中燒,額頭上更是青筋暴起。


    要知道,他等了嶺南王那麽久,原以為嶺南王不來東臨,是因為這嶺南王為人謹慎,沒想到這嶺南王居然在暗中勾結西刹,意欲對皇兄不軌!


    雖然劉子廷沒說,但是在劉子燁的心中,這可是天大的恥辱!


    現在的他,所以的精力都放在了嶺南王的身上,卻沒有發現這嶺南王居然能與西刹扯上關係……


    甚至還要皇兄親自寫信……


    關於那封送往嶺南的那封信,劉子燁已經從臥龍寫給他的信中知曉了其中內容。


    也正是因為皇兄什麽都沒說,劉子燁才覺得這是一種恥辱。


    “張安……”


    劉子燁雙拳握的咯吱作響,猛然站起了身子,將兩封書信放在了自己的懷中,隨後便瞟了一眼佟月,“本王要出去一趟,你若是無事便迴母親哪兒吧。”


    “小,小心……”


    佟月的不是傻子,來到了這王府之後,自然知道劉子燁現在最關心的是什麽,也不敢打擾。


    推開房門,忽然一個炸雷響起。


    原本被烏雲籠罩的天空也逐漸明朗了起來,見雨勢減小,劉子燁抬腳便朝著府外走去。


    雨過天晴,微風輕拂。


    氣溫驟降,整個東臨也迎來了短暫的涼爽。


    一滴雨水從樹葉上脫落,落在了街道上的水坑中,泛起了道道波紋。


    然而就在這時,馬蹄踏過,水花四濺。


    隻見劉子燁身穿錦衣,正騎著一匹黑馬在無人的街道上疾馳著,沒過多久,他便在東臨郡守府前停下了腳步。


    “籲——”


    劉子燁猛然勒起了韁繩,黑馬長嘯一聲後,在原地連踏幾步後,打了一個響鼻。


    那守在府前的官兵見此,連忙上前牽住了韁繩,劉子燁也從馬背之上一躍而下。


    “曹徽呢?”


    “迴王爺,曹大人正在府中處理公務,待小人前去稟報……”


    “不用了。”


    劉子燁擺了擺手,直接大步流星的朝著府內走去。


    眾人看到是劉子燁後,紛紛開始行禮,然而劉子燁卻沒有絲毫的停留,直接來到了大堂前。


    就在這時,曹徽正邁著快步,一臉微笑地朝著劉子燁走來,拱手道:“王爺親臨敝府,卑職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讓你們的人下去,本王有事要與你商量。”


    曹徽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看到劉子燁那臉上隱約可見的怒意之後連忙疏散了府中眾人,帶著劉子燁步入了堂中,兩人分別坐在了堂上茶幾兩旁的太師椅上。


    “王爺,不知王爺來此所謂何事?”


    曹徽也同樣一臉的謹慎,堂堂東臨王親臨,心裏大概也能猜到是嶺南那邊有什麽事情,畢竟這段時間那嶺南王手底下的兩位眼線還被他所關押著。


    “京城來信,你看看便知。”劉子燁從懷中取出了臥龍寫給自己的那封信,將其放在了身側的茶幾上,推向了曹徽。


    曹徽接過信,開始仔細地閱讀了起來。


    然而與劉子燁不同,曹徽的表情是從疑惑,逐漸變為了驚慌,甚至拿信的雙手也開始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這這這……”曹徽嘴唇都在打顫,雙眼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這嶺南王居然敢勾結西刹派人刺殺陛下!”


    “本王也沒想到!”


    劉子燁狠狠地抓著扶手,臉上盡是怒意。


    看著劉子燁的側臉,曹徽的心裏也終於明白為何劉子燁會如此生氣……


    從劉子燁與其真正相交之後,他也才知道這位東臨王對陛下到底有多麽地關心。


    “王爺,可是咱們已經讓那兩個逆賊寄寫了不少信,可嶺南王卻不來東臨,我們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啊……”曹徽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若是臥龍先生在此,恐怕就有辦法了……”


    聽到曹徽談到臥龍,劉子燁也唿出了一口濁氣,“明日大將軍便會來到東臨,若是這嶺南王還不來,那麽也隻能鋌而走險了……”


    “這……”曹徽略有所思,但隨後便認真地說道:“王爺,說不定嶺南王知道大將軍來之後就信以為真呢?”


