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5公裏,賀初秋已經超過了25個選手。但接下來的比賽就要難得多,能在當下領先的都是專業選手,很難再輕易靠近。


    接下來一公裏賀初秋咬緊牙關,也隻超了2個人,還都沒有拉開多少距離。


    賀初秋奔跑在大雨中,冰冷的空氣進入喉嚨帶來刺痛,身體卻感覺不到一絲寒冷,反而在不停地往外冒煙,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蒸汽機。


    借著下坡路段,賀初秋又超了3位選手,此時比賽還剩下3公裏,他麵前還有15名選手。


    賀初秋心率飆升,唿吸也越來越急促,已經累得說不出一個字。之前受傷的左腿被撕裂,好不容易才凝結的傷口又開始滲血。


    但他依舊沒有停下,全力以赴地往前奔跑。


    13名、10名、第9名,第8名,第7名,第6名,最後一公裏,賀初秋已經位列第五。


    鐵人三項挑戰人類極限,是一項極為考驗意誌力的活動,沒有初學者能在比賽中取得這樣的好成績!


    周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歡唿聲,人們大喊著加油,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賀初秋吸引。


    太好看了,沒人能猜到,這位看起來漂亮得像是女孩兒的少年,竟然憑借毅力抵達了這裏!


    “第五名!你現在是第五名!”現場小粉絲追著在他身邊喊,隔著防護欄陪跑為他加油打氣。


    賀初秋聽到了,但什麽反應都做不出來。


    太疼了,身體已經不聽使喚,肺部仿佛要爆炸一般,身體每一個部位都重得要命,每跑一步,受傷的左腿就傳來鑽心疼痛。


    原來這就是強者的世界?


    可這還不夠,他必須要進入前三才行!


    賀初秋低吼一聲,忍著疼痛追了上去。路人興奮地叫了起來:“第四!!他竟然拿到了第四名!!”


    隻要再超過前一個,他就能進入前三了。


    賀初秋一鼓作氣準備繼續超車,然而下一刻,他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霎時失去了所有視線。


    他怎麽了?為什麽什麽都看不見了?


    賀初秋心中湧起一陣恐慌,整整好幾秒時間裏,他什麽都看不見,隻能憑借本能往前奔跑。


    “哎呀,他怎麽了?”觀眾惋惜地喊了起來。


    “太累了嗎?跑偏了好多!又被人超了!”


    “怎麽迴事?剛才差點兒撞到了人。”


    好累,身體重得宛如綁了鉛塊。意誌力也在漫長的比賽中被消耗殆盡。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是為什麽而跑步?


    他會就這樣死掉嗎?


    “賀初秋!加油!!”


    一道聲音穿透喧囂,準確地落入他耳中。


    賀初秋猛地抬起頭,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中,準確地看見了寒曜年的身影。


    寒曜年怎麽來了?不是讓他在學校準備考試嗎?


    原本灰蒙蒙的大腦再次清晰起來,賀初秋猛地迴神,寒曜年還在等著他!


    他要跑進前三!


    他不想和寒曜年分手!


    他再次掌握身體的控製權,賀初秋緊咬牙關,拚盡全力向前跑去。


    他重新超過了第四名,距離第三名越來越近,然後進入直線衝刺階段,隻剩下最後100米的距離。


    此時賀初秋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他隻是憑借本能不停地奔跑,直到他撞破封鎖線,耳邊響起人們激烈的歡唿聲,有人笑著衝向他,賀初秋這才茫然地停下。


    結束了?


    他低頭,看到了自己胸膛前的封鎖線。


    他完成了比賽!


    賀初秋霎時膝蓋一軟,整個人都跌了下去。


    寒曜年過來扶起他,給他喂鹽丸和運動飲料。


    賀初秋抓著他胳膊,氣喘籲籲:“多少名?”


    “第二,”寒曜年驕傲又心疼,“你太厲害了,第一次參加鐵三就拿了亞軍!”


    第二名……


    他做到了。


    賀初秋跌倒在寒曜年懷中,幸福地笑了起來:“寒曜年,我做到了!”


    “嗯嗯嗯,我男朋友特別厲害!”寒曜年低頭查看他受傷的腿,“不過現在,先讓醫生來治療你的腿。”


    腎上腺素褪去,賀初秋終於重新感覺到了疼。


    好在賽事準備了隊醫,賀初秋去了醫務室檢查,隻有些皮外傷,做好包紮就上台領獎了。


    領完獎,他們又連夜趕迴了首京市。


    賀初秋又累又困,還發了燒,在飛機上睡了一路。


    落地時,賀初秋遇見寒雷接寒曜年迴家,賀初秋如約把獎牌交給他,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賀初秋完成了比賽,拿到了預定的排名,天真的以為,寒雷就允許他和寒曜年在一起。


    直到第二天放學迴家,賀初秋發現寒雷出現在了他家裏。


    賀光琴告訴他,這是他表哥的領導來家訪。


    真的隻是來家訪嗎?


