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禾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雙手掐著江向淮脖頸一?起向二樓下方墜落。


    顧然停駐在?別院大門口,看見江知禾掉下來的瞬間?,心倏然一?緊,眼?瞳微睜。


    “江知禾!”


    江家別院兩側都是用瓷磚圍起來的灌木叢,江知禾接觸地麵的同時,眼?前?一?黑,一?股熱流順著臉頰蔓延。


    也許是錯覺,江知禾躺在?灌木叢裏,頭往聲音的來源輕微偏動,透過黑暗裏的草木看向光的來源。


    他來了。


    鬼使?神差的,江知禾朝那個方向笑了一?下,對於剛才發生的一?切,心裏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結束吧,結束了就不會痛苦了。但江知禾累了,他想放棄,他想長眠於此。


    但是另一?個聲音製止了他。


    那個聲音在?說:“別把我丟下,你說的沒有下一?次。”


    “別忘了還有我,我可是等了你很?久。”


    江知禾心髒發疼,一?股鮮甜味充斥著喉腔,他不受控製的咳嗽起來。


    可惜江向淮並?不會給他迴神的機會,刹那間?,江向淮從灌木叢裏爬起,踉蹌著抓起他的頭發,下了死手般朝瓷磚上撞去。


    沒有任何一?個想活著的人會在?死亡來臨前?完全無動於衷,江向淮也是。


    他像是失了理智的野獸,滿臉是血,雙眼?發紅,他一?手攥緊江知禾衣襟,一?手抓住他的頭發往鋒利的瓷沿上重重一?擊:“去死吧”


    也許是現在?。直到現在?自己的命運被掌控在?別人手中,他卻有種?想笑的衝動結束了。原來死這麽簡單,不需要經曆一?次次的折磨,不需要每天像個活死人一?樣遊蕩人世。


    不需要


    預想中尖銳的疼痛感並?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江向淮倒地慘叫的嘶吼聲。


    江知禾虛睜開眼?睛,入眼?的是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很?熟悉,是他的男孩。


    顧然通紅著眼?,手裏攥著手機不停的擊打江向淮太陽穴。江向淮嚎叫的聲音慢慢減弱。


    “顧然……”江知禾抬起手,聲音沙啞:“過來,別髒了你的手。”


    他的聲音極小?,但顧然卻聽?得一?清二楚,他扔下手裏血淋淋的手機,踉蹌著身形跪倒在?江知禾身旁。


    他不敢碰江知禾,生怕自己的觸摸會讓他隨時消失。江知禾輕輕的笑了一?下,他沒有問顧然怎麽會在?這裏,也沒有覺得自己多狼狽,甚至還輕聲安慰:“我沒事?。”


    輕輕一?句我沒事?,讓顧然顫抖著雙手將?他抱進懷裏。


    四周靜默無聲,顧然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江知禾衣裳上,暈出深淺不一?的痕跡。他的喉嚨好像生了繡,連一?個字眼?都發不出來。


    “疼不疼,”又或者是“怎麽那麽多血,”他都說不出來。


    他隻能不停的用衣袖擦拭江知禾臉上的血夜,卻怎麽擦也擦不掉,剛擦幹淨眉眼?,就有鮮紅色的液體不停的流出來。


    “去醫院……去醫院,”顧然從喉嚨裏擠出一?句斷斷續續的話?,心裏已經慌了神。


    江知禾伸手握住他冰涼的手心:“扶我起來。”


    “會疼,”顧然哭著說:“你會疼,你要去醫院,去醫院看,你哪裏受傷了。”


    “不疼,顧然,我不疼了。”江知禾在?他手心捏了一?下:“聽?話?,乖。”


    顧然半抱著他站起身,自己的另一?隻腳卻踩在?江向淮手背上。他學會了江向淮的動作,腳掌朝手背用力碾壓幾下,報了上一?世的仇。


    斷了半口氣的江向淮被突如其來的疼痛感疼得叫出了聲。


    江知禾扶著顧然站直了身體,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江向淮。


    “再見,再也不見。”


