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軍師對我說過,計者,分陰謀與陽謀。”騎在馬上,徐牧臉色凝沉。


    蜀人屬於外來,不管是殷鵠,還是他,都需要震懾為先,再慢慢收攏諸國,成功打通中原和西域的商道。


    若是時間富餘,他留在西域一兩年,循序漸進,或許是最好的辦法。但現在,南北之爭在即,浪費時間,意味著坐等滅亡。


    而且,還有賈周的身子,讓他一直牽腸掛肚。


    大宛國的事情,以及流族人的身上,讓徐牧看到了,在現今的情況下,實則還有另一個辦法。


    扶持親蜀的西域勢力,穩住和西域的通商。肯定有弊,但利大於弊。


    “主公,趙軍師來了信,想派人作為戰前使臣,去敵營說清真相。”


    “讓他免了。”徐牧皺眉,“這麽好的機會,那位神子不會放棄的。這些是無用之功。除非說,他能找到確鑿的證據。”


    頓了頓,徐牧忽然想起什麽。


    “對了宴雍,那個魚國——”


    “禹國。據說那位國王,從刺殺中活了下來。”


    徐牧冷笑,“那就是和神子一夥的。說不得,還是條神子的好狗。”


    “主公,那現在——”


    “派人告訴娜古麗,除了守軍之外,餘下的士卒,都開始整頓,準備跟隨本王,救援大宛城!”


    ……


    此時的大宛城上。


    樓築憂心忡忡。這才沒多久的時間,大宛城又陷入了戰事。當然,說什麽蜀人刺殺,他是不信的。和當初大宛國的情況一樣。


    隻可惜,現在的局勢對於他們而言,太過不利。


    “趙軍師,現在怎麽辦?”


    在樓築身邊,是留守的趙惇。聽說急報之後,他沒有猶豫,立即帶著聯軍,退迴了大宛城裏。


    “我主步步威懾,西域裏有人坐不住了,想著孤擲一注。挑撥起一場戰事,好漁翁得利。”


    “趙軍師,說的可是神子?”


    “必然是他。”趙惇歎了口氣,“隻可惜,種種因素之下,仇恨蒙蔽雙眼,這幾個國家的人,已經被神子攻心了。”


    “如今,城裏不到三萬的人馬。外麵的敵軍,一直在聚起兵勢,以我的估計,起碼有近十萬人。”


    “能否奇襲?”


    樓築想了想,“不大可能,在大漠之上,離得近些,便會被發現了。哪怕是在夜裏,同樣藏不住奇襲的軍隊。”


    “蜀王那邊……也隻有不到一萬的人。這場大戰,恐怕會很艱難。”


    趙惇當然知曉,徐牧的暗中調兵,但這些東西,他現在並不想告訴樓築。


    “大宛前些時候,攻城之時,雖然不算強攻。但有不少地方的城牆,都有了裂口。城裏的儲備也不足夠了。趙軍師,情況很不妙。”


    事情的突變,幾乎是打亂了西蜀的整個布局。


    眼下,大軍齊聚在大宛城不遠。要不了多久,沒有意外的話,便會圍攻而來。


    西蜀進入西域,固然是催化了矛盾。但現在,變成這樣的局麵,絕不是西蜀想要的。


    “對了趙軍師。蜀王那邊,還需多久,能帶人趕來?”


    “已經在路上了。”趙惇沉下眉頭,“我想了想,在我主到達之前,需要一些辦法,攔住敵軍的率先攻城。”


    “兵力不足,我主還沒到來,最好能阻止戰損。”


    “趙軍師可有辦法。”


    “我……先前,便去了信,詢問我主,以使臣之法,一探虛實。若能遊說停戰,固然最好。若是不能,我也會想辦法,探出更多的口風與消息。畢竟你也知曉,這種情況之下,不管偷營還是刺探,都起不了太大作用。”


    樓築並不同意。


    “趙軍師,先不說其他的。使臣若是過去,在四國這種急怒之下,說不得立即便殺使了。”


    趙惇沉默了會,“我想過這個問題。在沒出刺殺之事的時候,樓羅也曾四處請願,也沒見這幾國派來援軍。所以說,這些人的心底裏,並不是打算和西蜀作對。實則是,中了奸人的挑撥離間之計。”


    “至於殺使……普通的使臣,他們自然不會見。但若是我親去,應當能入中軍帳裏。我在一年多前,便來西域了,也曾出使各個西域國家,算得上略有薄名。”


    “這如何使得。”樓築臉色一驚,“若是趙軍師出了事情,我如何向蜀王交待。”


    “情勢很急。我觀城外的敵軍,已經快要聚好兵勢。我若是此時出使,至少能擋二日的時間,等到我主帶兵過來。”


    “趙軍師不怕麽?”


    “自然怕,我在成都還有老妻弱子,若是以後見不到他們,固然要傷心的。”說著說著,趙惇轉過了頭,“但王子可知曉,若是我蜀人貪生怕死,退縮不前,又如何能幫助我主,打下這半壁江山。”


    “做不得將軍,比不得天下大謀,殘軀一副,便做個動嘴皮子的說客吧。”


    不僅是樓築,在後幾個聯軍的小國君,也都一時眼色佩服。


    “王子,若我迴不得,你便派騎營出城,從側翼接應我主。”


    “趙軍師,我知曉……但趙軍師,還請不要過去。”


    “我意已決。”


    “那我分出一千的黃金騎——”


    “無需,我自有主意。”趙惇凝了凝臉色,衝著樓築,以及幾個小國君點了點頭,隻帶了兩個護衛,開始往城牆下走。


    “趙軍師,還請平安歸來,我樓築,備下酒宴恭候!”樓築顫聲開口。直至這一刻,他徹底明白,為何那位西蜀徐王,在當初的時候,能帶領一個孱弱的蜀州,從亂世中殺出來。


    “趙軍師,還請平安歸來啊!”幾個小國君,亦跟著長唿,以中原的抱拳禮,目送趙惇離開。


    “好說了。”趙惇笑著迴頭。再轉迴時,已經是一臉的冷靜。


    他換了身新袍,取了一匹馬,帶著兩個貼身護衛,穩穩出了大宛城。


    ……


    嘭。


    在西域之外,一個將要幹涸的綠洲。


    作為長彭人的迪裏拜,此刻披上了戰甲,拿起了長刀。在他的身邊,亦有十幾個趕來的流族人首領,跟著舉刀怒吼。


    將近萬人的胡人義軍,也跟著吼了起來,聲音似要震破大漠雲霄。


    “助蜀,複國!”


    “複國!!”


    ……


    “籲。”殷鵠裹著一身馬匪短袍,在黃沙漫天之中,穩穩勒住了戰馬。


    他抬起頭,注目著遠處的物景。一時間,麵具之上的一雙眸子,頓時變得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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