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經不是那個城府尚淺的楞頭青了。


    如今的陛下,已經牢牢的把控住了朝堂!


    別說自己這個前任丞相,就算是當朝兩位丞相,也不都是在陛下的管製約束下服服帖帖的?


    現在陛下把花河府口岸海兵大權都交給了土銘,這是什麽意思?


    那可是靠著四千甲士就平定了運河之亂的精銳啊!


    他們這些鄉紳財主就算手底下有幾個看家的護院,又有幾個能和這些精銳抗衡的呢?


    穆自清直接就慫了!


    不過慫果斷,也是穆自清的優點!


    往往是因為他慫,才能全身而退。


    “走!”


    “隨爹去拜會咱們的知府大人!”


    穆自清即刻拿定了主意,顫顫巍巍的扶著桌子站了起來。


    他的兒子雖然很疑惑,並不知道自己的爹爹要做什麽,但也還是乖乖的去備了車馬。


    兩人一同來到了花河府衙門前。


    “知府大人久仰久仰!”


    “老夫前段時間身體稍有不適,您都上任這麽久了都沒能前來拜見,還望大人見諒啊!”


    穆自清說的客氣,土銘也堆起了笑容。


    “是老丞相駕臨啊,晚輩有失遠迎,老丞相快快請進!”


    兩人一見麵的場景,完全就是大型商業互捧現場。


    他們寒暄著走進了府門,一進到房中坐下,穆自清直接進入了主題。


    “老夫聽說知府大人要興辦綢緞廠?”


    “呦嗬,老丞相還真是消息靈通啊,既然老丞相都知道了, 晚輩就舔臉請老丞相指教了!”


    “不敢不敢!知府大人要興辦廠子,必是需要設備,而且還要有熟練的老公才行啊,您這剛剛上任,這……”


    “老丞相是覺得,本官做不成這件事了?”


    土銘故意把臉色放的低沉了些。


    他還以為穆自清會順著這個話茬來譏諷自己兩句,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穆自清卻有他意。


    “不不不!老夫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穆自清立刻笑臉相迎:“知府大人也是知道的,我們穆家在著花河府還是有幾間小作坊的,如果大人不嫌棄,老夫願意把家裏所有綢緞工坊全都獻給朝廷!”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連穆自清的兒子,都沒想到自己老爹會說出這般話來。


    見眾人滿臉懵逼的樣子,穆自清堆著笑臉樂嗬嗬的繼續說道:“老夫這不也是為支持朝廷工作嘛!”


    嘶!


    不愧是能做大契朝廷丞相的人,這城府,這氣魄,這計謀!


    土銘現在倒是有些佩服穆自清了。


    緊接著穆自清有說道:“老夫還看到最近花河府境內有不少流民無家可歸無田可種,老夫願意獻出一半的土地,作為朝廷的公田交給知府大人處置!”


    這話說完,穆自清的兒子連唿吸都覺得有些困難了。


    一句話就要捐出去一半的土地嗎?


    這還是自己那個吃雞不吐骨頭的摳門老爹嗎?


    就連土銘也在心中感歎,這能當丞相的人還真就不是一般人!


    見風使舵的能力還是相當強的!


    說好聽點,人家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說不好聽了,那就是牆頭草隨風倒!


    他的這份敏銳,可比那些沒讀過什麽書的鄉紳強多了!


    但土銘,覺得穆自清隻是拿出這些來還是遠遠不夠的!


    穆家的綢緞工坊是所有當地工坊中壓榨勞工最狠的,他們家的田地也是最多的!


    土銘故作沉著,輕輕的搖了搖頭。


    穆自清何許人也?


    他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一時間,瞪大了眼睛全身顫抖了一下。


    “那就捐七成!”


    這句話穆自清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話是從嘴裏說出來的,可心卻在滴著血。


    聽見這話,土銘才滿意地笑了出來。


    他轉頭對身邊的文吏說道:“去給本官拿一份均勞入田的簿子來。”


    說罷,他又對著穆自清笑了笑。


    “老丞相,想必您也聽說了我的均勞入田之法了吧?”


    穆自清艱難的點了點頭。


    他不明白,自己已經割肉割到骨頭了,土銘還想要做什麽。


    隻見土銘不緊不慢的說道:“既是如此,您就給大夥做個表率,把剩下三成的稅也交了吧。”


    噗嗤!


    穆自清差點一口老血沒噴出來!


    雖然心裏恨的癢癢,但他還是笑著核對了土地麵積,當場就交上了稅。


    走出府衙的時候,穆自清的雙腿都是軟的。


    坐在馬車裏,他的兒子很是不解的問道:“爹,您真打算把咱家所有工坊還有七成的土地都捐出去啊?”


    穆自清癱躺在轎廂裏,有氣無力的說道:“你以為我想啊,還不都是為了你!”


    “為我?”


    “是我看走了眼啊!”穆自清眼底含著一汪淚:“這土銘是陛下派來的人。”


    “帶著陛下交予的任務前來,我竟然想要阻止他,真是可笑!”


    “我帶著頭順從他,不是為了給咱穆家留條活路!”


    “錢什麽時候賺都有,可命就一條啊!”


    “如果繼續和朝廷作對下去,咱們穆家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了這一番話,穆自清也算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他躺在轎廂中任由顛簸的道路擺動著他的身子,兩行老淚流過麵頰。


    當晚,大契皇朝兩朝文相穆自清,用三尺白綾在祠堂裏去見了先皇。


    “主子,您交代老臣做的,老臣都做到了!”


    “現在的皇帝已經能獨擋一麵了!”


    “老臣……這就來陪您!”


    哢噠!


    次日。


    花河知府土銘親自登門吊唁。


    朝廷也下了旨意,來安撫穆自清的家人。


    按照禮部的意思,追封穆自清諡號“德文”,入皇家側陵園厚葬。


    這件事過後。


    花河府的鄉紳富豪當中,有和穆家一樣聰明的,自然也有惜財如命,蠢笨如狗的!


    就比如當地林家,他們公然抵抗衙役前來清丈土地,甚至還揚言要聯合眾人共同抵抗朝廷!


    對此,土銘絲毫沒有任何的手軟。


    他親自帶著海兵精銳,直接殺進了林家大院,搜出了林家殘害佃戶魚肉百姓的證據。


    然後,林家上下一百七十三口,全部斬首示眾!


    就連林家看門護院的狗,都沒留!


    林家的工坊如數全部充公,土地按勞劃給被坑害的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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