    “不,這不是理由。”


    劉子燁自顧的搖了搖頭,“張安不予迴信,明顯是在暗中搞些動作,本王正是沒想到這一點,所以才讓張安威脅到了陛下的安全!”


    “嗯……”曹徽捋了捋胡子,“張安聯合西刹意欲對刺殺陛下,這其中有沒有什麽突破點呢?”


    曹徽分析的並沒有錯。


    劉子燁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那就是這嶺南王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與西刹聯手刺殺陛下?


    要知道,即便是現在,陛下若是真的出了什麽意外,那也是群雄並齊,天下共追逐這皇位……


    “張安與西刹聯手,這是已經確定了的。”劉子燁低沉的說道。


    “這種事情若是失手,這西刹國必然會萬劫不複,那到底是什麽讓她們冒著滅國的危險?”曹徽點了點茶幾,隨後鄭重地說道:“按照卑職的了解,西刹的這代女帝並不是那種好戰之人,而是更願意與大乾交好,大興貿易。”


    “光是你的了解,沒有用。”劉子燁搖了搖頭,他現在越來越不喜歡從別人的口中去了解一個人。


    不管是他的皇兄,還是王彥,還是那嶺南的張安。


    種種事件告訴他,能走到一定地位的人沒有一個是愚蠢的。


    特別是他所崇拜的皇兄,劉子廷。


    當初這王彥騙了多少人,唯獨騙不了劉子廷。


    而嶺南王此人更是口碑極佳,更是藩王之典範,即便是楚王齊王都沒有這嶺南王的口碑好。


    可陛下卻早已開始對嶺南王防範。


    起碼,這重啟驛站、修建運河便明顯是為了日後能夠順利進軍嶺南而坐準備!


    沒有人是傻子,更何況這堂堂西刹女帝!


    必然是有足夠的成功率以及天大的好處,否則怎麽會配合這嶺南王?


    “王爺話雖不假,但有沒有考慮過,這嶺南王聯係的人很有可能不是西刹那女帝的意思?畢竟信中隻說是嶺南王與西刹那老太師所勾結,似乎還有什麽特殊關係……”


    劉子燁聞言,瞥了一眼曹徽,“是不是女帝有那麽重要麽,既是西刹太師,刺客又是那女帝的姊妹……”說到這裏,劉子燁忽然一頓,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麽,連忙說道:“對了!”


    “怎麽了王爺?”曹徽露出了疑惑。


    “西刹太師……”劉子燁雙眼微微眯起,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本王之前都是用那兩名眼線和張巧兒所寫的信做文章,既然這張安對那西刹太師如此上心,若是本王以西刹為名,給嶺南王寫信,又會如何?”


    “以西刹的名義給嶺南王寫信……”曹徽喃喃自語,心中更是驚歎不已,不由得朝著劉子燁豎起了大拇指,“王爺,此法甚妙!”


    不過很快,曹徽又皺起了眉頭,忽然有些猶豫,“可是……”


    “可是什麽?”劉子燁疑問道。


    “可是王爺,這西刹字鮮有人懂,據卑職所知,咱們東臨郡恐怕也找不到一個認識西刹文字的人……”


    “嗯?”劉子燁有些驚訝,隨後問道:“難道我東臨六郡都沒有去西刹經商的商賈麽,或許他們會寫。”


    “還真沒有……”曹徽麵露慚愧之色,“王爺有所不知,咱們這東臨六郡的商賈皆有檔案,可就是沒有去過西刹經商的……”


    “這……”


    劉子燁也摸了摸下巴,但很快他的腦海中便浮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忽然,劉子燁猛然拍案,雙眸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自言自語道:“本王……知道有一個人會!”


    “誰?”曹徽疑問。


    “陛下賞給本王的王妃……”劉子燁越想,心中更是越加的震驚了起來。


    “王妃……”曹徽眉頭微皺,很快便想起了上次臥龍來此的任務,“王爺說的是上次臥龍先生奉旨來此帶來的王妃?”


