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州南麵,離著江岸還有百多裏的地方,戰場的硝煙,並沒有散去。


    在知道左師仁升了求援煙之後,袁鬆狀若瘋狂,不管不顧地發起總攻。即便徐牧有勸,都無法製止。


    徐牧明白,這一次,袁鬆若是不能殺死左師仁,那麽便不算大勝。在之後,東陵和糧王合作,依然會兵犯而來。


    “東萊軍陣,全軍壓過去!”披著大氅,袁鬆古稀的臉龐上,殺氣不減。連著兩日兩夜的不休,畢竟年紀大了。此時,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一股濃濃的疲倦。


    “蜀王勿怪。”命令下完,袁鬆轉過臉,麵色帶著歉意,“並非是急功近利,而是此次左師仁不死,我東萊依然危機重重。”


    徐牧點頭。既然勸不住,那便無需再勸。唇亡齒寒,這一次幫助袁鬆,對於整個西蜀來說,同樣有很大的裨益。左師仁的東陵,一旦成了鯨吞之勢,西蜀也將寸步難移。


    “不瞞蜀王,我這幾日,我已經連著十日,覺著身子發冷了。這般的陽光之下,身子都冷得厲害。”


    裹了裹衣服,袁鬆繼續平靜地開口,“想來,吾袁夢鬆,已經時日無多了。這一次,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機會。若不能殺死左師仁,去了黃泉,我何以瞑目。”


    徐牧沒迴答。


    隻要不傻,他都知道,袁鬆是在鋪路了,給自己的好大兒,鋪上一條爭霸的道路。當然,關於袁鬆的好大兒,那位袁衝,徐牧並不看好。雖然不至於庸碌,但文武才學皆是平平,算不得大才。


    若是沒有申屠冠,隻怕東萊三州,很快要遭人易手。


    “此番戰事,不管勝負如何。我東萊,將會相贈二十船的鹽鐵,送入西蜀。”


    “袁王,有無硝石?”


    袁鬆怔了怔,轉過蒼白至極的臉,“蜀王,天下皆知,這硝石之物,早在百多年前,便被那些丹士,揮霍一空了。即便是有,也不過充作煙花信號,不堪大用。”


    百多年前,有紀帝信奉長生,天下人皆以煉丹為榮。


    徐牧心底歎了口氣。


    “蜀王啊,這一次你我聯手,都將左師仁逼到了這份上,若是無法殲滅,則太可惜了。”


    徐牧何嚐不想。左師仁和糧王合作之後,不管怎麽看,對於西蜀來說,都是極為不利的。


    “再衝!”舉著令旗,袁鬆須發皆張。


    徐牧並無阻止。既然袁鬆要下猛藥,那便隨著他好了。若是能在敵軍馳援之前,留下左師仁,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主公,小狗福派了信使!”這時,李逍遙急急走來。


    “怎的?”


    接過密信,徐牧匆匆一看,一下子皺住了眉頭。在他麵前,那位送信的斥候,趕得臉色蒼白,剛下馬叩拜,便整個人栽倒在地。


    “淩蘇棄關了,帶著四萬多的人馬,往南麵殺來。”


    四萬多的人馬,以小狗福那邊的情況來說,根本是攔不住的。這淩蘇,被申屠冠耍了一票之後,居然能忍住脾氣,退而求次,也算一個聰明人了。隻可惜了那分兵的三路東陵軍,要被申屠冠整個吃掉。


    劣勢之下,當斷則斷,以免陳水關成為一座孤城,算得上有幾分魄力。


    徐牧將淩蘇迴援的消息,告訴了袁鬆。袁鬆聽聞之後,臉色也盡是驚駭。


    “這東西,棄關了?舍得棄關?”


    “真棄關了。估摸著要不了多久,陳水關便會落入袁王的手裏。”


    攻下了陳水關,但此時的袁鬆,並沒有任何的高興。換句話說,隻要左師仁再堅持一會,等淩蘇趕到,整個戰局,將會發生巨大的改變。


    “蜀王,這樣如何,我也調申屠冠迴來——”


    一語未完,袁鬆的聲音戛然而止,申屠冠那邊,已經去剿殺淩蘇的三路分軍了。這種局勢之下,根本來不及支援。


    等淩蘇的人馬,這浩浩的四萬多人,便是最大的一股兵力。


    “蜀王,我不甘心。”袁鬆咬著牙。


    雖然說,在占領了陳水關之後,東萊極可能順勢,占領整個恪州。不過,卻還是讓左師仁退了迴去。


    明明,這機會都在眼前了。


    “報——”


    正當徐牧和袁鬆說著,這時候,又有東萊的幾騎斥候,急急趕了迴來。


    “稟報主公,稟報蜀王,一百三十裏外的東陵船塢,已經聚了援軍,準備殺過來了!”


    “該死!”聽到這個消息,袁鬆勃然大怒。


    徐牧也沉默皺眉。不用想,肯定是昨天時候,左師仁的“狼煙”,已經起了作用。


    兩路馳援,申屠冠的大軍又不在,若是退得不及時,隻怕西蜀和東萊的聯軍,反而會陷入敵軍的圍勢。


    “袁王,已經取得了戰果。此後,左師仁的東陵,將要被逼出恪州。”徐牧試圖勸道。他知曉,袁鬆為了給兒子鋪路,執念已經有些深了。


    “蜀王,我如何甘心呐。”


    袁鬆抬起老態龍鍾的臉,目光往前,看著已經搖搖欲墜的東陵方陣。再有個一二日,必然要破開陣型。


    但偏偏在這時候,敵人起了兩路援軍,即將趕到。


    徐牧沉默了會,“我有一個法子。即便殺不得左師仁,亦能讓他吃一個大苦頭。”


    袁鬆大喜,“蜀王快講。”


    徐牧想了想,組織好了語言開口。


    “袁王可識得牧羊?”


    袁鬆一生富貴,即便是當初逃難,也有諸多的家將和謀士相隨,哪裏會懂牧羊之事。


    “蜀王,我並未識得這些。”


    “牧羊之人,大抵會用同一個法子,隻需要趕著頭羊,餘下的羊群,便都會跟著頭羊一起奔跑入圈。袁王請看,如今的形勢,左師仁便如一隻頭羊,不管是淩蘇,或者是船塢方向的人,甚至是說,原先就派出的那一支援軍,統統都屬於羊群。”


    “你我二人,隻需要驅趕頭羊,這些東陵的人馬,便別無選擇,隻能跟著頭羊的方向,一路追趕。”


    聽著,袁鬆的眼睛一亮。


    “蜀王,我明白了。東陵援軍勢不可擋,但左師仁這裏,卻偏偏隻剩下殘師了,正是利用的好機會。”


    “大意是如此……”


    徐牧抬起手臂,“所以,你我二人的圍攻之軍,需要放開一個破綻,使得左師仁的殘師,離開這南麵的官路位置。當然,不可讓他繼續南下,也不可讓他循著官路往上,最好的方向,當在東麵位置。畢竟,到時候申屠冠剿殺了敵軍之後,會從東北麵的方向,以最快速度趕來。”


    “繼續封鎖住官路兩邊,使得情報無法傳遞。如此,我等便有了最好的機會。”


    “此計,若要有個名頭,便稱為牽羊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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