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時,我正趴在一張床上,背上蓋著厚厚的被子。頭好暈,眼睛裏星星亂跳,身上都是虛汗……我記得自己是從星冥教走出來……教裏的人明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覺得我的衣著有些古怪。


    出來挺容易的,隻是,一出到教外,我的偽裝就全部剝落。


    才走了沒多久,身體就到了極限……到底,那種疼可是撕心裂肺的,不知不覺間我就和清醒say goo的bye了。


    然後……醒來就是這裏的光景了。微微側頭,這裏如果不是普通人家,就是下人房吧,挺簡陋的。


    審視完畢。掀開被子想起來,卻疼得眉毛打結,「哎呀,別起來啦!」一個少女帶著甜甜的笑一踢木門,蹦了進來。她把無力的我按迴被子裏,順便用棉被把我塞的密密的,就露出個腦袋。「發燒的人要乖乖地捂在被子裏!」我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這是個十六、七歲的姑娘,長得靈秀可人,一束柔發打了個圈兒,簡單地束在左腦,臉上撲了些灰,衣著也是淡淡的青色,丫鬟的服飾,但一切都掩飾不了她的青春。


    「你怎麽會昏倒在路邊?你差點被馬車壓死知不知道?還好我們的良心好,要不就碾過去!應該也蠻好玩的……」她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地演示,還笑嘻嘻地點我的鼻子。


    「我說這位姑娘,你把我當小孩子嗎?」


    「錯!你是病人!病人就該聽我的話!」她搖搖頭,柔發輕輕舞動。


    ……好像沒有邏輯關係……不過……「你幫我治療過了?」我很沒麵子地別過頭。


    「怎麽可能!」她撇撇嘴,「我又不懂!王師傅幫忙的,你不是發燒了嘛?」我唿口氣。


    讓女孩子知道這種傷,我他媽的也不想活了,看來她是一點都不知道呢。我默默地感受一下,覺得身體並沒有經過很好的療傷,難怪會發燒了……


    「我叫……語嫣,你叫什麽名字?」……我閉上眼睛,不屑地轉過頭……


    我好歹是個男的,被女孩搭訕……太沒麵子了……要搭訕也該我去搭!


    「臭小子,別仗著長得好看就囂張!」她捏住我的鼻子,我頓時唿吸不暢。


    一巴拍掉她的爪子,「我叫阿久!捏你的頭!」


    「錯!捏你的鼻子!」……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遇到一個活寶……


    「這裏是哪裏?」


    「嗬嗬,這裏是九陽山莊。」她笑嘻嘻地插腰。


    九陽山莊?我臉頓時一沉,暗暗地摸摸袖子裏的玉石碎片。


    沒關係,反正他應該認不出我了,現在極度不想和人牽扯不清,好想找爹爹和老爸哦……


    吃下些止痛藥,「謝謝你的救命之恩……現在能不能請你出去?」我散漫地揮揮手。


    她頓時杏眼一瞪,「這裏是我們的地盤,你讓我出去?」


    我抬抬眉,「我要做點急救措施,脫衣服擦藥!你要看?好!表演給你看!」說到就做,掀開被子,就假模假樣地解腰帶。


    她嘴角抽搐一下,隨即倒退一步,「諒在你是病人,我就不計較了!」噔噔噔地就跑了出去。


    調戲民女。


    我是耐不了平靜的類型,身體一好,就偷偷溜出來了。


    怪哉。找了半天,都沒發現出口,連個邊緣地 帶都沒找到……想翻牆走都有難度,九陽山莊和華山一樣,占地麵積超奢侈。


    走出個內院就是假山花圈,那倒是天人合一感覺,清新忘俗,烏語花香後,又是大大的庭院,再探索下去就是正廳,裏麵似乎還分議會廳和各房間,數十個武林人士正握著刀坐在大廳裏談論著什麽。