    “不錯!”


    劉子燁點了點頭,“你可知道,她本住京城之中,家中便是做布匹生意的,而且她識得西刹文字……”


    “這……”曹徽也微微一怔,“如此甚好,這豈不是天幫助王爺成就大事?”


    “非也非也,此事並非天助我也,而是陛下助我!”劉子燁搖了搖頭,雙目死死地盯著曹徽,“你要知道,本王雖然見過她兩麵,但並無太多瓜葛,反而陛下卻是莫名其妙地將她賜給了本王,你可知這其中意思?”


    曹徽聞言,嘴巴長得老大,臉上同樣是難以置信:“王爺的意思,陛下早已知道王爺有此番煩惱,所以才賜下王妃……”


    “不錯!”


    劉子燁目光灼灼,腦海中更是浮現出了劉子廷的笑臉……


    “神乎其神,陛下走一步,便能算出百步,即便是神仙再世,也絕非有此神通……”


    曹徽心中不禁感慨,震驚歸震驚,但他的內心深處更是不相信世間有如此神人,更何況還是他們大乾的天子,不由得問道:“王爺,此事幹係重大,王爺您也說過,王妃認得西刹文字,但這識字與寫字多少還是……”


    “你所擔心的,本王也考慮過。”劉子燁點了點頭,當初讓佟月翻譯那西刹國寶的時候,他也隻能知道佟月是識字的,但更為複雜卻也不能認得,如今讓佟月寫,那還真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


    可即便如此,在劉子燁的心中,既然讓佟月來此,必然有其道理,而並非隻是一味地賞給自己的女人……


    想到賞女人。


    劉子燁忽然又想到了另一個王妃——


    何語清!


    殺張景,何語清功不可沒……


    要知道,張巧兒乃是其妹,即便知道在嶺南受到了驚嚇,但張景大不可能在自己的地盤行此禽獸之事。


    而佟月年紀小,雖然容貌也算得上是上等,但哪裏比得上那些青樓女子更魅惑?


    難道……


    如果說所有的一切都被皇兄算到了,那皇兄豈不是那天上的神仙……


    想到這裏的時候,劉子燁也覺得這實在是太過於神話!


    不過,凡事也隻能試一試才知道……


    “唿……”


    劉子燁長舒一口氣,不禁覺得腦子已經有些不夠用了起來。


    “不管是不是巧合,此番本王迴府上試一試便知……”劉子燁理清了思路,沉吟道。


    “王爺明理,倘若王妃真的會寫,那麽陛下絕對是仙人轉世……”


    曹徽也不敢繼續想下去,若真的如此,那麽這位陛下也實在是太可怕了!


    “本王現在就迴府……”


    劉子燁說罷,便連忙起身朝著府外走去。


    曹徽見此,也連忙跟在了其身後,直至送到府門外,曹徽拱了拱手,“恭送王爺……”


    劉子燁點了點頭,隨後那名官兵便將劉子燁的黑馬也牽了過來。


    “告辭。”


    劉子燁一躍而上,直接跨在了馬背上,揮舞著馬鞭便朝著王府中疾馳而去。


    他很急。


    他很想知道佟月到底會不會寫西刹字……


    目送劉子燁離開,曹徽也背過了雙手,臉上嚴肅不已。


    像他這種地方郡守,基本上沒有見過陛下,但並不妨礙京城中傳出的種種傳聞。


    眾人說陛下昏庸的時候,他信。


    眾人說陛下英明的時候,他也信。


    但通過這段時間與劉子燁的接觸,他發現這位陛下更加地深不可測了起來……


    “哎……”曹徽搖了搖頭,心裏更是下定了決心。


    若是這次佟月真的就會寫西刹文字,那麽他必定要找個機會去京城看一下這位深不可測的陛下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想到這裏。


    曹徽便轉過頭,朝著府邸內走去。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劉子燁騎著黑馬風馳電掣地迴到了自己的府邸,直奔府內跑去。


    隻見李管家迎麵走來先行了一禮:“王爺……”


    “佟月在何處?”