    他說。


    像是附和他的這句話?似的,外麵響起了警笛聲,有人把車停在?別院門口,又有人跳下車,衝了進來。


    顧然立馬警惕起來,將?江知禾攔在?身後,死死盯著闖進來的人。


    江知禾扶著他的腰身,在?他耳邊低語:“我報的警。”


    “哈哈哈哈哈,有種?。”


    江向淮躺在?地上,鮮紅的血液給他添加了一?種?神經遞質和癲狂,他漆黑的眸子望著江知禾:“你沒弄死我,這是你的錯誤,江知禾,你沒弄死我,就算我進去了,總有那麽一?天我會出來。”


    “到時候,就是你這個同性戀的死期,你和你的小?男朋友等著我,你們?等著我!”


    “你會後悔的,江知禾,你會後悔你沒弄死我!”


    “我會讓你比從前?,生不如死!”


    最後一?句話?,重重的砸進了顧然心裏,他倏地轉過頭看著江向淮,語氣堅定道:“我會永遠保護他,你這輩子都別想在?碰他一?下,我以我顧然名義擔保,如果他有事?,我會用我的命讓你也生不如死。”


    江知禾站在?身後的身體僵了一?下,眼?睛止不住的發紅,扶在?顧然腰上的手也收了力。


    顧然迴頭對他放然一?笑。


    “我們?都會好的。”


    會的。


    江知禾說。


    人民醫院。


    江知禾倚靠在?軟枕上,時不時迴答警察員的提問,顧然就坐在?陪護椅上靜靜地聽?著。


    警員小?哥拿著記錄本,問:“姓名。”


    江知禾:“江知禾。”


    “年齡。”


    “十九。”


    “你與施暴者是什麽關係。”


    “父子關係。”


    “當時的報警電話?是你自己打的嗎?”


    “是。”


    “你上交的監控視頻是否真實。”


    “是。”


    “你之前?為什麽不想著反抗?”


    這個問題,江知禾沉默了兩秒,淡聲道:“因為我是學生,我沒有抵抗能力。”


    警員小?哥怔然,繼續問他:“那今晚怎麽會想著反抗迴擊。”


    江知禾神色平靜,漠然的迴答:“因為我快高三了。”


    坐在?一?旁的顧然始終保持安靜,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已經被冷汗浸濕了手心。


    涼,濕,就和他此時的內心一?樣。


    他後悔自己為什麽是個高中生,沒有能力,沒有權利,去保護江知禾。


    他也後悔,自己孤身一?人,身後沒有依靠的親情,去支撐他保護江知禾。


    說到底,他重獲一?世,卻依舊孑然一?身。


    耳邊的對話?還在?繼續。


    “那,請問你能說一?下,你被拘禁施暴多久了。”


    江知禾先是看了身邊顧然一?眼?,眼?皮微掀:“這和你們?辦案有關係嗎?”


    警員小?哥愣了愣,不懂剛才有問必答的少?年怎麽會反問自己,他小?幅度點頭:“有關係的,我們?會根本你提供的證據和口供對江向淮進行判刑。”


    江知禾略微頷首,似乎是迴憶了一?下,用最尋常不過的語氣說:“我第一?次被拘禁治療是十三年前?。”


    顧然猛得一?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的嘴唇蠕動,想問“這麽久,你是怎麽堅持下來的?”江知禾卻從被子裏伸出手抓住他放著膝蓋上的手,無聲安撫。


    警員小?哥原本一?邊問一?邊登記的手頓了一?下,他震驚的抬起頭看向病床上的少?年,不可思?議道:“為什麽會這麽久?”


    “為什麽?”江知禾輕聲呢喃:“因為我和一?個小?男孩成了朋友,成了他們?發病的理由。”


    病房裏一?時安靜了下來,江知禾偏頭注視著警察員:“怎麽了,問完了嗎?”


    “啊,沒有。”警員小?哥搖頭,繼續寫寫畫畫,問他:“你舉報江向淮偷稅,受賄,是有什麽依據嗎?”


