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聽聞宗澤的質問,不由得一愣,低頭看見自己袍服,這才苦笑一聲,抱拳拱手道:“老大人容稟,學生的袍服乃是義弟所贈,家宅是劉大人府庫撥銀修建的,哪裏來的銀錢去找劉大人買賣書信。”當下又將自己往事敘說一遍,宗澤見他對答如流,不由得信了三分。當下說道:“既然如此,可敢演武場一試?”


    嶽飛也是絲毫不懼,跟著宗澤來到後院演武場,這演武場是宗澤平日裏自己習練武藝所用,都是用三合土砸的地麵,又用石碾子壓得溜平。南邊搭著一個觀將台,離地三尺高,中間有公案座位,左邊擺著兵器架子,右邊擺著弓箭架子,觀將台對麵立著靶子,足有兩百步遠,尋常使用專門有軍卒往前搬動。


    宗澤走到台上,在桌案後坐穩:“嶽飛,本帥看看你的本領如何,果然武藝超群,本帥一定一力保舉!”


    “謝元帥!”


    “好,先看看你的箭法。”


    “是”


    嶽飛緊了緊腰帶,提了提靴子,撩起衣襟掖在大帶上,縱身躍上高台,伸手拿起一張弓,拉開弓弦試了試,覺得分量輕。又操起一張弓,還覺得拉力不大,恐怕射不遠。接連試了三張弓,全放下了。宗澤那也是行家裏手啊,知道是家夥不合他的手,開言問道:“平日你用多少斤弓?”嶽飛說道:“晚生用二百多斤弓。”


    宗澤說道:“好,吾兒,取我神臂寶雕弓來。”


    “是!”


    這宗少爺拿了寶弓過來,一路上不由得暗暗吐舌,心想“老爹啊,老爹,你也是老糊塗了,這弓是人用得嗎?這小白臉吹牛,你還真配合他啊。”原來自古以來用這種弓的都號稱神射手,自古以來一共也就是一手之數,頭一位是列國年間的養由基;一個是三國時的老黃忠和呂布;再有一個也就是唐初薛仁貴了。另外還有兩個人算是半個神射手,就是小李廣花榮和小養由基龐萬春,這兩人用這神臂弓隻能射三箭,就雙臂脫力,因此隻算是半個。


    卻說嶽飛接弓在手,隻見這弓銅胎鐵背,弓弦是野牛筋製成,一拉弓弦,喊了聲:“好!正合適。”當下一抱拳:“元帥,晚輩獻醜了。”轉過身,也不下台,也不喊人搬動靶子,抬手從一旁箭壺中抽箭就射,前番在劉世光麵前顯了一手連珠箭的絕技,今日嶽飛也起了賣弄之心,用出自己義父所傳絕技,左右開弓。


    尋常人射箭,都是左手在前,右手在後。周侗這手絕技,讓人雙手能開弓,右手在前也是速度不減,也能用連珠箭法。隻聽場中弓弦聲不斷,眨眼間射出了二十支箭,左右手各射出十支,看的宗澤也是暗暗點頭。


    宗澤手撚胡須,心中高興:“嶽鵬舉啊,你平時用什麽兵器?”


    “迴元帥,什麽都可,順手的還是槍。”


    “好,取我,抬我镔鐵點鋼槍來。”


    片刻功夫,有兩人抬來一杆大槍。宗澤說:“嶽舉子,你練一趟,本帥看看。”嶽飛拎槍在手,抱拳拱手道:“元帥,晚生武藝不精,望元帥多多指教。”說罷大槍一抖,亮好門戶,“撲楞”一聲,來了個怪蟒翻身。再看槍纓一抖,磨盤大小,將周侗秘傳的六合槍用開了。這杆槍上下翻飛,遮前擋後,裏勾外挑,使三十六個翻身,七十二路變化。最後大槍把嶽飛裹起來了,隻見槍影閃爍,不見人影。