    “迴王爺,應該還在書房……”李管家看著急衝衝的劉子燁,也不明白是怎麽一迴事兒。


    “張巧兒沒有迴府吧?”


    “沒有……”


    “嗯。”劉子燁點了點頭,隨即便邁著大步朝著書房跑去。


    這時候的書房大門依舊是緊閉著的,但佟月的油紙傘赫然還在門邊杵著。


    推開大門。


    劉子燁一眼便看到了依舊還坐在原地的佟月,不過此時的佟月目光正在欣賞著房內的字畫。


    直到聽見劉子燁開門發出的聲響,佟月這才迴過頭看了一眼劉子燁,連忙起身行禮。


    “王,王爺……”


    “月兒……”劉子燁麵露認真之色,直接關上了房門,走到了佟月的麵前,依舊還緊緊地盯著佟月。


    “王,王爺……您怎麽了……”佟月緊張不已。


    “月兒,初次見麵之時便知道你認識西刹文字,不知道現在可還記得?”


    “這……”佟月想到第一次見麵,瞬間就紅了臉,怯怯地點了點頭,說道:“記得……月兒自那次之後也在一直努力的學習西刹文字,如今……”


    “如今怎樣?”劉子燁忽然抓住了佟月嬌小的雙臂,心中已經逐漸開始期待了起來。


    “如今……月兒已經會書寫西刹文字……”


    佟月俏臉通紅,自從見到劉子燁之後她便開始苦學西刹語言文字,就是希望以後劉子燁會經常去找她翻譯,也算是她默默做出的努力……


    隻可惜,從那次之後劉子燁也就沒有找到過她……


    但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讓劉子燁當場就愣在了原地,抓著佟月雙臂的手也逐漸滑落。


    佟月望著劉子燁已經呆滯的麵龐,露出了不解,心中不由得有些驚慌,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麽。


    “王,王爺,月兒做是錯了麽……”


    劉子燁沒有迴答,反而是麵露震驚地搖了搖頭,“不,月兒你沒有做錯……”


    這時候他的心裏已經無法用任何語言去形容。


    隻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坐實……


    皇兄,果然深不可測……


    “沒有做錯……”佟月喃喃自語,隨後便努著嘴問道:“那,那為何王爺如此表情……”


    “沒……”劉子燁的表情逐漸恢複,更是強行壓製住了心中的震驚,拍了拍佟月的肩膀,認真地問道:


    “月兒,我現在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佟月感受到了劉子燁語氣中的嚴肅,連忙點頭,就像是小雞啄米一般。


    “王爺說什麽月兒都會做……”


    “好……”劉子燁直接拉起了佟月的手,並將其帶到了書桌前,“來,你坐這兒……”


    “王爺是想讓月兒寫西刹文字麽?”佟月坐在椅子上,偏過頭問道。


    “聰明!”


    劉子燁微微一笑,隨即便開始研磨,在佟月的跟前準備好了紙筆。


    “月兒,按照我的意思,你用西刹文字寫出來即可。”


    “好……”


    佟月緩緩提筆,等待著劉子燁的發言。


    將墨磨好,劉子燁也退到了書桌前,雙手背在了身後,腦海裏開始構思了起來。


    看著如此認真的劉子燁,佟月心裏也有種莫名的開心。


    “多年不見王爺,奴家對王爺甚是想念……”


    “啊?”


    佟月瞪大了雙眼,不自覺地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這是寫給嶺南王的……”劉子燁忽然也覺得有些尷尬。


    但知道了這嶺南王與那西刹帝師關係之後,劉子燁覺得也隻能這麽寫。


    “哦……”


    佟月聞言,提筆就開始書寫了起來。


    “奴家此生唯一的遺憾便是不能與王爺長相廝守……”


    聽到這裏,佟月頭皮發麻,但卻也沒有多言,反而是認真地開始寫了起來。


    同時,劉子燁忽然也覺得有些惡心,但若是直接進入正題,那也實在是有些太過於突兀。


    畢竟張安警惕心極強,可不會輕易上當……


    “王爺,不知道這封信是誰寫給嶺南王的,這樣寫是不是有些太……”


    “是有點那個啥……”劉子燁也不禁沉吟,但隨後便看向了佟月,問道:“那一般西刹的皇族女子都會如何表達自己的愛意?”


