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黑暗,包圍著狹窄的石道。


    一陣陰風吹過,壁上的水柱滑落下來的滴答聲在這裏格外地突兀。


    空氣中也都彌漫著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


    大乾天牢。


    這是一個人談之色變的地方。


    沒有人會希望自己呆在這麽樣的一個地方。


    不過還好,現在的大乾犯罪率並不高,現在被關押在天牢之中的幾乎都是一些前朝臣子,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人會被押送到這裏。


    隨著一道刺耳的摩擦聲響起,鐵門被緩緩打開,露出了一道光束和兩隻火把。


    這光束對於牢中之人來說極其的耀眼,他們平日裏除了一些燭光之外並看不到任何的光芒。


    “你,你,你出來!”


    隻見一位獄卒指了指那被關在一個牢房中的幾名瘦弱男子。


    那三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那次寫檄文被李世安給押入天牢的幾位書生。


    禦史中丞王謙的門生!


    雖然在這裏呆的時間並不長,但他們哪裏受到過如此折磨。


    盡管還沒有遭到過用刑,但光是看著這牢房外的種種刑罰工具無一不是在摧殘著他們的精神。


    燭光被火把所點燃,隻見李世安正襟危坐地坐在了長凳之上,他一臉的嚴肅,像刷了層漿糊一般地緊繃著。


    那三名書生此時蓬頭垢麵,白色的囚服也都幾乎快要被染成了黑色。


    “把他們手上的鎖鏈解開。”


    隨著李世安的一聲令下,那幾名書生也是如釋重負,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他們神色緊張地看著李世安,雙腿更是不禁有些顫抖,但瞳孔中似乎有所希冀。


    “大……大人,我們這是可以出去了麽?”其中一名書生小心翼翼的問道。


    原本他們以為自己被抓進來之後很快他們的老師就會來救他們。


    畢竟禦史一脈,朝中之人唯恐避之不及,怎麽會有人願意輕易得罪他們呢?


    可是往往事實並沒有他們所想的那麽美好。


    都過去這麽多天了,都沒有任何要被釋放的消息!


    “說吧,你們可知道王良驥失蹤一事?”


    李世安這麽一問瞬間就讓這三位書生心涼半截,這明顯並不是要放了他們的意思,而是在提審他們。


    “王良驥失蹤?”


    “大人,我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


    隻見三人連連搖頭,都表示不知道這王良驥失蹤一事。


    但對於李世安來說,他審問犯人的經驗十分熟練,光是從這三人的表情便能看出這三個人是真的不知道此事。


    但審問怎可如此馬虎?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別想著出去了!”


    說罷,李世安便準備起身離開,那三個人聽到此話,更是雙腿一軟,紛紛都跪在了地上。


    他們可不想再繼續呆在這個地方!


    “李大人,我們是真不知道啊……”


    “是啊,求求您放我們出去吧……”


    哀求聲響遍整個牢房,李世安也是目光一撇,斜視著三人,問道:“那你們倒是說說,你們知道什麽?”


    “我們……”


    三人略作猶豫,之前李世安並沒有審問過他們,他們也不知道李世安指的是什麽。


    但心裏大抵還是覺得應該是因為上次和王彥串通好的寫檄文一事。


    畢竟也正是因為此事,所以他們才被抓到這裏來。


    正在他們猶豫之際,鐵門再次被開啟,隻見一名獄卒端著一盆燒的火紅的炭火盆走了進來。


    火盆的溫度瞬間就讓冰冷的牢房變得溫暖了不少,但那三人的心情卻是恰恰相反。


    如同掉入冰窟。


    他們哪裏見到過這種場麵?


    “李……李大人,萬萬不可啊!”


    隻見其中一名書生顫抖不已,吞吞吐吐地說道。


    “那就快說!”


    “其實……上次那檄文,是禦史大夫王……”


    說到這裏,那書生如鯁在喉,那兩個字怎麽樣說也說不出來。


    “說!”


    李世安猛然一喝,那三人頓時就被嚇了一跳。


    “是……是禦史大夫王彥指使我們寫那檄文的!”


    此話一出,李世安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這件事雖然他是第一次親耳聽到他們所說,但顯然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但經曆上次,他大概也是猜到了劉子廷為何要關押這幾個人。


    明顯就是覺得這三人和那禦史大夫串通一氣,行那收買民心之舉。


    隻不過,這還不夠,即便說出去,也沒有幾個人會相信王彥是這樣的一個人。


    大概率隻是認為是被嚴刑逼供的罷了。


    “我問的是王良驥一事,你們可有誰知道的?”


