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滿自從開始每天吐納打坐練功後,耳聰目明了很多。


    就比如現在,她坐在這冰冷破舊的廳堂裏,就能聽到外麵竊竊私語聲。


    “幾百年不上門,突然上門,肯定沒好事。”一個年輕的女聲說道。


    “大哥,你怎麽看?”這個聲音熟悉,應該是剛領著他們進來的人。


    “人都來了,你怎麽先前不說,再怎麽說也是長輩,二弟你的禮儀賢德念到哪裏去了。”一個年長點的男聲斥責道。


    “大哥,你別罵二哥了,都是我不讓二哥告訴你的。”少女的聲音有點嬌蠻,然後繼續說道:“再說爹娘都知道說先冷冷他們,也就你不知道而已。


    就算你知道了,你會丟下你書院的同學來照看他們兩個鄉下人麽?”


    “你!姑娘家要注意言辭。唉,你們一個個都被爹娘慣壞了,還不隨我去給三叔請安,堵在這裏做什。”男子語氣無奈而又語重心長道。


    “爹娘已經年紀大,有看不到有的地方,但是你們一個個都念過詩書,這點道理都不懂麽,何為孝道,何為君子有德。你看看你們現在所行可是君子?”


    “反正早就被趕出家門了,根本不是我們家的親戚,大哥你為了他們衝著我發火,到底誰才是你親弟弟!”青年不服氣的反問。


    “他們一看就窮酸,肯定是來打秋風的,讓祖父知道做什麽。”


    “你這個朽木不可雕也。簡直氣煞我也!裝裝樣子能難為你了!”年長男子氣的氣息都不穩,半天沒有說話。


    “哼。明明就是。要裝你去,我是不去的。”青年還是覺得自己沒錯。


    “你們!!!今天什麽日子,來往這麽多知交好友。如果今天事情傳出去,你們還要不要名聲了?你還要不要考秀才了,我看你還是迴家給有財他們兩兄弟幫忙去鋪子裏做事吧。”年長男子說著狠話。


    “好啦,好啦大哥我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迴頭我就迴去好好念書,學習君子一言一行。”少女敷衍的說著。


    然後笑嘻嘻的道:“大哥,我先去稟告祖父,祖母,你自己去看那些鄉下人吧,我才不去。”


    說完,就聽到腳步聲跳著走遠。


    趙小滿聽了一耳朵話,心裏大概知道目前情況了。


    看來他們父女兩是被故意給冷落在這裏,大伯和大伯娘都清楚,也沒製止。


    爺爺奶奶還不知道他們的到來。


    不過就目前看來的話,他們之所以這麽對待他們是,覺得窮親戚上門打秋風來著,先下馬威讓你知道自己地位,別不知道輕重的開口借錢借物。


    這個年紀大點的男聲,估計是大堂兄趙有文,青年是二堂兄趙有武,至於年輕女孩估計是堂姐趙幽竹。


    大堂兄從話裏看的出來是個讀書人,說話都文縐縐,追求君子之道,算是個方正之人,二堂兄和堂姐明顯看不起她家。


    趙小滿看了看蹲在門墩上走神的爹,出聲提醒他做好準備,估計有人來了。


    “在哪,我怎麽沒見到。”趙三牛不信,也是失望太多次了,每一次有人經過外麵,都會以為是親人來相見。


    在等待的三個時辰中,趙三牛經曆了無數次,期望,失望,現在再也不抱希望了。


    趙三牛沒有相信,依舊蹲在地上,埋頭苦悶。


    趙有文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個農夫式蹲的人蹲在地上,看到他走來都沒有發現。


    另一個看上去七八歲的方巾包著頭發的小孩,正背著一個背簍,默默的看著他一步步走進,既不開口打招唿喊人也沒有微笑,麵無表情。


    趙有文皺眉,真是沒有禮儀,如果不是聖人教導,他估計都要轉頭就走。


    但是想到對方身份,趙有文努力讓自己站在兩米開外的地方,然後清清嗓子客氣而又疏遠的開口了。


    “三叔,勿怪,小侄怠慢了,實在是祖父即將大壽,來往客人太多,以至於疏忽了三叔和堂弟。”


    趙有文以為趙小滿是男孩,趙小滿聽完他掉書袋一樣文縐縐說完所謂的理由,她也沒解釋。


    “沒事,堂哥是讀書人,朋友多,比較忙是應該的。”趙小滿皮笑肉不笑的說著,然後跟愣著的她爹說:“爹,快起來,堂兄說帶我們去見爺爺奶奶了。”


    這時候趙三牛才驚醒,然後抬起頭再三揉了下眼睛,不確定遲疑的看著眼前二十多歲的男子:“你是狗蛋?”


    這句小名一出口,趙小滿不厚道的笑了。


    沒想到大堂哥大名挺有文化話,小名卻這麽接地氣的土氣。


    趙有文聽到這個十多年沒有人再喊過的小名,一時之間沒想起來這是叫他。


    直到眼前穿的臃腫破舊的漢紙再次對他喊出那讓他十分忌諱的兩個字,趙有文才想起來,對方是跟他說話。


    趙有文臉上抽搐,然後第一時間四處看了一眼,有沒有人聽到,不然到時候這就是他永遠的笑話了。


    一邊臉上忍住不動怒,心裏暗暗慍怒,果然是鄉下人,一點不懂人情世故。


    他明明穿著秀才衫,頭戴綸巾,盡然還叫他那麽土氣的小名,簡直有辱斯文。


    本來就對趙三牛這個叔叔沒什麽印象的趙有文,這時有點後悔,為什麽他要過來。


    “堂哥,你別介意。我爹十多年沒見過你一時太激動了。”趙小滿忙真誠的解釋道


    然後不等他開口繼續補刀:“不過沒想到大堂兄你的小名叫狗蛋啊,不用說都是我們祁山村的人,這麽可愛接地氣,以後我叫你狗蛋哥哥可以麽?”


    不要怪她太惡趣味,誰讓他們兄弟說話被她聽到。


    雖然這個堂兄沒有說什麽不好的話,但是那語氣裏麵的嫌棄不要太明顯。


    明明是為了博得好名聲才做出這幅知書達理教育弟妹孝恭。


    實際上他根本就是個虛偽的讀書人,表麵上看似不嫌棄,事實內心最難以猜測。


    比起直接說出嫌棄他們,不待見他們的趙有武和趙幽竹,這個大堂兄更讓她警惕。


    這類人更容易蒙騙她爹這樣的老實人。


    所以趙小滿才刻意如此激怒趙有文,讓他徹底厭惡他們父女這樣以後他就不會多關注他們,也不會再她們身上動心思。


    因為他們這類人都極度清高。


    趙有文看著眼前堂弟笑著得樸實無華真誠仰慕的眼神,額頭青筋直跳。


    “不可,不可,如此太不講究了,雖然你我本是堂兄弟,但是還是要莊重點好,你也勿在外人麵前如此喊我,太過於招搖,我們自家知道就好。”


    看著他絞盡腦汁找理由說服她不要在外麵泄露他那土氣的小名趙小滿笑了


    “好的,狗蛋哥哥,我不和你別人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趙小滿眨巴著大眼睛真誠的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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