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州外,鹽島。


    作為江南一帶的造鹽之地,王朝還在的時候,算得上是重地。哪怕是後麵的左師仁,也一直將海外的鹽島,作為積攢銀錢的手段。


    隻可惜,在老左退守吳州後,被東方敬略施手段,鹽島已經成外海外孤地。


    此時,在鹽島上的一家酒樓裏。


    淩蘇發狠地咬著牙,約莫又發了脾氣,惱怒地將麵前的酒水,狠狠撥到地上。


    哪怕從吳州逃了出來,但現在,近乎三千人的糧王軍,還有諸多的糧王五戶的人,都被困在了鹽島上。


    沒有大船,根本無法入海。而隔海相望的吳州,已經備西蜀徹底占領。


    “齊德,現在當如何?你的幾個叔伯,都有些害怕。”淩蘇大伯淩玉露,此刻皺著眉頭,在對麵坐了下來。


    “陳安世那邊來說了,西蜀的水師,已經快到了,準備圍住整個鹽島。鹽島一圍,我等逃生無門啊。”


    淩蘇隻覺得渾身無力。


    先是渝州王,然後是左師仁,居然沒有一個成器的。困在鹽島上,莫非是說,要憑著這三千人,打退西蜀水師麽?這毫無可能。


    那該死的毒鶚,臨死前的一計,不僅滅了東陵,還將他徹底逼入了死地。


    “齊德,能、能降嗎?”


    “徐布衣不會願意的。”淩蘇痛苦搖頭,“糧草之事,已經用過了一次,他大抵也猜得出,吳州境內,我等埋了不少糧倉。”


    “他不殺糧王,誓不甘心。唯今最好的辦法,便是入海。但我等現在,哪裏有船?隻憑著那些破爛船,入海不到幾日,便要死在海上。”


    “齊德,鹽島上的駐軍,還有不少海民,也準備聯合起來,要將我們趕走了。這,這真如喪家之犬啊。”


    “五百駐軍,他敢動麽!”


    淩蘇臉龐繃緊。


    “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徐布衣也就算了,一個殺世家的蠢貨。但北渝王那邊,為何如此不信任我等。當初若能強強聯手,徐布衣根本不足為慮。”


    淩蘇攏了攏披散的頭發,眼眸裏終於有了懼意。任他智謀無雙,此刻已經是一個不可救的死局。


    “主子,齊德先生。”這時,一個麵色陰鬱的男子,急急走了迴來。


    “陳安世,發現了什麽?”


    “我打聽到,鹽島上有個商幫,時常出海走私鹽。每次一去,便是將近兩個月的時間。”


    “兩個月?豈非是去到很遠了?”淩蘇臉色狂喜。此番光景之下,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正是。我聽說,他們熟悉海路,知曉中途的補給島嶼。”


    淩蘇興奮起身,“快,將他們帶過來!”


    淩玉露在一旁,也跟著臉色興奮。隻要能離開鹽島,安全去到海外,一切都是有機會的。


    鹽島外的海域。


    “不出軍師所料,這是慌不擇路了。”聽到下屬的稟報,苗通露出笑容。


    按著自家小軍師的話,若是能將糧王的這些人,引入海域作戰,是最為完美的。要知道,放在以後,鹽島同樣要歸於西蜀,產鹽販賣,積攢稅收。


    強攻並不難,但會壞了鹽島的根本。


    “傳令所有船隊,軍師說了,出逃的時間,極可能選在入夜,隻要糧王的人登船出海,立即格殺!”


    ……


    襄江岸邊,東方敬裹著大氅,孤獨地仰著頭,看著夜裏的水色。


    江對岸的蔣蒙,在黃之舟渡江後,已經重新退了迴去,連著江麵的巡邏,都不敢越界一步。


    但東方敬明白,這並非是示弱。而是大戰前的安穩。


    “小軍師,小軍師,苗通派人來報,鹽島之計成了!糧王的人已經入海!”


    “殺無赦。”東方敬淡淡開口。


    馬毅拱手點頭。


    “對了軍師,鹽島的五百駐軍,該如何?這會兒,這些人應當配合苗通,準備堵淩蘇的後路了。”


    “想當初,黃之舟能從吳州海上,渡到青州。那便是說,極有可能,青州亦有奸細,從海上渡來鹽島。”東方敬閉了閉目,“立功之後,賞一份銀財,再將這些人打散編營,繼續留在鹽島,暫時作為鹽島輔軍。”


    “我想了想,北渝軍師常勝,趁著老師新喪,黃之舟投北渝,再加上江域換防,極可能要派入大奸了。畢竟將心比心,換成是我,這無疑是最好的機會。馬毅,從今日起,增派巡邏人手,江上不管是商船還是艄公,都需持有西蜀的牒文,方能遠航。”


    ……


    此時的鹽島上。


    趁夜離島的淩蘇,站在一艘戰船上,滿臉都是悔恨。他突然明白,那所謂的商幫,隻是跛人的誘計,要將糧王五戶的人,逼死在海麵上。


    即便現在想迴島,也已經被堵了路。短時之內,根本無法再登岸。


    “齊德救我——”


    在淩蘇的麵前,另一艘的漁船上,淩玉露臉色驚恐,衝著他大喊。四五艘的西蜀戰船,已經步步逼近,戰船上,蜀卒已經搭弓撚箭,準備齊齊遠射。


    “齊德——”


    “主子!”同船的陳安世悲唿,剛要命人調轉船頭,卻被淩蘇冷冷喝止。


    “齊德先生?”


    淩蘇咬著牙,目光裏仇恨無比。他不願死在這裏,窩囊地被蜀人殺死。


    “往南麵行船,先避開西蜀水師!”


    “陳安世,你跟我走!”


    淩蘇抬頭,發現麵前不遠,那些戰船和漁船之上,糧王五戶的人,不斷被蜀卒射殺。


    他哭了起來。


    “齊德先生,到處都是蜀人的戰船!”


    淩蘇咬著牙,轉過頭,看著在身後,尚有五六十人的糧王軍。


    “若不想死,立即點了箭矢,將麵前的三艘漁船燒了!”


    “齊德先生,上麵是我糧王五戶的人——”


    “顧不得了。”淩蘇滿臉悲痛,“便讓這三艘漁船,當作火舫,為我等衝出一條血路!”


    “陳安世,你莫不是想死這裏?”


    陳安世抬頭怒吼,“所有人,立即點著火矢!”


    不多時,在淩蘇戰船的周圍,三首逃命的漁船,一下子燒了起來。數不清的人,或跳海而死,或慘叫而亡。


    海風之下,燒著的漁船,往前方堵截的西蜀戰船衝去。一個西蜀裨將皺了皺眉,迅速讓人避開火船。


    但漫天的飛矢,並沒有絲毫停下。


    “我淩蘇若不死,有一日,定要殺絕蜀人!”淩蘇削發立誓,聲音在夜色中怒吼不休。


    噔。


    一支羽箭釘在淩蘇身上,淩蘇一聲慘叫,從船頭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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