    宗澤正看的入神,卻聽見耳邊一聲喝彩:“好,好槍法,大哥身手不減當年啊。”


    聽聞的此言,宗澤卻是一驚,這演武場平常沒有命令,無人敢進啊,怎麽還有人喝彩。仔細一找,更是一驚不小。隻見自己條案旁靠著一黑衣青年,後背鼓鼓囊囊不知背的什麽兵器,正認真看著場中嶽飛練武,手中還拿著一個茶碗,不時喝口茶水,宗澤再是定睛一看,這少年拿的正是自己的茶碗。


    嶽飛和宗澤的兒子宗穎聽聞有人喝彩,也忙看去。兩人同時一聲驚唿:“是你!”這一幕可把宗澤鬧得摸不著頭腦:“怎麽迴事,你們三人都認識啊?”


    宗穎趕忙說道:“爹爹,這人就是剛剛府門前飛石打梁王之人,那人和他衣服一般無二。”嶽飛也趕忙抱拳說道:“老元帥,此人正是贈我衣袍的義弟。”


    來人正是趙斌,原來趙斌打完梁王後,四處藏身,正好落入這演武場,聽著外麵一片混亂,知道自己一時也走不了,索性翻身躍上觀將台屋頂,曬起了太陽,正是昏昏欲睡時,聽得台上吵鬧,這才看到嶽飛正在台上射箭,心下明白,這是見到嶽飛來宗澤府獻藝這事了,又一摸懷中,恩師金台所寫的書信剛好也在。這趙斌也是玩心大起,運起身法,趁著嶽飛大槍舞的激烈,直接飄身來到自己師叔身側。


    趙斌見兩人道破身份,當下也不生氣,衝上前抱自己義兄嶽飛,連轉三圈,這才將嶽飛放下:“義兄啊,這一路可追的小弟好苦啊。”嶽飛見了自己義弟,內心也是激動不已,但是思想此處是留守府,不是說話之地,忙攔住趙斌:“賢弟,這裏不是講話之所,快見過留守大人,方才無禮,還不速速賠禮。”


    趙斌卻是把頭一搖:“都是自己人,這宗大人如此刁難你他就已然理虧了,恐怕他百年之後見了老師還要作揖賠禮呢。”


    一旁的宗穎見趙斌如此出言不遜,正要發作,卻見宗澤把手一擺:“你這少年好大口氣,方才嶽飛說他被義父收養,傳授武藝,但是本帥未曾細問,你又說我要給你們老師賠禮,但不知此人是誰啊?有如此大的麵子。”


    趙斌當下站穩身形說道:“我的老師,我大哥的義父不是旁人,正是那鐵臂金刀周老英雄。不知道此人有沒有這麽大麵子?”宗澤聞言一驚,趕忙起身,這一下太猛,竟然把身前的條案都帶翻了:“說是我那老哥哥的傳人,有何憑證?”趙斌伸手進懷掏出金台的書信,遞給宗澤:“這有書信一封,你且看來,況且剛剛我嶽大哥用的正是老師秘傳六合大槍,老元帥能不認識?”


    宗澤接信在手,展信仔細觀看,看罷把頭一抬:“什麽老元帥,喊師叔,你這頑童,原來是我金大哥的徒弟。”說完又看向嶽飛:“早說你是二哥徒弟,我哪還會費勁考校你。”


    原來這金台、周侗、宗澤三人,宗澤最小,如今方才花甲之年,他藝成下山後,曾跟著金台、周侗一起抗擊西夏,也正是這二人先後心灰意冷,歸隱山林,這抗擊西夏的莫大功勞才被宗澤一人獨領,可以說他能有今日地位,全是兩位師兄相讓的結果,如今見了師兄的傳人自然是激動不已。


    “兩位賢侄,方才是老夫的錯,來來來,這裏不是講話之所,咱們花廳飲茶。”說著當先領著二人來到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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