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迴頭瞧瞧行舒——人家正悠閑的坐在椅上,手撐著下巴,眯著眼睛,嘴角含笑。


    望舒也笑道,“公子為人坦蕩,與令尊可謂天差地別。”又頓了頓,“多謝公子好心提醒,不過,我不怕。”


    男人還略有擔憂,“那……”又瞄瞄氣定神閑的行舒,知道多說無益,才道,“姑娘還是小心為妙。”


    行舒輕笑,此時端正身子,將手伸進看來空空如也的寬袖中,變戲法般的揪出一隻毛團,順手放地上一丟。


    小狐狸以麵搶地,卻不管不顧,“嗷”的一聲躥進衣冠不整的美男子懷中。


    “青涵,你竟……這不是夢吧。”公子將小毛團緊緊摟在懷裏,激動得甚至有些結巴。


    望舒幾乎難以置信,“白白,為什麽你看起來什麽都知道?”


    蛇君悄聲湊近,輕輕摩挲起她的小手,“他被我救起時本來全是恐懼,但迴到家中,沐浴之後,九暄特地著意嚇他一下,竟也不肯逃走,轉而跑去討好你,想來必有所圖。”


    望舒忽閃忽閃眼睛,有些沮喪,“這些我全沒想到。”


    “你一向是個正直寬厚的姑娘。何況,他雖為妖,身上卻帶清盛之氣,顯然自始至終也無惡念,與咱們自然無礙。”


    眼前抱作一團的美男子和美狐狸,她也無心打擾,便退至窗邊,伏案寫了方子,順手壓在鎮紙下,起身,“我們這就告辭。公子其實並無大礙,皮肉小傷而已。”隻是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美男子下床,抱著毛團,幾人一狐對視甚久,他忽然跪下,“求姑娘、先生將青涵帶走。”


    小狐狸落地,嗚咽一聲,靠在他腿邊,不住的磨蹭。


    “不日我就要迴公主府。青涵是為救我才被封住法力,若他再自不量力,定會丟了性命,懇請姑娘、先生將他帶走。”說完抓著狐狸脖子,死命往行舒手中一塞。


    小狐狸四肢還在不停抓撓掙紮,“我才不走。要我眼睜睜看你受苦,還不如死了。”


    斷袖也能斷到生死不棄,望舒抿抿嘴唇,很不厚道的笑了。


    “白白,你看,”她還咧著嘴角,“咱們……”


    “先帶他迴去。咱們商議一下。”蛇君一副瞭然神情,知道愛人又動了管閑事的心思,之後不由分說的又將毛團塞迴無底洞般的長袖,轉頭又問,“公子何時迴返?”


    “明日下午。”


    “看來要盡快。”行舒拉起望舒,走至門口,憑空一躍,飛出數丈,“告辭。公子定要有命等到柳暗花明的那天。”


    美男子聞言,默默迴到床上,從幾層被褥下翻出一隻紙包,在手心攥了又攥。最後躺下,竟一夜無眠。


    迴到家裏,泰平拍醒九暄,一人一狐四仙齊聚,望舒終於有功夫八卦,“真是一種米養百樣人,他爹那樣,這位公子竟是個溫厚癡情人,難得,”她揉揉沮喪得趴在地上無聲淚流的小狐狸,“他去三娘繡品店時,蒙著麵紗又一步三搖,我還以為他……”


    手中毛團不依,忽然奮起“反抗”,後腿空蹬幾下——讓他對恩人直接翻臉,即使是狐妖也不會如此忘恩負義,“永欣一直絕食相抗,後來那個老頭竟以全家性命相逼,他才不得不進了……進了……那個妖婦府上。”


    ——人家公子一副震驚路人的人妖姿態,真的隻是餓極了,頭昏眼花,控製不住而已。


    望舒愈加好奇,“你也算有些修行,怎麽連個心上人都保不住?”


    還在抗議的小毛團立時再無動作。


    稍頓,小狐狸才哽咽著道,“公主府上新來了個女巫,法力了得,我不是她對手……便……”


    自從駙馬死於“非命”,平陽公主便雇了巫女替她護佑防身,小狐狸去搶人,不知己不知彼,貿然前往,被封了靈力,打迴原形不說,還被法術“一腳踢出門去”,像個圓球一般滾了幾滾,最後摔進水溝,順著水流流到下遊平緩處,筋疲力盡的小狐狸才得以抓著岸邊稻糙,最後被望舒看見,拜行舒撈起。


    青涵垂頭喪氣一陣,之後醞釀半天,才撲上來,衝著望舒拚命的搖著尾巴,“求姑娘、仙君們成全。大恩大德,來世做牛做馬也心甘情願。”


