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合董芳、董先、牛皋、張憲、餘化龍、並本部背嵬軍,六軍人馬共計七萬餘人在巴州城內外駐紮休整,隨著各處軍營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嶽飛也點手喚來張保,取過張憲和董芳的兩份軍報,借著桌案旁的燭火仔細查看。


    先看的自然是雲安軍的戰報,無論是牛皋的陣前奪戚,還是董芳的事後補槍,以及二將戰後在城頭的談話,董芳都事無巨細的記錄下來,嶽飛自然也不會辜負董芳這片心思,一字一句仔細看來,而且每段還都仔細批注兩句。


    待看完董芳的戰報後,還有閑心與一旁的張保玩笑兩句道:“張保,你說牛皋這廝,他是真聰明啊,還是裝傻啊?走的時候大義淩然,專門立下軍令狀,卻不想他竟然真的隻奪了英宣的雙戚啊?就這麽愣生生給董芳讓去一份斬將之功,這日後他要是在外遇到什麽危險,董芳不說生死相隨,但也會拚盡全力啊。”


    說到此嶽飛忽然一愣,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這份戰報,尤其是仔細看了看城樓上的那段談話,最後嶽飛也隻是微微搖頭發出一聲長歎,隨即將戰報往一旁張保手中遞去,“張保,抄錄一份,原本送還董將軍,我在上麵批注了幾句,還是值得董將軍看看的。”


    張保快步上前,接過嶽飛遞來的戰報,而嶽飛也不抬頭,伸手取過一旁張憲的戰報。


    這封戰報開頭寫的自然是張憲火箭斷吊橋、董先孤身破城門,而到後麵的內容卻變得有意思起來,隻見戰報上寫道:“開州城內地勢狹窄,騎卒難以縱橫穿梭,因此在董將軍率兵追擊陳賊後,我大軍由前軍副統製張國祥引兩軍步卒,率先入城,合圍清剿叛逆賊兵,末將張憲押後入城,不想貽誤戰機,致使董將軍中箭,索性將軍悍勇無敵,飛鏟取陳賊性命,這才使開州歸治,百姓安居!”


    而戰報的最後自然附上開州城內的繳獲、俘虜以及駐兵等消息,另外還補了一句,董先因為有牛皋的寶藥,現在傷臂已經康複。整份軍報可以說是有頭有尾,詳略得當,一看就是經過專門的培養,但嶽飛那是什麽人啊,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妥之處。


    嶽飛反過頭又看了一遍,隨即將這戰報往桌上一拍,“來啊!張保何在?”


    “小的在此,不知老爺您有何吩咐?”


    “傳張憲、張國祥二人來此!本帥有話要問!”


    “是!”


    張保答應一聲,扭頭出營帳急急奔向前軍大營,不多時引著張憲、張國祥二人迴到嶽飛大帳之中,這兩人一進帳正對上桌案後嶽飛的雙眼。一看自家大帥麵沉似水,二人心中都是一顫,尤其張憲看見桌案上那份攤開的戰報,張憲心裏就明白七八分,急忙低著頭快步來到營帳中央。


    “末將張憲,攜麾下副統製張國祥,領命前來,不知大帥有何吩咐?”


    嶽飛輕哼一聲,雙目依舊在張憲和張國祥兩人身上掃視,“夤夜喚二位將軍前來,實在是這開州之戰,本帥看過戰報後,還有幾處不太明白,因此想請二位將軍為嶽某解惑。”


    嶽飛說著扶在桌案上的手指輕輕敲打戰報,“張將軍,那董將軍手下有多少騎卒啊?”


    “迴大帥,董將軍麾下騎卒悍勇,有三千之數。”


    嶽飛聞言點點頭道:“哦,原來如此,那本帥就不明白了,依張將軍所言,這開州城街道狹小,不宜騎兵衝擊,怎麽董將軍的三千人都進去了,你這一千人反而沒進去?”


    “這個,那個,末將是想著已有三千騎卒在前,所以就......”


    “所以就退守一旁,讓步卒先行?”嶽飛說著忽地虎目圓睜,一拍桌案道:“嘟,張憲,我把你個膽大的小兒,莫非以為本帥可欺不成,你今日還不從實講來,究竟是你要陷害董將軍,還是另有他人貪圖功勞,搶進開州城,這才致使董將軍孤身對敵,身中暗箭!”


    張憲一聽嶽飛這話,不由得搖頭苦笑,心中暗道:“我家大帥真是了得,僅僅從這隻言片語之中,就猜出事情的真相”,但心裏想是這麽想,從小跟在張所身邊收到的教育,聽的都是軍隊中關愛同袍,建立自己勢力,籠絡人心,建立親信的手段,這讓張憲下意識的就想迴護自己的這位屬下。


    因此麵對嶽飛質問,張憲還是硬著頭皮說道:“迴大帥的話,並無什麽人有私心,真的隻是末將決策失誤!”


    聽張憲這話,嶽飛不由得搖頭長歎:“張憲啊張憲,你啊你,迴頭看看你身後的張將軍吧!他已經替你認罪了!”


    張憲聞言麵露狐疑之色,心說:“張國祥要是提我攬罪,那也應該出聲跪倒啊,怎麽現在一點聲音沒有,嶽帥讓我看什麽啊”,但同時也暗暗慶幸,“此人肯替我擔罪,最起碼我這次沒有護錯人,不算是白費了我這一番心思。”


    張憲邊想邊迴頭看去,就見張國祥此時已然是虛汗滿頭,立在那裏渾身上下止不住的發抖,隨著張憲的目光投來,張國祥再也站立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大帥恕罪啊!末將不過是軍中副統製,所作所為皆是聽命行事,那日在開州城內,董將軍身中暗箭之時,實在太過突然,末將這才救援不及啊!”


    一聽張國祥這話,張憲把眼一閉,把頭向旁一偏,心說:“全完!”


    而桌案後的嶽飛見此也是冷哼一聲,輕拍桌上虎膽道:“好了,既如此,便如此,張憲、張國祥,你二人攻開州有功,失職有罪,功過相抵,本帥另罰你二人,每人二十軍棍,你二人可服?”


    這責罰下來嶽飛那意思就是,“你張憲攻城有功,隱瞞不報有罪,我罰你,而張國祥進城安民有功,搶攻貪功有罪,打你二十棍讓你長長記性。”


    這道理張憲一聽就明白,可那邊卻還有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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