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柳沉,依然後怕無比。在撤退沽嶺口後,甚至一度又撤了十裏。


    “無錯,那徐賊最喜卑鄙之計。”唿了口氣,柳沉慢慢緩和臉色,腦子也跟著轉了起來。


    “諸位有無覺得,徐賊此番的埋伏,似是留了一手?”


    “軍師……怎說。”


    看著周圍的諸將,柳沉莫名心底一痛。他最看重的左膀右臂,詹佐與詹佑,都戰死在葦村。連著尉遲定這位後起之秀,也沒能幸免於難。餘下的,並無眼力卓絕之人。


    “我先前說,徐賊沉不住氣,沒等我本部大軍盡入沽嶺口,便發起了夜襲……但如今我細想,這其中似有什麽關聯。”


    終歸是謀者,隨著冷靜,開始慢慢複盤。


    “軍師的意思是?”


    柳沉深思,目光忽然變得有些激動,他隻覺得猜到了某個可能。若這種可能性是真的話,當是天大之喜。


    “斥候何在?”


    “未迴。”


    柳沉有些著急,止不住地抬頭,看著麵前的雨夜。似是為了映襯他的擔憂,沒多久,便有數騎快馬,急急奔了迴來。


    幾騎人浸在雨水中,並未下馬,領頭的斥候,便急急開了口。


    “迴稟軍師,盤虎縣傳來喜報!我北渝小軍師常勝,已經帶著大軍人馬,趕來會師!常勝小軍師有說,讓柳軍師即刻點起人馬,準備夾攻徐蜀王的本部大軍!”


    斥候的情報,讓好幾個北渝大將,一時間臉色狂喜。


    “還請軍師早作準備,戰機不可延誤!”領頭的斥候,又補了一句。


    柳沉半眯眼睛,並未像其他大將一樣狂喜,反而冷冷開了口。


    “既是斥候迴報,為何不報今夜的口令!”


    出營的士卒,都需要對口令,謹防敵人奸細作亂。而且,口令每隔一二夜便會換一次。


    此時,見著柳沉的反問。幾騎斥候明顯動作一頓。


    “柳軍師,口令便是——”


    話未完,幾騎斥候驀然調轉馬頭,朝著營地外狂奔而去。附近的北渝士卒一時大驚,遠想不到,居然有蜀人奸細,敢這般好膽。


    “柳沉賊子,我家主公說了,你逃得一次,逃不得第二次!”


    柳沉看著前方的人影,陰沉著臉。在他的周圍,親衛以及諸多裨將校尉,早已經提刀殺去。


    “用弩弓射!”


    奔出營地的幾騎人,在弩弓的勁射下,一下子被射死兩騎。餘下者,卻趁著雨色,迅速逃出了營。


    “不出我所料。”柳沉冷笑,“徐賊埋伏不成,這是想誘我大軍,再次過沽嶺口。但吾柳沉,豈會如他的心意。”


    “傳我軍令,若再有斥候迴營,務必小心盤問。”


    “軍師,我也覺得,這些蜀人當真是卑鄙,真當我北渝無人了?小軍師南下會師,我算計過了,至少還要二日的時間,不可能這麽快的。”


    聽著裨將的話,柳沉猶豫了下,也點了點頭。


    ……


    哢嚓。


    在雨水中梗著脖子,劉崇沉著臉,將嵌入內甲的一枚箭矢,一下子折斷。先前深入北渝營地,按著自家主公的計劃,應當是成功了。


    不過眼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時,在他的周圍,近百的蜀騎,已經準備妥當。


    “主公有令,想盡辦法,截斷北渝人的信道,二十人一組,巡夜不停,若遇北渝人的斥候,殺無赦!”


    沽嶺口的另一端,在收到劉崇的情報後,徐牧並沒有多高興。不管是詐柳沉,或是截斷信道,如這類事情,終歸不能藏得太久。


    不過,現在要做的,便是錯開柳沉夾攻的時間差。隻要不入北渝的夾攻之勢,那麽尚有機會,擋住常勝,然後迅速迂迴鯉州。


    固然,他可以留下一支斷後營,然後直接離開。但現在,陳盛那邊還沒迴來,而且麵對氣勢洶洶的常勝,要留下斷後的蜀軍,幾乎會沒有活路。雖說慈不掌兵,但成都外的七十裏墳山,他巴不得少埋一些人,能在戰後活著迴鄉,與親人團聚。


    “費突,你帶三千人,留守沽嶺口。若柳沉真殺過來,便以虛張聲勢,想辦法先拖住一陣。”


    “主公放心。”費突抱拳離開。


    徐牧唿了口氣,環顧左右,在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重頭大戲。


    “列陣——”


    一時間,不管是晏雍,還是其他的裨將,連司虎這位軍師,都開始嚴陣以待,誓死擋住常勝的這一擊。


    踏踏。


    策馬馳奔,披著袍甲的常勝,早已經去了書生之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儒將的意味。


    他抬了抬頭,沉默注視著前方。這一波反剿,如果能成功的話,對於整個西蜀而言,必然是一出重創。甚至說,其間的意義,還超過截殺韓幸少年的六萬大軍。


    “軍師,準備到了!”閻辟拖著長刀,小心護衛在常勝身邊。


    “吾友那邊,可過了沽嶺口?”


    “斥候迴報……並未見到。隻知先前戰事中,柳軍師差些中了埋伏,好在發現及時,又退了迴去。”


    聽著,常勝皺了皺眉。退歸退,但眼下勝機在望,他自信,以柳沉的本事,當會把握良機,與他一起前後夾攻。


    “軍師,我北渝的燕州弓騎來了!”


    正在沉思的常勝,聞言一下子歡喜,果不然,並沒多久,祝子榮帶著幾個弓騎都尉,急急趕了過來。


    “拜見軍師!”


    “我等拜見軍師!”


    “無需多禮。”常勝臉色歡喜,“可是柳軍師讓你們先過來的?”


    祝子榮怔了怔,“並不是,我一路追擊西蜀的狼崽子,才跟著過來的,途中便遇到了軍師。”


    “柳軍師那邊呢?”


    “似是退迴去了,並未有任何軍令。”


    常勝複而皺眉。他想不通,柳沉到底在做什麽。他本部的人馬,眼看著就要殺到蜀陣了。但偏偏在沽嶺口的後方,未見夾攻的情報。


    如這種情況,根本無需傳令,換成羊倌或者申屠冠,隻怕早就配合,帶著大軍殺過來了。


    “傳令……吧,增派斥候傳令,讓柳沉立即點起人馬,與本軍師夾攻徐蜀王的本陣!”


    “遵軍師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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