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這天,賀初秋收到了寒山副總應建方決定舉報的消息。


    春節假期裏,賀初秋一直在等後續消息,然而整個春節都過完,應建方卻遲遲沒有下一步行動。


    直到大年初八,賀初秋突然接到應建方電話,電話接通,那邊卻什麽也沒說。


    “你什麽時候舉報?”賀初秋率先開口,“我手裏的消息要壓不住了,先發出去會打草驚蛇。”


    應建方:“我決定出國了。”


    出國?在這緊要關頭?


    賀初秋還想再問,那邊卻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已經是關機。


    被收買?還是被威脅了?


    應建方是最適合提出舉報的人,臨陣脫逃後,就隻能由賀初秋親自出麵了。


    但他隻是掌握了一些邊緣證據,還不足以完全動搖這艘大船的根基。


    當晚下班,賀初秋收到了一個同城快遞。


    裏麵是一個u盤,詳盡地記錄了寒山地產的每一筆真實收入和開支,和財報公布的數據天差地別。


    如果數據屬實,寒山地產已經連年虧損了5年,每年都在做假賬本!


    這份材料太重要了,賀初秋甚至不敢迴家,直接就帶著材料去了證監會。


    然而當他抵達凱富大廈準備下車時,卻突然在門口看見寒雷,正和幾個高層有說有笑。


    寒山地產能做5年假賬,負責年審的會計師事務所肯定脫不了幹係,可僅僅隻是會計師事務所參與嗎?萬一更高層也……


    賀初秋不敢細想,帶著資料渾渾噩噩地迴了家。


    他在車上坐了很久,最後終於解開安全帶,拿著電腦包下了車。


    剛打開車門,他突然被人捂住口鼻,濃鬱的酒精味充斥鼻息,賀初秋眼前一黑,霎時失去了所有意識。


    


    昏暗的地下室,寒曜年坐在單人椅子上,垂眸看向眼前被審問的老人。


    漫長的時間後,一個寸頭斷眉青年過來稟報:“老板,該試的方法都試了個遍,這老東西死活不肯說。”


    “無妨,”寒曜年低頭看了眼手表,說,“把人帶出去。”


    已經沒見陽光,苟叔走出地下室時,出現了眼中的畏光反應。他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混濁的雙眼終於恢複了清明。


    一輛轎車停在不遠處,車門打開,一個小男孩兒背著書包跑了過來。


    “爺爺!”男孩兒抱著他大腿,笑著說,“寒叔叔說你叫我來露營,果然是真的!”


    燦爛的陽光照耀著他,苟叔卻渾身冰涼,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寒曜年,你”


    “文文開心嗎?”寒曜年蹲在男孩兒麵前,語氣親切和藹,“一直和爺爺玩好不好?”


    苟叔常年服務寒家,很少有時間迴歸家庭,男孩兒用力點頭:“嗯,我很開心!謝謝寒叔叔。”


    小男孩兒被人領走搭帳篷,寒曜年平靜地看向老管家:“苟叔,你現在想好了嗎?”


    老人緊咬牙關,陰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然後他“咯咯”地笑了起來,像是夜晚出沒的怪異鳥類。


    “老爺說得果然沒錯,”苟叔一臉癲狂地笑著,似乎伸手想碰寒曜年,“您才是最像老爺的人!”


    寒曜年皺眉躲開他的手,仿佛連被碰一下都嫌髒:“十年前,是不是我父親逼賀初秋和我分手?”


    “小少爺,您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苟叔坐直身體,桀桀地笑著,“當年賀初秋被老爺威脅,不得不在您和他家人之間……拋棄了您。”


    寒曜年整張臉都沉了下來,他雖然早有預料,但得知真相這一刻,還是止不住地憤怒。


    他終於知道,為什麽重逢後的賀初秋乖戾又冷漠,拚了命的往上爬。因為他曾經被人踩進泥底,剝奪了所有選擇。


    他也終於明白,賀初秋明明情不自禁,卻又為何再三拒絕他,因為他被人威脅,一直生活在他父親的陰影之下。


    苟叔:“老爺知道你們複合後很生氣,憤怒程度不比十年前少。少爺您不妨猜猜看,這次您心愛的人,又會如何選擇。”


    寒曜年冷冷開口:“不管他如何選擇,我都不會再放棄。”


    “您自然可以堅持,但恕我直言,外麵的野狗都知道被人踹一腳就要離開。”欣賞著寒曜年的憤怒,苟叔冰冷地笑了起來,“少爺您這般聰明,難道被拋棄了一次,還想被他拋棄第二次嗎?”


    第51章


    十年前被賀初秋提分手時, 寒曜年確實曾經感到過憤怒,甚至會用刻意冷淡報複賀初秋。


    那時的他還會幼稚的賭氣,陷入你不聯係我, 那我也不聯係你的交往誤區。


    當然, 最後每次都是他憋不住主動,又再次被賀初秋推開。


    分手後繼續當同桌的日子, 對寒曜年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煎熬。


    在一次次遭受冷眼後,他終於心如死灰, 選擇出國。


    他一度恨死了賀初秋,恨他帶給他最極致的愉悅, 卻又轉瞬收走了一切。


    當時的他沉浸在失戀的痛苦裏,卻從來不曾知曉, 賀初秋故作冷淡背後, 懷著一種怎麽樣的心情。


    他什麽都不知道,甚至還在重逢後風度盡失,對賀初秋做出百般羞辱。


    寒曜年自責不已, 他迫不及待地想和賀初秋見麵,向他道歉,再把人抱進懷裏, 好好彌補這些年分離的損失。


    寒曜年對著後視鏡整理頭發,甚至還特意在路邊買了束花,緊張得仿佛確定關係後第一次約會, 他光是想象著賀初秋的臉, 就忍不住怦然心動,難以自製的憧憬。


    寒曜年按響門鈴, 無人迴應。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冒昧,應該先打電話詢問才是。


    他撥通賀初秋電話, 卻是無人接聽。


    難道還在公司加班?寒曜年又驅車去了賀初秋工作室,依舊不見人影。


    寒曜年心髒沉了沉,難道賀初秋又被威脅,所以不敢再迴應?


