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日的功夫,從水路而迴,徐牧一行人,便迴到了白鷺郡。隻剛登上江岸,遠遠的,便看見了白鷺郡裏,到處是懸在門簷下的白布綾。


    “竇將軍久在州外二郡,頗有民心,二郡的百姓知曉竇將軍戰死,都悲痛不已。”來接應的樊魯,語氣裏帶著哭腔。


    那日的水戰,他是近距離參與的,自然其中的悲壯。


    徐牧歎了口氣。


    “竇家的子嗣,都接入成都了吧。”


    “主公放心,都接過去了。”


    徐牧點點頭。斯人已逝,該往前走的路,還得繼續走。


    “樊魯,這段時間你留在白鷺郡裏,暫時幫忙操持。等苗通將軍養好了傷,我會讓他來白鷺郡,與你交接。”


    樊魯急忙領命。那場水戰之後,他和苗通已經相識,並無任何見外。


    “主公,要直接迴成都嗎?”


    “先不迴,我去韋家的船廠一趟。”


    韋家的船廠在白鷺郡,在水路的歸途上,徐牧和苗通不斷交流水戰經驗,隱約間又想起後世的母艦,他想著能不能讓韋春想想辦法,在盾船的基礎上,把船體再造大一些。如吃水噸位,材料,還有襄江航道這些,都要著重考慮。


    船越大,船速便會越慢。沒有順風鼓帆的情況下,隻靠著舟師劃槳,估計要緩慢如龜了。


    蒸汽動力?這可不是爐子燒水,熱力學這些,精確的數值比例,沒有科學積累的土壤,什麽都做不了。


    真造出了一艘巨船,按著徐牧的考慮,大概隻能選擇順風的情況下,作為水戰衝殺的利器。


    “樊魯,這裏便交給你了。對了,韋春在船廠吧?”


    “在的,這幾日都在。”


    韋春,便是韋家如今的家主,體弱多病,卻是個難得的工匠之才。


    眼看著天色還沒到黃昏,想了想後,徐牧帶著司虎,往白鷺郡裏的韋家船廠走去。


    ……


    “巨船?”韋春有些蒼白的臉色上,有些焦急地開口。


    “主公當知,船體太大的話,若是江上起浪,會很不穩。另外,到時候打起水戰來,很容易被敵方的重弩射到,從而沉江。”


    “韋春,這是草圖。”徐牧坐下,並沒有因為韋春的失態,而有任何不滿。如果說,這天下間論起科學知識,麵前的韋春,無疑是最好的知己。


    給徐牧斟了碗茶,韋春略帶疲憊地坐了下來。滄州水戰,西蜀水師幾乎全軍覆沒,重新打造戰船的任務,艱巨無比。


    另外,還有高爐煉鐵,甚至是暗堂的發明,都要他來操持。當然,最近已經選了幾個不錯的徒子。


    “五層高,不大適合。”韋春皺著眉頭,“哪怕再加水密艙,但一旦船身不穩,劇烈一些,一樣會傾翻。若按我的建議,四層的艙已經是極限。”


    “主公須明白,這是戰船,並非是皇帝巡遊江南的禮船,終歸要打仗的。”


    徐牧欣慰地笑了起來。若是韋春假意附和,他才真的擔心。


    “四層高的船閣,真造的話,我會留著多一些的過道和擋木,讓步弓便於遠射和避身。”


    “韋春,這點很不錯。另外,我打算在最下的一層,添加弩窗。”


    “船艙已經開了弩窗,最下一層再加的話……應當沒問題,隻是費一些材料。我估摸著,會比普通的樓船,增大一倍左右。但主公的意思,還要覆上鐵皮獸皮,這工程就大了。”


    “而且,到時候舟師也要增加一倍。”


    “自然。”徐牧點頭,“我打算在最下一層的位置,每一麵的船體,多開十個火油櫃。”


    “主公,拍杆呢?”


    “每麵一杆,無需再加。若有敵船靠近,以火油櫃配合拍杆,燒船退敵。”


    這些東西,都是他和苗通一起商量的,算得上是不錯的點子。


    韋春揉了揉臉,“還有一點,船體太大,必然引人注目。水戰之中,敵方會想盡辦法,以火舫衝撞巨船。如何防住火舫,同樣是主公要考慮的。巨船周圍,固然有拱衛的船陣,但大戰之中,若是出了什麽問題,拱衛不及,那便是大禍臨頭。”


    “韋春,莫要留在船廠,跟我做個水師大將。”徐牧笑了笑。


    韋春臉色無語,“我韋家世代造船,這些東西自然都懂的。真論起排兵布陣,我可玩不轉。”


    “那你有無辦法,防住火舫。”


    “暫時的法子,隻能像盾船那樣。”


    徐牧想了想,“若是在巨船之下,設置一個藏船的小艙,若有敵軍火舫衝撞,便從小艙裏派出藏船,應當能擋住。”


    韋春眼睛一亮,“主公,這是個好法子。不過得容我想想,要如何設置這種藏船的小艙。到時候,隻能將藏匿的船隻,打造得小一些,便以隱藏。”


    “本王是信你的。”徐牧起身,拍了拍韋春的肩膀。


    “在西蜀裏,如你這般的能匠並不多。我也知,前些時候的水戰,戰船損失重大,你任務艱巨。”


    “我韋家當初犯了死罪,承蒙主公不棄,並未遷罪於整個韋家——”


    “一是一,二是二,本王看得明白。”徐牧平靜開口,“我曾經和你講過,西蜀不會有什麽世家,但你韋家不同,是軍功傍身,而非像其他的士族一樣,做天下生意收斂財富。”


    “早在迴蜀州的路上,我便想著一件事情。”


    “韋春,即日起,我封你為西蜀的工部郎。無需理會其他的軍令,你日日睡大覺我也不管你,隻需辦好事情即可。”


    “主公,我一病弱之軀……何德何能。”


    “在我心裏,你同樣是西蜀大功臣,毋庸置疑。”


    “多謝主公!”


    韋春跪地而拜,臉色間滿是歡喜之色。


    “起來吧,明日我還要迴成都。竇將軍戰死後,會有另一位水師都督,到時候來白鷺郡任職,若有事情,與他商量即可。”


    “另外,得空了也迴蜀休養一下身子,莫要太操勞了。我可不想我西蜀的公輸班,英年早逝啊。”


    “主公,公輸班是誰?”


    “我……不告訴你。”


    交待完巨船的事情,徐牧帶著司虎,離開了韋家船廠。


    “牧哥兒,那個工部什麽郎,天天在家睡覺就成?”走著走著,司虎焦急地發問。


    “牧哥兒,你讓我來做,我來造船!”


    “你是想天天在家打樁吧?”徐牧無語轉頭。


    “還有個事情要告訴你,文龍軍師的密信裏說,你家的鸞羽夫人,已經懷孕了。”


    “懷孕吃幾個饅頭……牧哥兒,鸞羽她懷、懷孕了?”司虎驚得瞪大眼睛。


    “要生小司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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