    “皇……皇族女子?”佟月驚了,不過想到這是寫給嶺南王之後,又覺得也沒有什麽。


    畢竟人家地位擺在那,光是嶺南之地比起西刹這小國都相差不遠……


    “不錯,是西刹當朝太師……”劉子燁沒有任何隱瞞的直接告訴了佟月,畢竟佟月也知道西刹那邊的文化,更何況同為女人,佟月也應該比自己更為了解女人。


    “當朝太師……隻怕也年紀很大了吧……”


    “那是自然,隻怕比嶺南王相差不遠,但據說那女人有駐顏之妙,到底多少歲沒有人知道……”


    “呃……”佟月想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麽下筆,隻好說道:“王爺,西刹那邊女子向來崇尚我們大乾文化,特別是些詩詞歌賦,不如王爺寫首詩送給嶺南王?”


    “寫首詩?”


    劉子燁摸了摸下巴,隨後便緩緩點頭,“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詩用西刹文寫出來的話難道不會……”


    “不會的,王爺……”佟月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月兒可以用西刹的那邊常用的字體去寫我大乾的文字,就像是西刹人剛學習書寫大乾文字那樣,月兒知道西刹那邊很流行學習大乾文字,否則怎麽來我大乾做生意呢,更何況是跟皇家有關係女子,幾乎人人都會寫一些……”


    “她們還有如此習慣!?”


    “當然啦,往往讓她們學習的初衷都是因為我大乾文人寫出來的詩句才讓他們開始學習書寫……”


    “如此甚好!”


    劉子燁興奮地搓了搓手,沒想到佟月居然對這西刹了解到了如此地步。


    難道說……


    這是劉子廷特地讓佟月學習的?


    “好啦,現在王爺想一首詩,月兒將其寫上去,那嶺南王定然不會懷疑!”


    “想一首詩……”


    劉子燁若有所思,隨後忽然靈光一閃,開始有模有地吟道:“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佟月喃喃自語,很快便在紙上寫下了這四行詩句,隨著筆杆的放下,佟月看向劉子燁的目光也逐漸震驚了起來:“此詩思念之濃重,似乎還帶有些許埋怨,若是尋常人看了,定然迫不及待與其相見,實在是妙,不知這首詩是王爺寫給誰的……”


    “這……我哪兒有這種水平?”


    劉子燁自嘲地搖了搖頭,隨後解釋道:“此詩乃是皇兄所作,我當初也不過隻是看了一眼便為之讚歎,沒想到到現在居然會用在這上麵……”


    “皇兄……”


    想到這裏,劉子燁整個人卻是不由的一頓,再次眉頭緊皺。


    難道……


    皇兄連自己要用到這首詩也是事先想好的……


    但不可能啊……


    能安排人給自己寫信倒是還能理解,那是神仙才能猜到的一步……


    可是這連信中的內容都能猜到……


    不可能吧……


    不對……


    劉子燁想到了剛才佟月所說的話。


    那些話的目的不就是讓自己寫詩給嶺南王嗎?


    所以,是佟月是裝作不知,然後故意這麽提醒我寫詩的……


    劉子燁心中震撼不已。


    如果說這都不是皇兄安排的,打死他都不信!


    震撼了好一會兒,佟月卻是再次開口,“王爺,嶺南王若是真心喜歡這位西刹太師,那麽嶺南王必然會想與其相見,王爺……”


    “不錯……”劉子燁微微點頭,“王爺正是想約其來東臨相見……”


    “東臨……”佟月皺了皺眉頭,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劉子燁的計劃是想將這嶺南王騙出來,於是問道:“若是東臨的話,嶺南王估計會有所懷疑,但若是換一個地方,想來這嶺南王就應該不會懷疑了……”


    “換一個地方!?”


