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路夾抄的敵軍,已經殺入蜀營。


    在營地中間,徐牧不急不躁,指揮著四五百人,圍成了守禦陣,以陣中步弓為攻擊,射殺接近的敵軍。


    待時間再過去一些——


    一聲鼓舞人心的軍鼓,驀然響了起來。緊接著,營地的軍帳裏,埋伏好的人馬,在陳盛的指揮之下,開始怒吼著殺了出來。


    “怎的還有這麽多人!”董昕臉色大驚。


    “這徐賊,大陣之內,盡是那些傷兵!真正的精銳,都被他埋伏起來了。”


    董昕怔了怔,變得更加惱怒。揮著刀,狀若瘋狂,不管不顧地往前衝去。


    “與本陣配合,圍殺敵軍!西蜀援軍已到,降者不殺!”陳盛單手提刀,隱約間有了大將之風。


    強勢之下,軍鼓的震聲,再加上援軍的詐計,此時的敵人,有不少被一下子嚇住。


    “梟首!”


    即便人數不優,但眾誌成城,再加上皆是百戰老卒,一時間,蜀軍越殺越勇。


    “以保護傷兵為重,穩守大陣。”徐牧站了起來,目光四顧,觀察著周圍的戰事。


    “徐賊,你滅我董氏一脈,你不得好死!”離著不遠,董昕抬刀指來,破口大罵。


    董氏?


    徐牧麵無表情。這幾年,他殺業很重。但這種亂世,做羔羊沒有任何意義。隻要殺出一條路,方能屹立不倒。


    他抬起手指,指向了董昕的位置。在徐牧身邊,十幾個貼身保護的暗衛,立即會意。


    “陣前斬將,滅殺軍心!”


    “舉弩!”


    距離不遠之下,有四五個暗衛,輕功躍上了同僚的肩膀,紛紛舉起了手裏的鐵弩。如這種配置,從殷鵠開始,向來是這些暗衛的隨身利器。


    “射殺。”


    狀若瘋狂的董昕,提刀怒喊,還沒有衝到近前——


    噔噔噔。


    四五支弩矢,從他的身體透過,留下一個個的血窟窿。


    董昕咳著血,不甘地仰頭長嘯,身子仰摔倒地。連著手裏的刀,也裹入了沙塵裏。


    “敵將已被我蜀人擊殺!速速投降!”徐牧怒聲高喊。


    “敵將已被我蜀人擊殺!速速投降!!”


    頃刻間,到處都是蜀卒的高喊。


    原本就有些卻了鬥誌,在這種時候,又聽到了主將董昕的戰死,一時間,到處都是逃竄的敵軍。


    “不留活口,繼續撲殺!”陳盛殺得渾身披血,提刀下令。


    ……


    “該死……”


    飛鷹麵具的男子,身子止不住地發顫。他終於明白,為何自家主子,不讓他去招惹徐賊。


    “護法,我等中埋伏了。”


    “我沒瞎。”飛鷹麵具咬牙,掃了眼死在地上的董昕屍體。這次的事情之後,等見了主子,定然要被重重責罰。


    “容我想想,或許還有辦法——”


    “護法,那西蜀的虎將軍,已經朝我們殺過來了!”


    思緒被打斷,飛鷹麵具迅速抬頭,當看見拖著巨斧的大漢,喋喋不休地一斧一個——


    “退,快退!”顫著聲音,飛鷹麵具迅速掠起輕功,率先消失在了沙地上。


    “別跑,來和你司虎爺爺比力氣!”


    司虎拖著巨斧,追出八條街的距離,發現賺不得什麽軍功了,才重新罵罵咧咧,朝著營地跑去。


    “主公,我等大勝!”陳盛也迴了營地,聲音止不住地激動。認真來說,雖然是小規模的戰事,但終歸是他出山的第一場戰鬥。


    “盛哥兒做的不錯。”徐牧露出了笑容。對於陳盛,他向來是有培養之心的。認真來說,算是一路跟隨的嫡係了。


    “留守三百人,清點戰損與收繳器甲,餘下的,再跟再我入地宮。”


    並沒有打算耽誤,趁著敵軍敗逃,若是地宮還是其他敵人,算是一個趁熱打鐵的好機會。


    徐牧並沒有發現,在昏暗的天色中,有一支黑鷹,在上空盤旋了好一陣,才重新拍翅而起,朝著西域的方向掠去。


    ……


    “啁。”


    正午的陽光之下,大宛國街路的樓台上,一個麵貌英俊的年輕男子,吐出一個古怪的音節後,將手臂伸了出去。


    不多時,一隻黑鷹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黑鷹不會說人話,卻不斷“啁啁”地叫了起來。片刻,年輕男子皺住了眉頭,將黑鷹重新驅趕上了天空。


    “主子,發生了什麽事。”


    年輕男子冷著臉,坐了下來,一隻手攏著兩邊的太陽穴。


    “灰鷹那邊,已經失手了。”


    “灰鷹不是在地宮麽?那處地方,是主子以後用來藏軍的。”


    “廢物。”年輕男子閉目,“我早說過,讓他不要暴露,說不得徐賊會順藤摸瓜,一路查出過來的。”


    “主子,我今日一早,見到樓羅王子那邊,已經出了王城,估摸要去邊境那邊調軍了。”


    “調軍再迂迴,等跑出西域,徐賊也差不多到了。”年輕男子睜開眼,臉色滿是動怒,“他若入了西域,我便再無機會。”


    “四個人,四個方向,偏偏隻有我這邊,一直沒有完成使命。先有李知秋入西域養傷,天下第一俠的名頭,讓我不敢亂動。又有蜀人入西域,那殷鵠,分明是一個文武雙全之人。現在倒好,連徐賊也來了。”


    “主子在西域……也籠絡了不少國王。”


    “那又如何,便像一盤散沙。我有些後悔,當初便不敢對真蘭城動計,引來了蜀人。”


    旁邊的黑衣護衛,沉默地收了聲音。


    年輕男子陷入沉思,在陽光的映照下,他的臉龐輪廓,更加秀美無比。有高挺的鼻梁,棕色的眼睛。


    許久,他起了身。支開旁邊的護衛之後,獨自一人踏著腳步,走下了樓台,走入街中。


    最後停在一間普通不過的民院前。他理了好幾下的袍子,推開了門。


    民院的屋子裏,一個手握著狼毫筆的中年書生,慢慢停下動作。


    “老師,我這迴失算了。”


    中年書生約莫是個啞巴,久久沒有迴話,隻抬手指了指,示意年輕男子先坐下。


    在民院之外。


    幾騎大宛國的快馬,跑過葡萄棚的蔭涼和街市的喧鬧,朝著王宮的方向,直直跑去。


    今日,他們得到了一個可怕的消息。大宛國王子樓羅,私調邊軍,已經往綠洲外的方向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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