    我嚼著草根,準備另辟新路,好像不是侍衛呢?還是不要牽扯到麻煩事裏去……我轉頭就用輕功。


    「誰?」才邁出幾步,就被人揪住了後領,「啊!」老兄,我很無辜的。


    「又是五毒教的!呸,老子遲早把你們都扒皮!」


    我看看了自己的裝束,經過整理添加,還能見人。「我隻是誤闖……」


    「閉嘴!沒種的!」


    怒!一把藥撒過去,倒掉兩三個。「果然是五毒教的!大夥上!」


    繼續撒藥!呃?隻見其中一個人,拿著漂亮的折扇,帶著內力朝我的方向一扇。


    哇,藥粉都撲我臉上了,……抹掉!看來下次的方案要健全一點。


    那個扇子男神氣地一笑,「你們逃跑的方式就不能創新一點嗎?老是這幾套花樣,想不破解都難!」五毒教,我討厭你!


    雖然有毒藥,但我不想用。不料,一會兒的猶豫,就被他們三兩下製服,穴道點得死死的,隻剩下個眼珠在那裏轉啊轉。


    我錯了,今天黃曆上應該是大兇、不宜外出之類的……」哼!早知道九陽山莊有五毒教的人暗插著,今兒個總算讓老子抓住了,說,你們這些陰毒的家夥,解藥呢?在哪裏?」有個大漢一把抓住我的衣襟,使勁地搖晃。


    饒了我吧,最近太衰運了,還是語嫣小姑娘好。「都說我不是五毒教了嘛!」


    啪!一個巴掌毫下留情地扇在我臉上。我無語地側著臉,嘴裏有點腥甜。臉好像腫了。


    「阿漢。」扇子男走了上來,「交給盟主再說吧,現在中毒的人那麽多……」


    「哼!」阿漢憤憤地甩開我,我不能動,差點被他推倒,他們搜了我的身,用手帕將所有藥物都裝進了小麻袋。


    「哎,你們看,兩本書。」


    「你們別動那個!」我急了,咬咬唇。你們是強盜嗎?


    「帶給盟主看吧。」扇子男看了我一眼。「這些弟兄中的是什麽毒?」他指指地上的躺著的那幾個。


    我皺皺眉,「miyao。」


    實在不想跟他們說話,一味地盯著「逍遙毒」和「鬥轉星移」,被他們拿走的話該怎麽辦好?


    「臭小子!」那阿漢覺得我在打馬虎眼,又不耐煩地想巴掌我,我隻得無語地閉上眼。


    「阿漢。」扇子男探了一下地上那些人的脈,奇怪地轉頭看了我一眼。「倒真像是miyao。」


    他給我解開穴道,「不管怎樣,見了盟主再說。」


    我被綁上雙手帶到一個大臥房。


    「韓盟主,我們在議會廳逮住一個疑似五毒教暗棋的男子。」扇子男看了我一眼,對床上的人道。


    「咳咳。」床上的人咳著嗽,一手撐著床柱,一手揉著胸口掙紮著起身,扇子男趕忙上前扶他。


    「我沒事。」好容易他坐了起來,點了點頭,我就被阿漢推到了他麵前。


    超反感。我的眉頭就沒鬆開過,臉上種種的刺痛感,讓我覺得他不過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病魔折磨得他憔悴沒有生氣,眼睛雖然是悠悠的湖綠色,卻略顯渾濁,所有的一切都掩羞了他本身的俊美容姿。


    他是禦風的爹吧?煩死了煩死了……


    「疑似?」


    「這人鬼鬼祟祟的,還用藥弄倒了我們好幾個兄弟,但似乎隻用了miyao。」


    「是嗎?咳咳。」


    「盟主你看,這是我們從他身上搜到隨身物品。」


    那盟主接過兩本書。手抖了一下,便沉默了下去。烏黑的發擋著他的眼,看不到他的神情。


    「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問他。」


    尹水一愣,隨即擔心地道:「可是,盟主,你現在的身體……」


    他搖搖頭。「沒關係。」待一行人一步三迴頭地走了出去,他才抬眼看我。我覺得他的眼神複雜,有傷感、有疑惑、有審視、有懷念,我提起萬分警惕,他想幹麽?


