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對這枝梅花愛不釋手,容月微微皺眉吃醋,隻是鳳凰這隻大功率燈泡在場,倒也並未發作。


    她沖容月道,“這是羲和,是隻鳳凰。”


    羲和麵上並無絲毫輕蔑之色,極為罕見的平和開口,“真身乃是九尾白狐?閣下儀表堂堂,看起來最多五六百歲年紀,修為卻是不淺。”


    容月拱手,客套的笑笑。


    小和尚在一邊唯唯諾諾,醞釀半天,還是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問了一句,“二位仙君,女施主,可曾見到我師傅手中持著佛珠?若是不幸吹散,無此佛珠師傅恐怕不得平安迴返……”


    三人麵麵相覷。


    啞然預示著心虛。


    最終,望舒撫著自己太陽穴,“小師傅,不好意思,風太大,我們沒看清。”


    這也算站街


    小和尚在原地轉了幾個圈,看來像是終於拿定主意準備先行離開,臨走都沒忘記禮數,雙手合十向她們三個行禮,不掩沮喪,慢慢走遠。


    望著小和尚孤單淒涼的背影,她略有不忍,問道,“羲和,你真的不能把那位大師再吹迴來麽?”


    鳳凰君不以為然,“我隻是扇了下翅膀,若是這點考驗尚無法自救,如何對得起降妖除魔救苦救難的高僧名號?”


    小狐狸容月悄悄扯扯她的袖子,臉上附議之意十分明顯。


    她撇嘴,二對一,隻得遵從多數派的意見。


    抬頭看看太陽,緊了緊懷中那枝怒放的梅花,她笑道,“謝謝羲和你專門跑一趟。天色已晚,我和容月要迴去吃飯了。再會。”說完,拔腿就走。小狐狸從來都唯她是從,對鳳凰客套的笑笑,依舊攥著人家姑娘袖子不肯撒手,轉身跟上。


    “望舒,我可從來都沒討厭過你。你就這麽急著躲開我或者趕我走嗎?”


    雖然羲和經常抽風,但這迴他的語氣實在太過誠摯,甚至卷著幾分莫名的哀怨,望舒的心跳不禁亂了幾下。


    她迴過頭看向妖艷鳳凰,“那,羲和你餓麽?”


    最後,望舒帶著一隻狐狸一隻鳳凰大搖大擺打道迴府。


    到家,望舒將梅花插在書房瓷瓶裏。之後換了衣裳直奔廚房。


    她買下的院子不大,前麵小廳和兩間耳房用於收治病人,後院正房加東西廂房拿來起居會客也綽綽有餘。


    無論行舒還是容月,骨子裏都是賢惠溫柔好男人,望舒不想請僕人,自然謹遵“聖命”,家中大多數活計都由他們或出力或施法輕鬆搞定;唯獨下廚,望舒一向將此視作樂趣之一,不肯假借他人之手。


    小狐狸白衣勝雪,隨她踏進廚房。


    她掃視窖內存放的幾樣菜蔬,轉向容月,“想吃什麽?”


    狐狸美人指指角落籠子裏那一團不停瑟縮的白毛,拚命震顫自己扇子一樣卷翹的長睫毛,麵上盡是討好之色,“這個,行麽?”


    她叉著腰迴答,“當然。”


    她發了話,小狐狸喜不自勝,揪住還在不停咕咕嘶叫抗爭可悲命運的白色毛團,從案上拎了菜刀——不得不說,容月目光平和,麵上帶著溫潤的笑容,白皙修長的手指握緊刀柄,手起刀落,血花四濺,母雞瀕死一陣哀嚎過後,這世界再次歸於寧靜。


    狐狸公子連殺雞都優雅依舊。


    不過容月身上純淨白衣,竟然也沒有沾染一絲一毫的汙跡。


    她終於忍不住潔癖發作,“容月幫廚,不如去換個衣裳?”


    “這是望舒你送我的長衫,我如何捨得弄髒。”說話時,容月不勝嬌羞,忙低了頭。


    鳳凰羲和靠在門框邊嘆了一聲。


    剛才他還在廚房門口猶豫不決,走來走去來迴觀望——套用一個書麵點的詞彙就叫“逡巡”。


    “羲和住在天庭的仙君,應該要茹素的吧?”她邊調製醬汁邊問。


    “不,”鳳凰一陣莫名黯然,“修成正果之前,還是飛升成仙之後都可以吃肉。”


    “天庭不限製這個麽?”她承認她確實好奇神仙們的生活。


    “不限製。隻是禁止妄為濫殺。”


    她皺眉不解:他可以吃肉,那羲和還感慨什麽,可隨後順著鳳凰的視線,她就找到了答案:小狐狸在兢兢業業的給母雞拔毛。


    鳳凰可是百鳥之王。在他麵前傷害他的子民,即使是有“民以食為天”這樣正當理由,總還會有些不是滋味。


    她抓給羲和一把青菜,試探性的問,“幫個忙?別總倚著門框。”