    江知禾淡淡道:“我不是給你們?偷稅,受賄,非法嫖娼的證據了嗎?”


    “你們?不是該去審江向淮嗎?”


    “哦,對了。”江知禾提醒道:“你們?別忘了那個叫關燼的,他做的事?不比江向淮少?。”


    警員小?哥沉思?兩秒,問他:“你是怎麽拿到這些資料的?”


    “偷的。”江知禾似笑非笑看著他:“有問題嗎?”


    警員小?哥:“……”太狂了。


    “你身邊這個人和你是什麽關係?為什麽他會出現在?事?發現場?”


    江知禾語氣平淡:“我同班同學,我們?約好晚上八點去我家寫作業,他剛好就碰見了。”


    警員小?哥點頭,繼而低頭在?本子上記錄。


    最後問了幾個不輕不重的問題後,警員小?哥抱著記錄本,笑著說道:“你好好休息,我們?有什麽問題就請你隨時配合一?下。”


    江知禾“嗯了一?聲”:“謝謝,麻煩您了。”


    警察員說了句應該的,就抱著記錄本出了門,門剛一?合上,他就籲了口氣,朝對麵的同伴使?眼?色。


    同伴低聲問他:“怎麽樣,實習一?個星期了,膽子應該放大了吧?”


    “還好,還好,”警員小?哥擺手:“這麽個美少?年我肯定不會發怵,我就是驚訝他的深沉和城府,慘和狠一?直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同伴沒聽?懂,用手肘杵了他一?下:“說人話?,怎麽才來警察局這麽久說話?我的聽?不懂了。”


    “自己看。”警員小?哥把記錄本給他:“我說不清楚也理解不了。”


    “可能是我太年輕吧。”


    同伴:“……”


    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


    顧然安靜到江知禾有點不知所錯,他用手背輕輕碰了一?下顧然臉頰:“生氣了?”


    顧然搖頭,淺褐色的眸子盯著他腦袋上的白色紗布,看得出神。


    江知禾身上有不少?碰傷,腳又因為從高空墜落時輕度扭傷,這半個月都隻能好好養,不能像平時那樣正常行走。


    他脖頸上的掐痕明顯刺眼?,顧然傾身靠近他,用手指輕輕撫摸紅印,啞聲道:“疼嗎?”


    “不疼。”江知禾攬住他的腰身,低聲細語:“一?點都不疼,別瞎想。”


    顧然眼?眶泛紅,呢喃道:“可是,江知禾,我疼。”


    江知禾側過臉,不停的輕吻他臉頰,耳尖,唿出的熱氣讓顧然逐漸放鬆下來。


    他半伏進江知禾懷裏,沒敢用力,無聲的哭了出來,江知禾感受到胸口濕熱一?片,心裏一?片悸動,紅了眼?眶。


    一?個人默默把多年來的不安和害怕哭了出來,須臾片刻,他把額頭抵在?江知禾肩膀上,悶聲道:“這是最後一?次,我們?不會再有“再見”這個詞。”


    “好。”江知禾說:“都聽?你的。”


    等情緒穩定不少?後,顧然撐著床沿抬起眼?,“你把你父親送進去了,那你母親呢?”


    “她不是我母親。”江知禾神色自若:“一?起進去了。”


    顧然沉默半響,問出一?個他想不通的事?:“你和你父親鬧那麽大動靜,我怎麽沒看見她?”


    “因為……”江知禾吻了吻他的眉心,說:“我把她鎖在?臥室裏了,她出不來。”


    顧然怔然。


    “你呢?”江知禾問他:“怎麽突然出現在?我家?”


    顧然低頭咕噥:“我不放心你,你走了之後,我總有種?預感,如果我不去,你又會不要我了。”


    江知禾啞然:“對不起。”


    “你和我說了太多的對不起了。”顧然說:“換一?個吧,換一?個能讓我有安全感的。”


    “好。”


    江知禾應聲。


    “我愛你,顧然。”


    作者有話要說:內容純屬虛構,請大家不要模仿。


    你們愉快看文,我安心寫文。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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