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可求躲在自己偏院的房柱之後,手中拎著清鋒柳葉劍,側目看向這小院的東廂房門前,而此時廂房門前立著一人,一身黑袍罩住全身,竟連手腳都沒露出絲毫,唯有一張白麵被身後屋中的燈火映照之下,顯得出幾分恐怖之色。


    那人見折可求如此,不由得咧嘴一笑,隻是這一張白麵驟然露出一排小白牙,除此之外黑發黑袍,身後燈火閃爍搖擺,“折將軍這是為何,莫非不認得留守府中的故人了?”


    折可求聞言凝神仔細看去,愣了片刻才緩緩從柱後站直身形,邁步走向東廂房和那人相對而立,“李參將?我記得你不是隨婁室將軍西進了嗎?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而且這臉上的胡子還沒了。”


    那人抬手聞言抬手摸摸自己的下巴,繼而笑道:“胡子嘛,太礙事,我就摘了去了,今日我也是陪人來見見折將軍,不過折將軍巡視城防,久久未歸,我等也隻能自己先參觀一下了,將軍這沙盤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偌大的太原府一街一巷近在眼前,隻是不知這上麵許多紅旗是怎麽迴事啊?”


    折可求看著麵前這位李參將,臉色不由得一凝,拎著清鋒柳葉劍的手更是緊了三分,但嘴上還是輕鬆道:“不過是遊戲之作,順手胡亂點綴罷了,卻不知今日是哪位大人前來啊,竟然讓我們李參將在外把守,難道是婁室大人迴來了?”


    這李參將看著麵前緊張的折可求,微微一笑道:“是哪位大人,折將軍自己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何必在這裏苦猜呢,難道折將軍自己的小院自己不敢進了?”


    “西北之大,還沒有折某不敢去的地方”,折可求說完暗暗運氣,而這位李參將也邁步走到一旁,讓開身後的屋門,折可求當即邁步向東廂房內走去。


    可就在經過折可求身邊時,這李參將忽然低聲道:“將軍,當年勸降晉寧軍失敗,攻打陝州連敗,可有失折家威風啊,這與折將軍昔年幾戰可是大有不同啊!”


    此言一出隻把折可求驚得險些翻身一劍就劈了下去,投降婁室之後那折可求向來是出工不出力,雖然陣前顯得很是用心,可實際上卻並未幹成一事。這也使得完顏婁室以為折可求隻是個仗著祖上遺名的二世祖,自己之所以攻打麟州困難全是因為折家世代經營此地,各樣防守準備充分,因此在陝州之戰後婁室才放心讓折可求全家團聚,在太原府內安住。


    此時這位婁室身邊最親近的漢人參將忽然提起這事,折可求心中更加肯定是婁室發現自己暗藏心思,此次突然迴來就是為了和自己算賬。強忍住抬手劈砍這李參將的衝動,折可求邁步走入軍情室內,可一進房中看清裏麵的情形,折可求就愣在門前挪不動步了。


    隻見這軍情室內正中擺著一張碩大沙盤,圍著沙盤周圍,緊靠著東廂房的四麵牆壁之下,則擺著一張張八仙桌,每張桌上都端端正正的擺著一張牛皮地圖,這一切都是折可求一個人親手布置,每張圖更是折家世代補繪描摹而來,盡數記載這西北所有州府城軍的地形,中間這張沙盤之上則是一座巍峨太原城赫然在立。


    熟悉的東西自然不會讓折可求呆立在那裏,讓折可求呆在那裏的自然是因為屋內多出的那人,隻見那人也是一身黑袍,可袍上卻走金絲暗繡祥雲捧麒麟之圖,此時這人正背對東廂房門,趴在牆邊的八仙桌上,正在一張張仔細查看牛皮地圖,看一會還直身休息一下,不時抬頭揉揉太陽穴。


    隨著折可求進入東廂房,這人緩緩轉過身,正是暗入太原城的趙斌,趙斌看著門前持劍挺立的折可求,不由得笑道:“折將軍,放鬆,放鬆,別這麽緊張嘛,德叔也不過是和你玩笑兩句罷了,你們可是實打實的故人啊,這些年全是德叔在配合你。”


    折可求聞言側目看向身邊,而這時這位李參將也閃身進入屋中,依舊是垂手立在門邊,“德叔?你不是叫李喪嗎?說什麽家門被大宋官員殘害,自己和大宋有不共戴天之仇,家族之姓不可棄,但是以喪為名,不忘家族大仇。”


    李參將嘿嘿一下,雙手緩緩捧起,衝著折可求深施一禮道:“先前乃是為潛藏身份所用,不說的慘些實在難以取信那完顏老賊啊,某大名趙德見過折將軍。”


    折可求雖然在看見趙斌的那一刻心中就有了猜測,可當趙德說到大名時,拎著清鋒柳葉劍的手也激動的顫抖起來,到最後更是將劍都拎不住了,嘡啷啷一聲寶劍落地,可折可求卻全然不顧這事,目露激動的看向趙斌,“久聞前線傳言,原本西北大軍掛的是川陝宣扶處置使大旗,可大軍剛到西北僅僅一日時間,軍中大旗淨皆更換,之後更是連戰連捷殺得二十萬大軍十不存一。”


    趙斌聽折可求這話,不由得微微一笑,“折將軍好靈的消息啊,竟然連軍旗更換這種事都能知道。”


    折可求神色更加激動道:“末將還聽聞軍中所掛大旗乃是、乃是大宋八賢王,不知是真是假啊?”


    “卻不知將軍希望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聽聞趙斌此言,折可求是再也站立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同時抬手在腰帶上輕拂而過,一枚四方形令牌已然出現在折可求手心之中,而折可求神色也神色鄭重地道:“折家威名不能敗在我這一代,折某之所以臥薪嚐膽就是為了等待王旗到來,卻不知今日是否會落空啊。”


    趙斌見此急忙繞過沙盤,抬手扶起跪倒在地地折可求,隨即緩緩從懷中掏出一麵令牌,正是那麵南清宮令牌,而令牌的一角卻多出一塊,上刻艮山符文,“不知此物可能證明傳言真假啊?”


    折可求見此緩緩抬起右手,將手掌心舉在趙斌麵前,就見這手掌已然因為緊張捏的微微泛白,而掌心中則躺著一枚四方令牌,上刻艮水符文,“折家折可求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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