    “對啊,西刹女子最喜歡去的地方便是崧西,那裏才是西刹女子最喜歡的地方,更是大儒岑鬆的故鄉呢……”


    “崧西……”


    這個地方劉子燁知道,正是淅川更接近西刹的偏遠小鎮,距離淅川也並不算遠。


    此處儒學盛行,不知道有多少讀書人匯聚如此,若是真喜歡什麽詩詞歌賦,那麽必然繞不過這崧西,更何況此地距離西刹也不過三百餘裏遠,其中最有名的當然是山茶小樓……


    “山茶小樓……”


    “是最受歡迎的一間老字號茶樓,岑老曾經經常講課的地方,現在那裏還有說書的呢……”


    “月兒……”


    劉子燁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佟月的眼神中更是充滿著驚歎。


    他現在不知道這佟月到底是皇兄安排的還是佟月自己的想法……


    隻要嶺南王走出嶺南,劉子燁便有了機會……


    “王爺,怎麽啦……”


    佟月的意見被劉子燁多次認同,心裏更是樂開了花,也沒有之前的拘束,反而是表現出了些許天真。


    “沒,沒什麽……”劉子燁愣了一會兒,繼續說道:“那便約嶺南王與崧西相見,不過還是要說些有用的消息……”


    “王爺你說吧。”


    “就說刺客已經入宮,隻待令下,便可動手弑君……”


    “動手弑君……”佟月也不禁抿了抿嘴,隨後放下了手中的筆,吹了吹那信上的筆墨,說道:“王爺,寫好了……”


    劉子燁聞言,直接走到了佟月的身旁,接過了佟月手中遞來的信紙。


    大概掃了一眼,除了那首像是三歲幼兒寫的文字還略微能夠看得懂之外,其餘的西刹文字在他的眼中依舊如同天書一般。


    “可以。”劉子燁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沒有絲毫懷疑佟月的理由。


    不管是佟月自己的想法還是自己皇兄的想法,佟月沒有理由害他。


    現在他要做的也很簡單。


    必須派人定緊嶺南那邊派出的信件,否則若是嶺南王迴信去往西刹詢問,豈不是直接失敗?


    即便是嶺南王需要求證,那也必須要截取到信件的內容才好方便迴複……


    而且。


    嶺南王若是去往崧西的話與自己所走的路並不同。


    他必然會從嶺西過去,然後在往北,而自己隻需要渡江西行……


    按照日程來說,他會比嶺南王要提前到達崧西鎮……


    隻要這嶺南王敢去往崧西,那麽他必然會帶人將嶺南王直接拿下……


    隻要拿下了嶺南王,嶺南軍將群龍無首,那些兵將大有可能也會在嶺南暴亂……


    至少,搶掠是絕對不會少的……


    到時候,大將軍的二十萬大軍再出軍嶺南,以安民心……


    就是這樣……


    皇兄必然是這麽想的!


    劉子燁十分肯定,雖然嶺南王的結局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但從皇兄種種安排來說,這絕對是最好的辦法!


    現在關鍵就是嶺南王的死法……


    隻要嶺南王先死,那麽就可以不費任何的吹灰之力拿下嶺南!


    對,一定是這樣!


    “月兒……”劉子燁將目光再次看向了佟月,“此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若是計劃成功,我必然會親自去崧西一趟,屆時母親若是問起……”


    吱呀——


    房門被打開。


    劉子燁與佟月紛紛將目光投射而去。


    來人不是許太妃還能是誰?


    此時的許太妃一臉的怒色,再搭配著身上那深紅色的華衣,更是讓那原本火熱的氣氛變得更加暴躁。


    “子燁,你說說看,若是娘問起,你當如何?”


    “月兒參見太妃……”佟月心裏也驚慌不已,小手不禁拉了拉劉子燁的衣袖。


    劉子燁這才緩過神來,低下頭朝著許太妃拱了拱手,“母……母親……”


    “你膽子倒是好大,都開始帶壞月兒了!”


    “母親這說的是哪裏的話,兒臣也不過是怕母親擔心罷了……”


    “哼,大白天的不去閨房,居然在書房中亂來,你們也太不像話了!”


    “???”


    “???”


    劉子燁與佟月麵麵相覷,不明白許太妃怎麽突然說出這種話。


    然而就在劉子燁發現了許太妃眼神的不對勁之後,劉子燁瞬間便將手中的紙信收到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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