    不對,當初他們都是學生,所以無法和大人抗衡。但現在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業,就算寒雷隻手遮天,也已經很難徹底威脅誰。


    冷靜一點,說不定隻是暫時沒看手機。


    寒曜年緩緩吐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而他一直等到晚上,賀初秋都沒有任何迴應。


    反複而漫長的等待,逐漸消耗完寒曜年的耐心。他迴到車裏撥通電話,語氣沉沉:“立刻找到賀初秋。”


    “叮咚”


    掛斷電話的下一刻,寒曜年公寓門禁彈出了一個快遞提醒。


    


    公海裏停泊著一架私人遊艇,賀初秋在船上緩緩睜開眼睛。吸入過量麻.藥讓他身體有些發軟,大腦也有些不清晰。


    好暈,腳下的地仿佛在晃來晃去,賀初秋費力睜開眼,剛一動就差點兒跌進水裏,他迅速抓住船舷保持平衡,這才發現原來不是他的錯覺


    他現在正躺在一艘小船上!


    這艘小船又小又窄,根本活動不開,浪輕輕一拍就翻了。


    與之相對應的是他麵前停了艘超級遊艇,船身高大,燈火輝煌,一大一小形成了慘烈的對比。


    他這是在哪裏?


    賀初秋迅速檢查了一遍自己的隨身物品,電腦手機全不見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手表還在。


    綁架他的人可能以為這隻是塊普通手表,又或許是壓根兒沒發現手表的存在。但無論如何,這對賀初秋來說是一件好事。


    戶外手表內置全球離線地圖,可以實時檢測自己的數據。賀初秋打開地圖,這才發現自己在太平洋公海上,距離陸地已經很遠了。


    時間是淩晨12點,也就是說,他已經失聯了接近9個小時。


    賀初秋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理清當下的處境。


    剛收到應建方的u盤就出事,對他下手的人基本不用猜,和寒山地產脫不了幹係。但對方既然沒有立刻處置他,也應該猜到東西並不在他身上。


    這種情況下,對方一定比他更著急。說不定早就盼著他醒來,好詢問東西的下落了。


    想清楚這點後,賀初秋就冷靜了下來,他坐在小船上,悠閑地打量起了周圍的環境。不看他的處境,眼前的景色其實相當浪漫。


    今夜無雲,風也不算大,月亮照得海水波光粼粼,像是一片柔軟的絲綢,強勁的北太平洋暖流帶來熱量,讓他身體不至於失溫。


    突然間,遊艇上傳來一束強光,有人發現他醒了。


    親水平台打開,有人坐著摩托艇過來。摩托艇一個c型甩尾停在他麵前,打頭陣的那彪形大漢說:“東西在哪裏?”


    賀初秋眼皮也不抬,徑直道:“我隻告訴寒雷。”


    大漢:“這件事與寒雷無關。”


    賀初秋不吭聲了,晃晃悠悠地坐在小船上,任憑對方威逼利誘,都不為所動,翻來覆去隻有一句話,他要和寒雷談。


    大漢失去耐心,威脅道:“你別敬酒不吃罰酒,這裏可是公海,就算你真發生點什麽,也不會有人知道。”


    賀初秋抬眸看了他一眼,語氣淡定:“你以為我隻會傻傻被你們綁架,什麽準備都沒做?”


    大漢霎時沉默了下來,顯然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請賀記者上來。”一道威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寒雷終於露了麵。


    賀初秋被大漢帶迴遊艇,寒雷笑著站在一旁:“手下的人沒規矩,讓賀記者見笑了。”


    “確實挺好笑,”賀初秋涼涼一笑,毫不留情道,“一想到寒總手下樹倒猢猻散,隻剩下這種貨色辦事,我就替您感到可惜。”


    寒雷嘴角抽了抽,沒有被他激怒,隻是道:“請你過來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想要迴我的東西。你我都知道那份賬本的分量,後果不是你這樣的小人物能承擔的。”


    “什麽後果?”賀初秋抬眸看他,冷冷道,“是虛構五年假賬騙取貸款,操縱股票,讓無數普通人人住進爛尾樓維權無門嗎?”


    “賀記者說笑了,”寒雷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又很快被他隱藏,繼續道,“寒山地產確實遇到了一些困難,但這是時代發展的必要階段,我們內部已經在降本增效,你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就置幾萬名員工於不顧。”


    賀初秋簡直要為他的厚顏無恥拍手稱快:“所以你做假賬是為了大家好?”


    寒雷:“我們都知道,房地產不能硬著陸。”


    “我才不管房地產硬不硬著陸,”賀初秋冷冷道,“我隻知道我現在已經失聯9個小時,你如果再不放了我,一個小時後,寒山地產做假賬的新聞就會被公之於眾。”


    寒雷臉色一沉,終於維持不住表麵的鎮定:“賀初秋,你就非要如此趕盡殺絕?”


    賀初秋冷厲地看著他:“是你先行不義。”


    他們在漆黑的海麵上對峙,誰也不肯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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