    九暄坐在椅子上已經開始打起瞌睡。


    望舒餘光掃過,戳戳狐狸腦門,“這樣吧,我們救你的心上人,也不用下一世,這世把你燉了作迴報就好。”


    一個“燉”字,九暄猛然驚醒。白龍左右打量,看見望舒不懷好意的笑,自己也不大好意思,作了抱歉手勢,挺身坐正,繼續參與例會。


    毛團信以為真,半晌,擠出一個,“也好。”說完大眼睛裏漾起哀傷。


    其餘圍觀群眾自然很不厚道的笑了。


    小狐狸恍然醒悟,擰著眉頭,在眾人笑聲中,又低低嗚咽了一下。


    望舒抱著胳膊,琢磨半天,“強奪如何?事成你帶著他遠走高飛?”


    小狐狸拚命搖頭,“永欣仁孝,必定不肯將是非禍患丟給家人——即使他爹利慾薰心,隻想從兒子身上撈一筆。”


    “也對。他就是被他爹賣出去的,萬一他丟了,公主一定迴頭找員外算帳。”


    “要不仿照月環,再來迴裝死?”羲和挑著眉毛,在望舒、行舒、九暄、泰平殷殷期待的目光中,內心抽搐了一下,伸手扶額,“你們就是在等我說這句話吧。”


    “公子迴到公主府之後,咱們便行事。”望舒最後拍板定案。


    小狐狸得了保證,歡天喜地的出門,行舒卻忽然叫住他,“解開你的封禁好了。”說畢,一揚袖子,“可以化作人形,而明早靈力大致也可恢復完全。”


    望舒不肯落下熱鬧,“青涵,你變成人讓我看看你的模樣嘛。”


    毛團扭頭,沉吟少許,“小姐,煩勞你找件衣裳給我……我不能在你麵前赤身露體。”


    沒多久,小狐狸返身迴來,淡藍色長衫極為合體,雖然絕難和容月那種“國色”相提並論,卻也是對得起“翩翩美少年”五個金光大字。


    望舒腦補一小下:永欣青涵並肩而立,便道,“真是般配。難怪要說二人成雙。”


    “望舒,”白白又摸摸下巴,“你是說他們也算一對兒佳偶?但成雙不是這麽講的吧?”


    “又沒人規定成雙的一定是一男一女。”


    青涵人形並不完全,身後的尾巴雖然不見蹤影,可頭頂留了兩隻毛毛尖耳朵,聽見望舒行舒的對話,縮了縮肩膀,耳朵顫顫,耳尖的幾根銀色細毛也隨著抖了幾抖,當下暴露他的不安——模樣極為惹人“犯案”。


    望舒實在忍耐不住,踮起腳尖,手指觸觸絨毛,狐狸耳朵便又顫顫,她頗覺意趣,如此戳戳,顫顫數迴合,青涵再也忍耐不住,“小姐,好癢。”


    第二天上午,恢復了法力的小狐狸跑去員外家私會心上人去了,他雖隻百餘年修行,法力靈力有限,但對付常人可說是綽綽有餘。


    傍晚時分,青涵迴返,麵有喜色,想來是在永欣那邊已經一切安排妥當。


    入夜時分,行舒抱著望舒,與羲和、九暄、泰平,青涵幾人一同乘風至公主府前空地。


    羲和布下結界。防止不相幹的人闖入。


    一切順利。準備推進下一步計劃時,卻在關鍵部分卡了殼:原本商議好的是仙君中一人迴復巨型原身,裝作作惡吃人的模樣一口吞了永欣——而那巫女無論如何不可能與尊為上仙的幾人一較高下。


    九暄昨天會議過半,又昏昏欲睡,他不知道原計劃“惡人”該由他作,如今“臨陣”之前,捶胸頓足,激烈抗議,“我們龍族也是有尊嚴有臉麵的,讓我先吞後吐,就沒有這個先例。若是鮮花姑且一忍,可那分明是個男人,我才不作那‘吃糙禽獸’。”


    望舒轉而向羲和求救。


    鳳凰被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陣陣波光閃爍得沒有了脾氣,長嘆一聲,“望舒啊,隻這一次,我不能依你。鳳凰乃祥瑞之兆,眾所周知,一貫食素,忽然出現吞了個人……傳出去,實在太有損我族聲譽。”


    也對,誰見過一隻雞會追著一塊豬肉戀戀不捨?


    小狐狸可憐兮兮,眼神中都是哀求。


    泰平看不過去,捲起一陣香風,一隻聖潔白色麒麟現於眼前,“我去試試。”


    望舒趕忙攔在前麵。泰平原身身量與容月相仿,也是望舒雙臂隻能圍住人家一條前腿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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