    羲和柔亮長發一綹垂直胸前,餘下的如墨青絲隨意搭在肩上,加上雌雄莫辯的妖嬈容貌和醒目紅衣,以及稍有哀傷的神情,實在是讓人沒法不想歪。


    “哦?”鳳凰挑著一邊眉毛。


    “人間,倚門男女從事的……可不是什麽好行當,雖然門框本身是很純潔的。”


    鳳凰出乎她意料,點點頭,坐到門邊的椅子上,默默的開始擇菜。


    她端詳半天,再次按捺不住疑問,“羲和你做家事居然挺熟練?”


    “你上一世煮飯之時,如果我不幫忙,你會笑著請我滾。可我從來都不想滾。”


    “上一世我也要親自下廚煮飯?看來也是苦出身嘛。”她笑,手下攪拌醬汁的動作不停。


    “你上一世是公主,卻嚮往尋常人家的夫妻二人舉案齊眉鶼鰈情深,十七歲的時候跟著行舒,離開宮廷內院,雲遊天下去了。”


    上一世身份至尊至貴,也難怪她這代靈魂中仍有無法抹去的清高與倔強。


    “隻是你和行舒二人逍遙了,原本將公主的青梅竹馬內定駙馬深受打擊,再無心迎娶新人,最終早逝竟未有後。”羲和小聲嘟囔,目光轉到專心處理母雞的容月身上,“……這次我可是不得不來的。”


    望舒皺眉,白了鳳凰一眼。義和趕忙送上處理好的菜蔬,抖抖袖子出門而去。


    約莫半個多時辰,備齊四菜。望舒端了清燉雞肉出來,沖狐狸一努嘴,“免得讓飛禽自相殘殺,這碗連肉帶湯都歸你了。”


    容月聞言雙眼立時迸射出光芒。卻還怯怯問了句,“望舒不吃麽?”


    她很大方的擺擺手,“說了都歸你。”


    小狐狸坐在案板前,洗了手,在半刻鍾內風捲殘雲啃骨吃肉,卻不見絲毫粗魯之態。


    容月心滿意足之時,碗邊隻剩若幹雞骨——話說吃雞也是個技術活,在這領域估計沒什麽物種能比得過天生就是行家的狐狸:骨頭上一絲殘肉也無,連碎骨軟筋都啃得幹幹淨淨,毫不浪費。


    蛇君白行舒如今吃素,偶爾開葷吃迴雞蛋。


    當年也曾偏愛雞肉,可他不咀嚼,而是整個吞食,自然不能和容月這種高端吃雞技術相提並論。


    吃過開胃私房餐的狐狸端著盤子擺宴於後院前廳。


    雞肉進了狐狸肚子而沒放在眼前,讓義和輕鬆自在許多。


    望舒又尋了壇桂花酒來。


    一人麵前擺個酒盞,無需勸酒,清杯淺酌,偶有溫柔春風拂麵,卷著些絲絲縷縷若有若無的花香,極是快活愜意。


    賓客盡興。


    羲和拂袖,滿桌殘羹盡皆消失不見,“望舒好手藝,不遜當年,隻可惜行舒少了次口福。”說話間,已經帶上淡淡的酒氣。


    能博得見多識廣的鳳凰如此讚美實屬不易,實際上,天庭菜式無論是滋味還是樣式水平都不能和人間高手望舒作品相比。


    小狐狸麵上不悅,蹭的從椅上站起。


    望舒指指窗外,“時候不早了。義和……”


    “在行舒迴來之前我都會留在你身邊。”


    她在幾乎發飆之際,發現眼前鳳凰竟然雙唇緊閉。原來這句還是心靈通信,小狐狸還聽不到。


    “望舒,我一定要留下。相信我。這是為你好。”


    羲和的表情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在開玩笑。鳳凰修行千年,更不可能因她一介凡人就失了分寸化身登徒子。


    她略作沉吟,“羲和暫去西廂小住可好?”


    鳳凰點頭。容月聞言則臉上立顯陰沉之色。


    她自己睡在正房。東、西廂一隻狐狸一隻鳳凰。前半夜倒也相安無事。


    直到下弦月升起,她被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驚醒。睜眼,正對上容月那對因夜間閃爍著金色流光而分外明亮的杏眼。


    “望舒,”狐狸著白色中衣,身上還留有隱約桂花酒香,嗬氣微醺,“我想你了。”


    從飯後到現在,分開不超過三個時辰,這也能“想她了”?


    容月忽然緊摟住她,額頭在她頸窩處反覆磨蹭,“你怎麽能嫌棄我?你怎麽能不要我?”


    狐狸體溫本就較人類略高。這斷斷續續的摩擦,導致望舒額頭冒出幾滴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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