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真蘭城裏,徐牧正認真看著地圖。步步前進,收服大宛國,是他入了西域後,邁出的有力一步。


    脅裹攻占大宛城的這股威勢,若是不做些什麽,徐牧總覺得心裏落空。隻可惜,西麵幾國的實力,加起來不容小覷。


    “蜀王,申宗派人迴來了。”


    “這麽快?”


    他留在真蘭城裏,不過三四日的時間,安排了申宗,去尋找長彭族的事情。不曾想,這麽快就迴來了。


    帶著宴雍,剛往外走出,便見著了一個迴來稟報的商隊護衛。


    “小人參見蜀王。”


    “申宗呢?”


    “在錚國外的綠洲野地,派我迴來,給蜀王引路。”


    徐牧抬頭,打量了一番報信的人,發現確是先前見過的,才點了點頭,點起兩千人的護衛,上馬跟著出了城。


    還是那句話,這操淡的世道,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顧及大義名分。當然,你也可以做不講道理的強盜,但打殺搶劫之後,會遭天下詬病,以及群而圍攻。


    長彭國的遺族,便像樓築一樣,是很一枚打著大義旗號的棋子。


    要知道,當初的長彭國,也在西麵位置,隻可惜被息國滅亡。


    跟著向導,騎馬跑了近一日的時間。才在天黑之前,趕到了一個野外小綠洲。


    “籲。”


    剛停了馬,徐牧抬頭看去,一時皺起了眉頭。


    眼前的這處綠洲,已經快要幹涸,約方圓五裏的範圍,都是取水的人。數不清的胡人百姓,牽著瘦馬和皺了皮的駱駝,焦急地等在唯一的一口小水塘邊。


    還有一些背著短刀的人,約莫是義軍一類的人物,正監視著人群守序。


    “這是怎的?”徐牧沉默了會。在入西域以來,他是第一次去野外的小綠洲。照這副情形來看,不需一年,麵前的小綠洲便要徹底幹涸。按著規律,這些暫時聚居的胡人,隻能去尋下一個的去處。


    小綠洲的邊上,還搭建著不少簡易的帳篷,一些蓬頭垢麵的胡人孩子,不時會伸出頭,眼睛害怕地看著來往的陌生人。


    “蜀王有所不知。這些人,都是流族。”


    “何謂流族?”


    “大多是國家滅亡後,出逃的亡國百姓。”


    “這說不通,即便亡了國,也該安撫百姓,而不是驅逐。”


    “蜀王,西域和中原並不一樣……雖然都崇拜真神,但信仰有許多不同。譬如說長彭國的人要殺光老巫,而息國的人,卻要倚仗老巫祭天詢神。”


    “明白了。”徐牧點點頭。


    真放在中原,這些人口該是多麽好的創造力。有人口,一切都有希望。


    “這百多年間,流族人都在西域一帶流浪,逐綠洲而居。但幾代過後,已經是十不存一了。”


    “蜀王請隨我來。”


    一行人下了馬,安排好了巡哨。徐牧帶著宴雍,以及百多個護衛,跟著往前走去。


    在繞過殘破不堪的帳篷區後,終於,繞入了一處空曠的沙地上。


    沙地上的氈棚之下,包括申宗在內,共有十餘人圍坐成一排,大多人都是麵色不善。


    “那是誰?”


    “長彭國的大將遺孫,如今這片綠洲,是他說了算。”


    徐牧沉默了下,繼續往前走。跟在一邊的宴雍,單手垂下,有些擔憂地按住了腰刀。


    見著徐牧到來,氈棚裏的人,盡皆起了身子。


    “申宗拜見蜀王。”老向導滿臉的歡喜,“蜀王請看,我已經尋到了長彭國的遺族。”


    “做的不錯。”


    徐牧抬頭,看向最正中的一個男子,滿臉的絡腮胡,頭上圍著氈巾,雙目炯炯有神,想必,這人就是長彭國的某個大將遺孫。


    在戰爭裏,有一句古話,極其符合利益的趨向——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徐牧堆出笑容,以中原的抱拳禮,對著麵前的十餘人,抬頭一笑。


    果不其然,那十餘人見著徐牧的模樣,也都鬆了一口氣。


    “蜀王請!”


    “歡迎蜀王!”


    “無需客氣,隨意即可。”


    徐牧大大方方地坐下,又吩咐了護衛,去褡褳取些好酒。


    一時間,這些流族義軍的頭子們,變得更加熱情。特別是那位長彭國的大將遺孫,恨不得拉起徐牧的手,要義結金蘭了。


    “蜀王,申宗說的……可是真的?”


    長彭國的大將遺孫,叫迪裏拜,此刻正焦急地問道。


    徐牧笑了笑,“自然是真的,都是一家人嘛。”


    放在後世來說,西域當然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徐牧的心底,更有打算,等打下整個中原後,將西域融入過去。


    當然,飯要一口一口地吃,眼下還是以絲綢之路為主。一時逼得太急,到時候造成雙線作戰,這問題可就大了。


    聽著徐牧的話,迪裏拜雙眸隱約發紅。


    “我長彭滅亡之後,三萬長彭人便做了流族,到了現在,隻剩四千餘。”


    沒有好的地方繁衍生息,亡族是早晚的事情。


    “若是如此……我長彭八百的義軍,願聽從蜀王調遣!”


    “好!”徐牧沒有矯情,想了想繼續開口,“對了,長彭國的王族人……”


    迪裏拜歎了口氣,“早在七年前,最後一任的長彭國王,已經死在遷徙途中了。”


    “不過蜀王放心……我與長彭的公主已經成親,亦養有一子,可作為長彭之王。”


    原本還有些歎息的徐牧,再聽到迪裏拜的話,一下子又歡喜起來。


    “對了迪裏拜,在西域外還有很多的流族嗎?”


    “有不少的。大多是滅國之後,不願意歸服敵國的人。當有差不多……十二萬的人。各族義軍加起一起的話,也有九千多人。”


    九千多人,又無馬匹和利器,哪怕要舉事叛亂,估計也是亡族的命運。


    但現在徐牧的出現,分明給了他們一線生機。


    “若是蜀王答應幫忙複國,我相信,這九千多人,都願意聽蜀王差遣。”


    “這事情,我還需要斟酌。”徐牧老實迴答。他可以借一個長彭國的大義名頭,但一時間,若是扯得太多的話,很容易將西麵四國,逼到對立麵。


    當然,若是西麵四國,又聽信了什麽神子的話,那這事情,便得好好考慮了。


    “迪裏拜,我剛才在外麵看到,這片綠洲準備幹涸了?”


    迪裏拜臉色黯然,“如蜀王所說,我們這些沒有家園的野狗,便是這般的生活,被人驅趕,四處尋找能繁衍的小綠洲。”


    “迪裏拜,先這樣如何,你派人去將那些流族人的首領,先請過來。複國不複國的先不說,但我西蜀在這裏站穩之後,絕不會虧待你們!”


    “多,多謝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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