    他看了看我掛在腰間的中國結,「你是夕兒嗎?」才問完,他就自嘲地搖搖頭,「咳咳,你是聆雪還是九霄?你今年幾歲……我記得聆雪應該也才十來歲……」


    我眉頭微釋。「九霄,我吃了逆天。」他是爹爹的故人?


    「九霄?」他點點頭「你這幾年去了哪裏?過得可好?」我躊躇了一下,就走了過去。


    他就近看了看我,才發現我腫起的臉「他們怎麽打你了?」


    我鬱鬱地坐在床沿。「東西還我。」


    他微微笑,將麻袋和書通通交還到我手上。我看了看手裏的「逍遙毒」努努嘴問:「你認識……魏夕爹爹?」


    他眼神暗淡了一下,微微搖頭。「他若是想拋開一切,我是不會探究的。」


    我看了他一眼,「那,獠牙……」


    「不好了!我們青城派的二師兄也發作了!」外麵跑進一個人,狼狽地抹著汗。「盟主,幾位藥師都束手無策,少莊主還沒迴來嗎?」我覺得他急得都快哭了,到底還是個孩子嘛。


    韓盟主微微愁容,無奈掠過他的眼,「咳咳。」他看了我一眼,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九霄有沒有辦法?」


    「啊?」


    「你不是有『逍遙毒』嗎?應該也精醫吧?」


    我嘟嘟嘴。「我憑什麽幫他們!剛才還打我呢!」我瞪了外麵那群家夥一眼。


    韓盟主笑著摸摸我的臉,「痛痛飛走了。」


    「乖,幫尹朝叔叔這個忙。」


    我撇撇嘴,是不是我臉上寫著「我人品很好」,所以大家都吃定我?


    尹水似乎對我幫他們感到非常訝異,見盟主又是一副醫療聽九霄的模樣,隻得對我放行。


    五毒教真是毒啊,我看著躺在床上不停掙紮的青年,他的手緊緊地抓著床單,豆大的汗不停地滾下來,從右鎖骨到左側腰際,兩條很深口子。裏麵的肉全翻了出來,周邊盡是大大小小的膿包,就像寄生一般長在鮮豔的肉上,倒像一種詭異的藝術,毒的藝術。


    我撓撓頭。「有沒有辦法?」那青城派的孩子顫抖著拉著我的手,淚水終於在眼裏打轉,「求求你了,救救展楓哥哥吧!嗚……」


    聳聳肩,「很好治的,別擔心。」拍拍他抽 動的肩膀。


    一邊的幾個藥師頓時如約好一般站了起來,「很好治?看來盟主真是病得瘋了,真該換個人來當!竟然讓個孩子來醫,這不是明著諷刺我們嗎?」


    「少為自己的無能開脫了,我治好了以後,你們可得給叔叔賠罪!」我蹲下摸了摸那幾個膿包,又捏破一個,嗯,這種稠度,這種臭味,應該沒錯。


    「啊!」那青年頓時疼得緊緊掐著我的右手。


    我拿出麻袋,完全把這個當藥袋了,汗,翻了一下,發現很多粉末狀藥物混在一起,已經沒用了,唉。


    找了顆止痛藥塞他嘴裏,又拿過桌上的水杯,給他灌了點水。


    「咳咳!」他嗆了一會,終於鎮定了下來。眼神迷糊地看著我們。


    我拿過桌上包藥的黃紙,抖了開來,「有筆沒有?我寫藥方。」


    那些個藥師可能沒見過這麽有效的止痛藥,眼神來迴看著我們,終於道:「看一眼就能判了嗎?你連他中什麽毒都不知道!」


    「你才不知!」我白了說話的人一眼。「不就是血晶毒嗎?」


    那些藥師終於正眼看我「你如何得知?」


    「不告訴你。」他們氣得耳朵冒煙,又想看看到底是也不是,隻得暫時閉上了嘴。


    「你身上的包是癢是痛?」我搭了搭他的脈,跳動過快,是毒素侵入的象征,要用重藥。


    一邊的醫師忍不住走過來,「痛癢的關係不大的,就像治療頭上的痔瘡一樣,統一用一種藥才能避免多種藥的藥性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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