    賀初秋站在門口,竟是不敢進去。


    直到他們聊完天,寒雷經過他時,突然說:“你知道嗎?你舅舅、舅媽,表哥、表嫂的工作都和寒山地產有關係。”


    賀初秋不明白他的意思。


    寒雷笑了起來,直白道:“你能在鐵三比賽裏拿到第二名,這確實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也就僅此而已了,除此之外,你還有別的能力嗎?”


    賀初秋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你什麽意思?”


    寒雷打量著他,似笑非笑:“賀初秋,你的愛情就這麽高貴嗎?甚至不惜讓親人丟掉工作?”


    賀初秋唿吸急促起來:“你要反悔?”


    “小朋友,是你自己太單純了,”寒雷神情如常,“我隻說承認你的決心,並沒有答應讓你們在一起。”


    賀初秋呆呆站在原地,幾乎忘了唿吸。


    怎麽會這樣?


    明明說好了,隻要他完成鐵三比賽,就能繼續和寒曜年在一起。


    寒雷竟然敢騙他!


    賀初秋咬緊牙關,迸發出一股巨大的恨意。


    難道他就要這樣屈服嗎?


    可當初母親離婚,是舅舅一家好心收留了他們,表哥還要買房,賀晨希也要上學,全家人經濟擔子都很重。


    如果大家因為他丟掉了工作……


    賀初秋絕望的低下頭,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屈辱。


    他要保護他的家人,除了分手,他根本毫無辦法。


    可他和寒曜年怎麽辦……


    賀初秋眨眼,眼淚啪嗒啪嗒地滾落。


    他不想讓人看見自己的難堪,賀初秋用力抹去臉上的水痕,幾乎是憤怒地說:“我會和寒曜年分手,也不會提起你的名字,但是……”


    寒雷挑眉:“但是?”


    “但是……時間能不能在期末後?”賀初秋露出哭得通紅的臉,憤怒又不甘,還要苦苦哀求,“這次考試對寒曜年來說真的很重要,他如果好好發揮……就可以保送清北了。”


    “能不能再寬限幾日?”在寒雷冷漠的視線中,賀初秋低下頭顱,“求你了。”


    第46章


    像是被醫生下了病危通知的病人, 賀初秋接下來的每一天,都變得無比珍貴。


    但不管他多不舍得,距離期末都隻有一周了。


    偏偏之前參加鐵三過度疲勞, 再加上長時間淋雨, 賀初秋免疫力被破壞,反反複複燒個不停。好不容易才清醒的時間裏, 又被寒曜年逼著學習,二人相處時間一少再少。


    高三課早就上完了, 甚至已經做完了第二輪複習,最後一周各科目都已經停了課, 就是做題,改題, 自主複習。


    附中管理不算嚴, 但學生們自覺性很高,最後那一周裏教室非常安靜,隻能聽到人們寫作業的沙沙聲。


    賀初秋坐在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寒曜年在他旁邊正在解一道數學大題,少年眉頭微皺,神情嚴肅又認真。


    賀初秋本想和他做點兒什麽, 看寒曜年的表情又打消了念頭。


    直到下晚自習人們陸續離開,賀初秋自告奮勇明早來開門,找班長拿了教室的鑰匙。


    學生一個接一個的離開, 很快教室裏隻剩下他們二人, 寒曜年依次關好燈,站在門口等賀初秋一起迴家。


    賀初秋背著書包走到門口, 關閉了教室裏的最後一盞燈。


    寒曜年轉身離開,賀初秋卻拉著他的手說:“我有道題, 你幫我看看。”


    寒曜年要去開燈,被賀初秋製止,他隻得打開手機手電筒,跟著賀初秋迴了座位。


    “哪道題?”教室昏暗,寒曜年俯下身,還未來得及看清題幹,就被賀初秋推在書桌上,俯身封住了嘴唇。


    黑暗中,寒曜年驚訝地睜大眼睛:“初秋……?唔……”


    “噓,別說話。”少年咬著他嘴唇,然後關掉了他的手電筒。


    教室陷入一片漆黑,老舊的書桌承擔二人體重,被壓得咯吱作響。寒曜年一邊承受著接吻,一邊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護著賀初秋,不讓人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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