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也知,我當年在北狄,好歹是國師,塞北草原第一席的幕僚。”


    “確是。”徐牧配合地點了點頭。實話來說,算灶大師不算笨,智謀多少也會玩一些,但終歸比不得中原裏的,不說賈周司馬修這些,哪怕把當初涼州的卓元子拉出來,都能血虐灶大師了。


    “黃道春,你是個聰明人,也當知曉,我為何花費心思將你帶迴來。現在,你再告訴本王,沙戎人那邊最近的動向。”


    他可以和常老四打生打死,都沒問題。但若是北麵沙戎,敢像北狄一樣,動個什麽“入主中原”的心思。那事情,可就變複雜了。


    “在占領塞北草原後,郝連戰便下了休養生息的命令。我當初帶著馬夫營,還修葺了不少養馬場。不過後來,我好像還聽到了一些事兒,但一時記不清了。”


    跪在地上,黃道春伏著頭,約莫是想起了什麽,身子重新顫栗起來。


    徐牧眯眼冷笑。旁邊的東方敬,閉著的眼睛,也慢慢睜了開來。他們都明白,黃道春欲言又止,分明是在待價而沽。


    “黃大師莫要擔心,將你請迴來,其他的話不敢說,我徐牧不會殺你。到時候,還要委以重任。”


    聽見徐牧的話,黃道春驚喜抬頭。在塞北草原裏,哪怕有黃家的資助,他也吃盡了苦頭,不過三十餘歲的模樣,硬生生活得像個老叟。


    “蜀王……此話當真?”


    “喊徐兄吧。”徐牧堆出笑容,“自然當真。我既說了,那麽肯定會對你委以重任。”


    “多謝蜀王!”黃道春激動無比,將頭重重磕下,“吾希望有一日,能拜入西蜀,跟隨蜀王出征,以平生智謀,大敗北渝,為西蜀建功立業。”


    拉倒吧……你的算灶之法,已經舉世聞名了。常勝那個層次的妖孽,可不是誰都能碰瓷的。


    徐牧心底無奈。但表麵上,依然是一副溫和的模樣,等著黃道春再開口。


    “我在沙戎部落,送了好幾個姑娘,才買到一個消息。我聽說,那位沙戎王郝連戰,說了好幾輪,想著親入中原。並非是納貢……我離開之時,發現有好幾個北狄的刀巫,已經被請入了王帳。”


    “刀巫?割骨易容?”旁邊的東方敬,終於開了口。


    “伯烈,何為割骨易容?”


    “以刀割臉骨,但不傷及五官。待傷勢稍後,便像換了一張臉。一般來說,這般的割骨法,維持的時間不長,一般隻有二三月,隨著臉骨的複生,終歸慢慢恢複原狀。當初北狄叩關,那位常九郎便是這種法子,不同的是,他是個瘋人,完全不在乎五官輪廓的留疤和傷口,一日割兩張臉骨。”


    說罷,東方敬抬起頭,與徐牧四目相對。二人的眼睛裏,都分明藏著一份擔憂之色。


    如果黃道春所言非虛,那麽沙戎王郝連戰,敢割骨易容,說不得真是要親入中原。


    “黃道春,郝連戰是個怎樣的人?”


    “確是一代雄主。”黃道春目光迷離,“蜀王當知,郝連戰十二歲那年,便敢一人一刀,獨戰群狼。老沙戎王死後,又以五百馬奴起家,在王庭外,殺得另一個王子的三千精銳,丟盔棄甲。在得到越來越多的支持後,以極短的時間,便重新穩住了沙戎部落,幾乎沒有喘氣,隻隔了年,便帶著五萬的沙戎人,大破北狄二十餘萬的部落軍。”


    “且性子沉穩,賞罰分明,有功則賞,有過則罰,極受沙戎人的愛戴。到了如今,連著北狄的不少部落,也將他奉為了‘大可汗’。”


    徐牧聽得不是滋味。若是西蜀逐鹿成功,他定然要循著小侯爺的遺誌,攻破塞北草原,複中原之威。


    但偏偏,便像紮了堆一樣,沙戎人裏又出了一個人物。單單這一份,敢割骨易容,親身入中原的勇氣,便可見一斑了。


    “在草原外,還來了不少的使臣,拜郝連戰為共主。”


    “可知是何人?”


    黃道春想了想,搖著頭,“並不清楚。”


    瞧著黃道春的語氣,並不像說謊。徐牧的心頭裏,一時更加煩躁。


    “蜀王,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黃大師說的很好。”徐牧點頭,“不如這樣,先關在……先留在城關裏,過個幾日,再委以重任吧。”


    委以重任……無非是做個開荒的苦力。當然,北邊的許多事情,徐牧還需斟酌,還沒到流放黃道春的時候。


    不疑有他,黃道春臉色驚喜,衝著徐牧拜了好幾下,又轉過身,對著東方敬也拜了一番,那期盼的神情裏,分明帶著一股“幫忙美言幾句”的意味。


    “黃大師,先迴吧。”


    “蜀王……告辭。”


    徐牧點頭。暫時放下了關於郝連戰的情報,擺在他麵前的,還有另一件同樣重要的事情。


    待黃道春離開,殷鵠很快走近,從懷裏摸出一封信箋。


    “主公,這是征北李將的親筆信,讓我轉交於主公。”


    接過了信,徐牧一聲歎息。許多次的機會,在草原的那位李將,終歸沒有投到西蜀麾下。


    譬如這一次,北狄滅亡,李將該何去何從。


    “派出去的人,帶著主公的書信,在尋到李將後,也苦勸了一番。但李將並不願意迴中原。李將說,北狄雖滅,但沙戎勢大,他已經想法子,帶著草原的啞妻,成為沙戎部落的養馬夫。”


    “他還說,便在那邊等著主公。若有一日,主公帶著大軍入草原,他會獻上一份厚禮。”


    徐牧垂頭,慢慢翻開了手裏的信。


    信中的內容,和殷鵠所說的,都相差不大。唯有在後麵,提及了沙戎人的弱點,以及中原如今的處境。


    至於西蜀和北渝的逐鹿戰爭,並未多提,隻說了寥寥兩句“袁侯爺選的人,自然是對的”,“衣缽者,當效先人遺誌,替山河正社稷,替百姓爭太平”。


    信的最末一句,等徐牧看清的時候,心頭不免一震,眼眶一下子變得濕潤。


    “吾弟啊,狄戎未滅,父親大人便勞煩你照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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