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布衣正文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木鳶奇功站在蛇道裏,等徐牧抬起頭,不知何時,第一朵飄落的雪絨,已經落到了他的臉龐上。


    “主公,下雪了!這今年的雪,怎的來這般快!該死的天公!”陳盛在旁罵娘。


    徐牧也皺住眉頭。料想不到,今年的冬雪,會來的這麽早。好在他早已經有所準備,先前的時候,並沒有浪費收集到的禿木枯草。


    “陳盛,吩咐兄弟們,先燒火盆取暖。”


    所謂的火盆,不過是卸了鐵盔,一股腦兒將碎木之類的燃物,燒熱取暖。當然,還會燒一些熱湯。入冬鋪雪,取水的問題很容易解決。


    蛇道上的天空,到處都是灰蒙蒙的,濃霧一直壓著,壓得人喘不過氣。


    在蛇道之外,同樣抬頭看天的常勝,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他曾換位思考,將自己代入那位徐蜀王,發現眼下這種光景,又下了雪,根本沒有任何的法子。除非,真像閻辟所說,化成一隻鳥,生出翅膀,再飛出蛇道。


    但這種東西,分明是不可能的。


    人,不可能是鳥,也不可能生出翅膀。


    常勝舒服地唿出一口氣,連著天公都在幫他,今年的雪,來得比往年都早,越早來,蛇道裏的蜀軍,便早一步饑凍而死。


    “最近有無情報?”久久,常勝才轉過頭,看著身邊的閻辟。


    “小軍師,這幾日的天空,都是濃霧漫天,四周圍也看不清什麽。不過,循著小軍師的意思,還是派了很多人出去,但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遠一些的地方,同樣也要探查,以免讓蜀人鑽了空子。”常勝皺了皺眉。他向來性子謹慎,再者這一次好不容易,才將徐蜀王困在這裏。


    “小軍師放心!”


    閻辟的這一句,才讓常勝稍稍鬆了口氣。


    他卻不知……在離著不遠的地方,仗著濃霧的天氣,樊魯親率著人馬,小心潛行,已經趕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座山巒。


    ……


    “辯位,還有風向!”藏匿在山巒上,樊魯咬著牙開口。


    放眼四周,都是濃霧的天氣。北渝人視物困難,他們亦是如此。而且,他們還要在這種情況之下,去做一件大好事。


    幾個老卒,領了樊魯的軍令,開始對仗地圖,辨認著蛇道的方位。此時的雪花,已經下了許久,四周圍已經有了白茫。


    “係白衣!”


    一個又一個的蜀卒,披上混淆目光的白袍白甲。


    幾十架的木鳶,還要考慮士卒的重量,所載之物並不會多,但多來往幾次,終歸能輸送不少物資進去。


    此時的樊魯,甚至想帶著這跟隨的兩千人,去蛇道入口殺一波,救出自己的主公。但聽說,這一次是常勝坐鎮,蛇道兩端,各有數萬的大軍,何等艱難。


    辯位風向的幾個老卒,匆匆轉身迴稟。隻得到了確切的答案,樊魯再也等不到,立即動員第一架的木鳶,借著風向,借著濃霧的掩護,往蛇道的位置滑去。


    ……


    “咳咳。”


    蛇道裏,沒有禦寒的衣物,已經又不少的士卒,開始染了風寒,咳嗽起來。


    坐在一個搭建的草棚裏,徐牧一邊避著雪,一邊心事重重。


    哪怕他精於計算,省了不少的糧草,但隨著時間的拖長,依然也快要吃光了。那些馬肉,也優先分給了傷病員。


    “若是再等不來,隻能殺戰馬了。”


    徐牧抬起頭,看了眼正在撩蹄子的風將軍。風將軍怔了怔,急忙往前狂奔。


    “主公……這家夥要成精了。”旁邊的陳盛,跟著抽了抽嘴巴。


    卻不曾想,風將軍跑出去沒多久,卻叼著一個嚴實的獸皮袋,又歡快地跑了迴來。


    “這家夥哪兒刨的?還有米麵香氣。”陳盛一時頓住。


    徐牧臉色大喜,匆忙站起身子。如他所料,有東方敬在,必然與他想到一處了,以木鳶借著濃霧與風向,空投糧草衣物。


    “主公,主公!”沒多久,又有一個裨將跑了迴來。


    “主公,天公開眼了啊!掉了不少好東西下來!兄弟們正在拚命拾撿呢!”


    “傳我軍令,不得聲張。”徐牧低喝開口。這些救命的東西,說不得,將要大大出乎常勝的意料。


    等徐牧走出草棚,驀然間,又聽到一聲“嘭”的聲音,落在了霜雪地上。陳盛撿起打開,發現赫然是一包用作催暖的辣子粉。


    “主公有令,不得聲張。”


    軍令如山,不多時,整個蛇道又安靜下來。


    徐牧安排了固定的人手,去拾取落下的包袱,再統一分配。按著他的考慮,蛇道裏還有一萬七八的人,不過幾十架的木鳶,起碼要花費兩三日的功夫,才能輸送到基本的物資。


    而且還有一點,若是木鳶著陸的方向不對,雖然有濃霧遮掩,但撞到了北渝軍的附近,隻怕要徹底暴露。


    ……


    “什麽聲音?”


    蛇道外不遠的一處密林,兩個結伴吊黃泡的北渝士卒,紛紛抬起了頭。便在剛才,他們似乎聽見了落地的聲音。


    “莫不是冬獸?”


    一個年輕些的士卒,罵了句娘,開始提起褲子,抓了刀,往聲音響動的位置,小心走去。


    久久不見迴。


    “二黃?我兒二黃?”


    另一個老卒皺了皺眉,係好褲帶往前看去。忽然一下子又想到了什麽,迅速往營地方向狂奔。


    嚓。


    一柄短刀,從後投擲而來,一下子割到北渝老卒的腿根。老卒怒吼倒地,並沒有立即爬起,而是梗著脖子,約莫要用盡身上的力氣。


    “敵——”


    敵襲二字,還未喊出。一個白甲的蜀卒,沉著臉跑來,捂住了他的嘴巴。隨後拾起短刀,沉默地劃過了老卒的脖子。


    待確認徹底死透,白甲蜀卒才搬起兩具屍體,小心地掩埋在雪地裏。


    唿。


    蜀卒仰麵朝天,噴出一口白霧,才搓了搓手,趕迴木鳶落地的地方。收拾好降地的幔布,又將扣在木鳶上的兩個車軲轆取下,嵌在下方,才小心地推著木鳶車,往蜀卒藏匿的山巒,一路謹慎地推去。


    這樣的場麵,或許還會發生,但他相信,隻要蜀王能渡過難關,那麽整個西蜀,都將有用之不竭的力氣,直至打下三十州的中原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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