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在家裏頭嫌棄小刀,但每次學校裏聽見有人說小刀不好,你還不是第一個衝上去揍人?但你就是蠢啊,從來也沒跟小刀說過,你說了他得多開心……”


    說到這裏我忍不住一下一下的輕捶小刀的肩膀,眼淚控製不住的流:“你個二逼,你一直口不對心,你明明從一開始就很喜歡小刀,你見他第一眼就恨不得當成寶貝一樣護著,你明明知道他什麽錯都沒有,你怎麽忍心這麽折磨他?……”


    劉醫生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慢慢走過來拍拍我的背,把我和小刀拉開,小刀坐在沙發上發愣,我轉過頭去看向別處,心裏發苦。


    劉醫生說:“趙譯,我和你認識也十年了,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和他住在一起,就是在互相折磨,對他的病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不說話。


    劉醫生說:“我認識一家醫院,收費不算貴,主攻神經科,那裏有專業的醫生和陪護,把他送那去吧,這對你對他都是最好的方法。”


    我說:“劉醫生,我不想和小刀分開,這十年我等的太久了,我不想再去某一個地方,定時定點的看他,我現在隻想每天守著他。”


    劉醫生說:“我知道趙譯,我知道,但你這樣對他的病情起不到任何好處,你想讓他一輩子就這麽下去嗎?一個廢人,如果沒有你他甚至連生存的能力都沒有,你怎麽忍心呢?”


    “你也說過,如果有哪怕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讓他恢復正常你都願意試一試,現在把他送進醫院是對他最好的幫助,你……”


    劉醫生嘆口氣:“我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但為了以後可以走的更長遠,你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他拍了拍我的背,然後飯也沒吃,放了幾瓶藥在茶幾上就走了。


    我呆愣的看著小刀,小刀此刻眼睛像蒙了灰塵一般,依舊漂亮,但那雙眼睛仿佛隻是擺設,看不到任何東西。


    他這個時候我是知道的,他不會主動說任何話,這個時候的他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任何行動能力,而且不知道會持續多久,有時候一天,有時候好幾天。


    我心中一陣絞痛。


    劉醫生說的對,我這麽做太自私了,我總想著把他綁在身邊,我自信的以為我有了房子就可以好好的跟他一起生活。


    但其實我能做的太少了,我根本走不進他的生活。


    我們住在一個屋簷下,但卻生存在兩個世界。


    我的想法太幼稚,他的世界不會因為有我的存在而有什麽變化,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我走到他旁邊,輕輕的吻了他的額頭:“小刀,是不是把你送去醫院,你才會好起來呢?”


    小刀不可能迴答我,眼睛還是無神的看向遠方。


    整個房間靜極了。


    我舌頭髮苦,輕輕摟過他瘦弱的肩膀,讓他的頭靠在我的肩上,就像抱著一尊玻璃做的娃娃。


    “小刀,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不要再懲罰我了,好不好?好不好?”


    我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第14章 第 14 章


    小刀躺在病床上,側著身麵無表情的看著遠處的窗戶,窗戶上有一株綠蘿,他就盯著那盆綠蘿,已經許久了。


    護士過來對我說,醫生有事情跟我說,讓我去他辦公室一趟。


    我給小刀掖好被角,說:“我等會兒就迴來。”


    他沒給我任何迴應,我也習慣了,就去了醫生的辦公室。


    醫生拿出前兩天剛給小刀做過的檢查片子,說:“你要有個心理準備,他的腦部已經開始退化了。”


    我一驚:“什麽意思?”


    “你看這個陰影,這是存在他腦中的血塊,這應該是受到嚴重撞擊後形成的,而且最近有嚴重壓迫神經的趨勢,現在他的行為方式,用醫學上講,叫做高級神經功能活動障礙,趙小刀的思維、記憶或者是分析判斷能力都在極具弱化,包括視覺空間的辨認,還有自我的情緒控製等,跟癡呆無異。”


    我愣愣的看著醫生:“那,那有沒有辦法治療,把他的血塊取出來呢?”


    醫生笑了:“你們這些不懂醫學的就知道瞎猜,哪有那麽容易,腦部神經是最不好碰觸的地方,牽一髮動全身,他的血塊如果真的動手術,後果百分之百是永久性癡呆,甚至可能伴隨著失明、失聰、身體各個功能指令障礙等。”


    “那麽吃藥呢?”


    醫生說:“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他現在時而記得什麽,時而行動如癡呆,就是因為血塊的壓迫,雖然做醫生的要鼓勵病人家屬積極麵對病情,但但我必須要跟你交個底,你別再抱有什麽太大的幻想,我也就隻能說這麽多了。”


    醫生看著我,最後說:“帶他迴家吧,好好陪著他。”


    我的血液瞬間的冷了。


    我不知道怎麽走出辦公室的,我知道醫生在後頭看著我,帶著悲憫。


    我走進病房,小刀依然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我找了個板凳坐在上頭,握著小刀的手。


    “小刀,我不信這些的,我不信。”


    我哽咽了一下:“我們迴家吧,他們都是騙子。”


    我渾渾噩噩的開始給他收拾東西,腦袋亂成一鍋粥,窗戶外頭嘈雜的車水馬龍聲讓我煩躁,胸口仿佛有一團火要把我燒成灰燼。


    我不想去想醫生那是什麽意思。


    我隻知道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帶小刀迴家。


    我背著包,牽著小刀的手急切的下了醫院的電梯,剛出了一樓,就看見幾個護士推著一個滿身帶血的男人,男人已經一動不動,旁邊的女人悲切哀鳴。


    “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可怎麽活……”


    我聽到這句腳步放慢了,小刀的腳步也隨著我放慢,完全是無意識的模仿。


    我轉頭看著小刀,本來悲苦的心情仿佛被那個女人的哀嚎聲帶走了。


    四周一切我都感受不到了,隻能感受到小刀溫熱的手,我又攥緊了些。


    迴到家,我給他換上柔軟的睡衣。


    鵝黃色的睡衣襯著小刀白淨的臉龐,更顯稚嫩,根本不像是一個二十七歲的青年人。


    小刀就像是被我牽線的木偶人,整個房間除了我,幾乎沒有任何聲音。


    小區隔壁有一個公園,有一片很大的楊樹林,綠色的枝葉仿佛總能引起小刀的喜愛,我總是帶他去那裏散步,累了就找一個長椅坐下。


    他也會定眼看著那片碧綠,嘴角不自覺的有些上彎的弧度,我不知道他現在心裏是否還在想些什麽,或者什麽也沒有,但心情貌似比家裏要好很多。


    到了深秋,小刀已經走路變得緩慢,我在商場裏挑了最好的輪椅,迴家自己一下下的組裝,他就在沙發上看著我,我許久沒用過這些工具,手法有些生疏,對他歉意的笑了笑,他如果有知覺,一定會在心裏嘲笑我的蠢笨。


    晚上吃過晚飯,我走進浴室開始給他放洗澡水,放了熱水兌了涼水,又試了試水溫,小刀最近尤其怕冷,盡管還是秋高氣爽的時節,他每次在沙發上都要披一件厚厚的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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