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出城的陳忠,臉龐帶著肅殺之色。東方小軍師離開之前,曾叮囑於他,切不可貿然出城。他亦是如此,守在這大宛關裏,一直想方設法,取得前線的消息。直至羊倌的出現,西蜀斥候帶迴的消息,讓他隱約明白,在前線的方向,北渝已經是逐漸失勢。


    他更相信,以自家小軍師的本事,發現斥候無法迴返本營,定要派出人馬,迴援急奔大宛關。


    “繼續追擊!”


    陳忠昂著頭,麵容裏滿是冷靜。直至現在他還記得,那一天在峪關,毒鶚先生親至勸降,告訴他的那句話。


    庸主使你成為守成之犬,但雄主,會教你揮軍北上,踏平雪山和草地。


    ……


    “那陳忠,尚在追擊。但不知為何,騎陣無比謹慎,埋伏的銀戟衛,短時內無法截斷陣型。軍師,此時攻不攻。若攻,當發出鳴鏑了!”


    聽著的羊倌,眉頭微皺起來。按著他的所想,誘出陳忠之後,該是一場殺局。但此時的情報所述,那位西蜀之盾,比想象中的還要謹慎難纏。


    “發鳴鏑箭,讓後方的數百埋伏,以通鼓角號,吸引陳忠分兵迴防。”


    很快,鳴鏑箭的聲音,一下子響徹了天空。那位銀戟衛的統領,卻很快又皺眉跑迴。


    “軍師,陳忠……並未理會。眼看著,他便要追到了。”


    羊倌麵色發沉。


    “他誓要殺我。但我想不通,不過出城的二千騎,怎敢的?我自問,他不會傻到以為,我當真隻有百餘人。”


    皺住眉頭,羊倌多想了一會,一張老態龍鍾的臉,驀然變得發白。他急急側頭,看向了東麵的方向。


    在東麵,前線的廝殺,隱約還浮現在前。


    “好膽,陳忠仗著輕騎追擊,想夾擊於我!”


    “軍師,他不過二千人,我等乃是五千精銳。”


    “我先前說,時間已經不多,若無猜錯,陳忠約莫在賭,賭東方敬會派出一支後軍。若這支後軍及時趕來,再加上陳忠的二千輕騎,一路堵截追擊,我等便成為受擊之勢。”


    “我從未想過,先前一個蜀州的降將,會有這般豪壯的膽氣。”


    羊倌迅速冷靜下來。


    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一個迅速離開,但陳忠會帶著輕騎,一路侵擾截擊。另一個,則是沉著西蜀後軍未到,以埋伏的銀戟衛,先殲殺陳忠的二千騎。


    ……


    “行軍,行軍!”


    如陳忠所想,東方敬在發現不對之後,斥候迴返的時間滯慢,便迅速派出了人馬。此時,上官述帶領的萬餘義軍,正以長蛇之陣,急急往大宛關的方向行軍。


    萬人的俠兒軍,和蜀卒一般,著清一色的白甲,不同的是,其中有近千人的俠兒,在白甲之上,更係著一襲披風。


    在徐牧成為三十州總舵主後,天下的俠兒,已經慢慢拜入西蜀,由堂主上官述,統一調配。


    騎在馬上,此時是上官述,滿臉都是焦急。在明白自家小軍師的意圖之後,他一下子知曉,後方的大宛關,極可能被北渝人染指了。


    “還有多遠?”


    “堂主,快到了!”


    “又並非斬狗官,這是打仗,請喊我上官將軍。”


    “好的,堂主。”


    上官述罵罵咧咧,但很快又恢複了冷峻之色。離著已經不遠,若發現北渝敵軍,該要廝殺一輪了。


    天空之上,夜色一去,一場青天白日重新降臨。


    清晰的視物之下,一路迴趕的上官述,隻等抬起頭,遠遠的,便望見了大宛關的輪廓。


    一股不知名的歡喜,迅速蔓延了他的身子。


    在大宛關城外。


    作為北渝次席大謀的羊倌,終歸選擇了殲殺。


    沉著臉,羊倌麵龐發冷。那位西蜀之盾,一直沒有中計,使他耗去了太多的時間。斥候久久不歸,以跛人的謹慎,便要看出端倪,派出馳援大宛關的人馬。若陳忠賭對,從此刻開始,要不了多久,他便要陷入夾擊中。


    此時,哪怕他要迴去,也已經不可能。陳忠二千騎出城,便如一群兇狼,死死將他咬住。埋伏的銀戟衛,並未起太大的伏殺作用。陳忠的二千騎,一直在提防著。


    “想辦法,以最快的時間,殲殺陳忠的蜀騎營!”


    “銀戟衛,長戟何在!”銀戟衛的大統領,麵生寒色,著甲踏步,手中的佩刀高高舉起。


    在他的前方,二三千的銀戟衛,循著老羊倌的命令,列陣橫戟。擋住了蜀騎營的追擊。


    見此光景,騎在馬上的陳忠,驀的露出笑容。他要的,便是羊倌無所遁形,直至最後,被趕來的西蜀後軍,合力夾擊,剿殺。


    死守在大宛關,固然能保城關不失。但若是騎營出城,追擊死咬不放,殺死北渝羊倌,便有最大的機會。


    “世人說我陳忠,隻如盾固守,但今日,吾陳忠,便要做一次破敵的長矛!”


    “我蜀州的兒郎們!”陳忠舉槍。在他的身後,皆是追隨了多年的老部下,從蜀中王到西蜀王,從峪關到大宛關,唯一不變的,隻有衛蜀之誌。


    “殺!”


    前列的騎陣殺出,與堵截的銀戟衛,戰成一團。


    “峪營,左右二翼,各留下三百人!若無猜錯,這老羊倌兒,定要作一輪埋伏!與我齊喊,北渝老羊倌兒,命絕大宛關!”


    “北渝老羊倌兒,命絕大宛關!”


    聲音傳來,雖然有些雜亂,但在軍陣裏的荀平子,還是聽清了。他眯著眼睛,看著前方的西蜀之將,怒極反笑。


    若換成其他人,說不得早成功了。三度用計,皆不可破,反而白白耗了時間。西蜀王徐牧手下,還有多少大將之人。


    “伏者,與我夾擊蜀人!”聽著的銀戟衛統領,驀然大怒,軍令急急傳出。既選擇在此擋陣,那麽,埋伏的人也該動了。


    “當速戰速決!”羊倌沉著聲音,目光不斷環顧。陳忠咬得太死,使他無法迅速離開。


    “迎戰!”陳忠麵不改色。


    他不僅要殺羊倌,在以後,他還要成為出征之將,跟隨自己的主公,帶著白甲大軍,踏平草原與雪山。


    “可聽聞西蜀陳忠,非守成之將,乃破虜之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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