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時候,永進聽到了不少選擇複讀的同學的消息,這些複讀的同學中,大都比上一年取得了更好的高考成績,基本上是去年上專科線的,今年考上了本科,去年上了普通本科的,今年考上了重點本科線。當然,亦不排除有些同學再次高考失手,分數比去年還低,白白浪費了一年的艱苦複讀時光,這部分同學真是有苦都難言,選擇繼續複讀一年祈求有更好的成績呢,還是就認命去那些自己都瞧不起的學校就讀?這是擺在他麵前的一道難題。這個年頭,已經很少有人選擇第二次複讀的了,畢竟,現時高達70%的大學入學率,隻要成績還過得去,基本上都能讀上大學,甚至一些民辦的院校,基本上沒有分數的限製,隻要你交得起一年超過萬元的學費就可以了。不像以前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年代,學生複讀兩三年才考上大學都是件平常的事情。

    不過這些事情就不是永進他們所去考慮的。假期裏,他更多的時間就是和許昌在一起,這個他高三時的同桌,本來他們不是屬同一性格的人,但因為做了一學期的同桌而變得友誼堅固了起來。許昌的性格與永進相反,他是屬於班上“活寶”性質的,為人開朗大方,興趣廣泛,能說會道,經常就是班上許多活動的倡導者和組織者,基本上每一個班級都需要有他這樣的人。

    經過一年的大學生活,永進發現這個同窗好友真的變化很大。許昌上學期剛新買了一台電腦,放暑假就搬了迴家,而且他也新買了一部手機,是屬於校園裏那些有電腦,有手機的新潮一族,這令永進羨慕不已,但沒辦法,許昌的家庭條件好,父親是政府某部門的一個小領導,母親是老師,完全有能力給孩子買這買那的。

    但令自己更覺得震驚的是好友其它方麵的變化。他在上學期還交了個女朋友,在他們一起玩的時候,許昌就經常不停地拿出手機在發信息和別人聊天,一問才知道他有了女朋友,永進感慨萬端,迴想起以前大家同桌的時候,那時當然誰也沒有談戀愛,兩人也是經常聊起追女孩子那些事情,但似乎大家都是在紙上談兵,因為當時的環境的確不可能將幻想變成現實。但一年過去了,好友的幻想真的是變成了現實。許昌讀的是計算機專業,據他說,基本就是個和尚班,就那麽三兩個女的,而且還是恐龍級別,而他一聽起永進班上有三十多個女同學時兩眼就發光了,他時刻對永進提起的是,這麽多的資源你老兄都撿不了一個,實在是對不起黨和政府了。

    現在兩個人在一起再討論女孩子的時候,永進發覺自己已經不能再像昔日那樣開心而自然了,何解?因為兩人的環境和心態已經產生了變化。永進覺得,自己和好友已經不在同一個層次上了,他有了女朋友,聊起女孩子自然是津津樂道,最有發言權,而自己身處一個女孩子占75%的班上,不但交不到一個女朋友,更連一個能稱得上是女性朋友的同學也沒有,他還有資格在別人麵前大談特談女孩子嗎。所以,更多時候他隻是聽好友在吹擂,而當好友問起自己追女孩子的事時,他也總是說找不到合適的啊,資源多又有什麽用這些話語推搪過去。

    而吸引永進差不多天天往許昌家跑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家那台電腦,許昌是個電腦遊戲迷,他在高中時就已經是經常到網吧去玩的了,現在上了大學後自己有了電腦,加上父母也不管了,更是玩得瘋狂,據他說,在學校裏逃課的時間全都貢獻給了電腦。本來對電腦遊戲並沒有什麽興趣的永進,坐在一旁看得多了,也漸漸看出些門道來,加上有好友在一旁指點,原本對遊戲一竅不通的他也產生了興趣。什麽星際爭霸、cs、傳奇這些,之前他老是覺得這些遊戲是很複雜的,看見別人在眼花繚亂的屏幕上用鼠標就這樣點來點去,一副控製千軍萬馬的樣子,他隻有羨慕的份,現在他坐在電腦前,拿起鼠標也能逐漸能像他們一樣,瀟灑地指揮著遊戲裏麵的角色,這令他不禁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自豪感。也許電腦遊戲能夠令到人們產生不可自拔的渴望的根本原因,就在於它能夠給予人們充分的滿足感吧。

    不過永進隻能白天到許昌家,晚上很多時間他都沒有空,我們都知道,他母親在夜市裏擺了個賣衣服的攤位,以往,他們家的生活規律一般是這樣的,吃過晚飯後,休息一會,母親就經張羅好貨物,然後和父親一起推著那輛沉重的貨用三輪車到夜市中去,到了十點多,他們才能收拾好貨物迴到家中,在永進上大學之前,這些工作都是由父母親兩人完成,永進因為要上晚自修的原因,自然是幫不上忙,有時在假期裏,父母也不要他幫忙,都是叫他要以學習為重,把他留在家裏。現在上了大學,永進覺得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了,主動提出要幫忙,盡管父母都認為兩個人已經足夠人手了,但整個假期裏,他都堅持每天晚飯後幫忙把貨物拉到夜市上,永進覺得特別辛苦的是父親,白天要到廠裏上班,晚上還要和母親一起守著攤位,每隔一個學期迴到家裏,他總覺得父親的白頭發又多了一圈。他想叫父親就留在家裏,守攤的事由他和母親兩個人就好了,但父親卻說已經習慣了。於是,很多時候就是一家三口守著那個小攤位,最多隻是在設好攤位後永進才跑迴家或者到哪裏去玩,但一到了差不多收市的時候,他又會跑下去幫忙,好在夜市就是樓下附近那條街,路程並不遠。

    永進在幫忙照看攤子的時候偶爾碰到了以前的同學,有些就不解地問他是不是利用假期幫別人看攤子想賺些錢,永進隻能解釋說這是家裏的攤子,那也是,同學當中,除了個別跟他特別相熟的外,一般的都不知道他母親擺了個攤子。再說,擺攤子也不是個什麽值得炫耀的事,相反,永進以前一直是對此梗梗於懷,有時也甚至有看不起母親的這種想法,中學時,一些同學經常相約說去逛夜市,他都選擇了逃避,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父母就在那裏擺攤子。

    直到上大學後,他內心的這種自卑感才慢慢消除,因為他知道,正是母親這個小攤子,才能使他順利地跨進大學的校門,如果僅是父親那丁點的工資肯定是不夠的,班有還有同學的學費聽說還在拖著呢,因此,他沒有任務理由看不起這個小攤子。所以他現在即使麵前昔日的中學同學也能開始坦然麵對了,或者真的是一年的大學生活使人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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