    李世安再次壓低了聲音,但在三人心裏則是更加慌張了起來。


    “李大人,王良驥一事我們真不知道啊……”


    “是啊,您……您就算是殺了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啊……”


    聽到三人此言,李世安則是麵無表情,緩緩的將那火盆中的烙鐵拿了出來。


    看見那烙鐵頭燒得通紅,三人不禁吞了吞口水。


    隻見,李世安緩緩抬手,輕輕吹了吹眼前的烙鐵頭,火光更盛,更是讓他們恐懼不已。


    “我……”


    “李大人,我還知道,知道王謙王大人他……”


    此時,跪在中間的一名書生似乎是忍不住要說出來了,而另外兩名心中也是慌亂無比,目光不禁看向了中間的那名書生。


    或許是備受壓力,隻見中間那名書生緊閉著眼睛,連忙說道:


    “王謙他買賣官職,更是縱容地方豪強欺壓百姓……”


    此話一出,那書生如釋重負。


    但這個結果卻是讓李世安也大為驚愕。


    私自買賣官職,更是欺壓百姓!


    這是禦史中丞能夠做的事情麽?


    自大乾立國以來,先帝便明令禁止,不準任何人買賣官職,所有官員必須嚴格考察之後才能上任,發現一例就嚴懲一例!


    他萬萬沒有想到,王謙身為禦史中丞,居然敢知法犯法,作奸犯科!


    關鍵平日裏誰都不會想到為人隨和的王謙居然會是一個這樣的人!


    李世安暗暗心驚,但是表麵卻依舊是一副冰冷。


    “你們可知誣陷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麵對李世安的再次發問,那三位書生明顯就像是豁出去了一般。


    “大人,我沒有誣陷啊!”


    “是啊,我也是王謙的學生,我可以作證!”


    “不錯,曾……曾經老師也讓我去辦過一些事,我還獲得了一些好處……”


    “辦什麽事?”李世安再次發問,證據自然是越多越好。


    “我和王謙的夫人老家都在裴郡,那裏有個張姓地主,他們家當時花了很多錢,通過王謙買了當地郡丞一職……”


    “若是大人不信,可以派人查探,隻要去了裴郡就知道了!”


    “郡丞!?”


    李世安的的臉色則是變得越加的複雜了起來。


    這朝中設立官職可是吏部記錄在案的,各地郡守也是由朝廷統一任命,但是對於郡守以下的地方官職卻是由郡守自己調配。


    但盡管如此,也絕對不是王謙買賣官職的理由!


    現在他知道,為何陛下會親自來此!


    想到這裏,李世安越來越覺得這個王良驥的案子不簡單了。


    恐怕會牽扯出更多的人!


    而且很有可能,禦史大夫王彥也是其中之一。


    畢竟王謙可是王彥的親侄子,也是王彥一手帶起來的人,若是沒有王彥的庇護,王謙他能有這個膽子麽?


    但是王彥平日裏幾乎都是獨行之人,家中更是家徒四壁,是朝中有名的清貧。


    說這王彥是為了名聲,他李世安相信,但關於錢財一事,這王彥不論怎麽看都不像是那種人。


    想要繼續查辦下去,看來隻能從王謙身上下手了!


    不過王謙身為禦史中丞,可不是說動就能動的,這還得等聖旨一到,拿到了確鑿的證據,他李世安才有資格押入刑部審問。


    可就算如此,那審問王謙想必定然會驚動王彥。


    若是如此,那可就麻煩了!


    還是得細細斟酌!


    想到這裏,李世安便擺了擺手,對著身邊的獄卒說道:“帶這三人去上邊住著吧。”


    三人聞言,頓時一喜。


    他們知道,這上邊雖然依舊算是被囚禁,但至少也是個普通人能過的日子,完全不像是在這裏,就跟個臨死之人一般。


    “多謝李大人,多謝李大人!”


    看著三個人連連磕頭的模樣,李世安便忍不住啐了一口。


    平日裏這些個道貌岸然的書生哪個不是挺直腰杆,看不起任何人?


    可如今,還不是為了名氣去行那醃臢之舉?


    更是為了保命,連自己的老師也照樣出賣,根本就是說一套做一套。


    隻不過,這三人畢竟是人證,同時也是徹查禦史一脈的關鍵性人物!


    李世安自然也知道應該適當地給點甜頭,這些人才會更好利用!


    “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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