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圍剿滄州,短期來看,西蜀的收益並不大,隻有半個州地。但長遠來看,在江南的地域,隻剩西蜀和東陵。


    認真來說,西蜀的贏麵更大一些。當然,還有個恪州,老黃不在,恪州新上位的世家並不來事,送個禮還要摳摳索索的。哪怕徐牧不動手,過個不遠,左師仁也會動手。


    而整個河北,要不了多久,也會落入常大爺之手。常大爺,終歸要有半壁的江山了。


    “於文,滄州這裏,我便交給你了。”臨迴蜀州之時,徐牧在江岸辭別。


    東方敬尚在河州,處理收尾的手腳。滄州這裏,隻能交給於文。不過,竇通那邊,也會在襄江水路,作為唿應。


    “小心左師仁。”


    “主公放心,我便按著主公的意思,在李度山的西麵,將一處重鎮擴建,作為我西蜀的前哨屏障。另外,也會在附近山林,多設犄角城寨,以防敵軍。”


    “也可。”徐牧點頭,“迴蜀之後,我會讓小蠻王過來,與你一同鎮守。東陵有山越軍,林中之戰,隻能交給平蠻軍。”


    可惜的是,由於曾經的虎蠻肆虐,平蠻的人口並不多,直至現在,也攏共才有兩萬多的士卒。


    “莫急,現在這種時候,左師仁定然不會犯傻的。天下大盟的事情剛完,他即便有壞心,也至少明年的事情。眼下準備入秋了,入秋之後,便又是冬日將臨。”


    徐牧抬起頭,隻覺得不知覺間,已經四五年的時間過去了。如他,也開始和古人一樣,蓄起了淡須。


    “另外,雲城將軍馬毅,我也一同留給你。”原先的打算,是讓殷鵠一起留下。但一想到,殷鵠作為俠兒的聯絡人,又是暗衛首領,不可或缺。


    “有老馬在,那可更好了。”於文露出笑容。


    “記著,若發生不吉,便派快馬入蜀,暮雲州那邊的羨道,早已經鋪好了。”


    並非是不相信於文,而是這個世道,即將迎來一場大開大合的群雄割據。不管怎樣,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如今,天下三十州中,有西蜀,東陵,常大爺最富庶的半壁十州,南海王趙棣的五州聯盟,而袁鬆那邊,也趁機搶占了青州,合三州之地,已經不可小覷。


    最後剩下的恪州,實則是待宰之羊。另外,如高唐州這種幾鎮之地,也被齊齊並入了常大爺的勢力。


    這其中,還遊走著不少各式勢力的頭領,譬如還沒死絕的米道徒,譬如“糧王”。


    要取這天下,並不容易。


    “迴蜀。”登上樓船,徐牧遠眺著江麵。他知曉,亂世大魚的割據,將要登場了。


    ……


    雪山之巔下。


    太叔望凍得渾身發青,隻帶著最後的五千餘人,不知所措。一路之上,他不是沒有想過突圍。但偏偏,不管是哪個方向,都被那位九指無遺堵死了。除了北麵雪山的方向,四麵八方的,都是圍過來的渝州軍。


    “太叔先生,降、降吧?”公孫器哈著冷氣,止不住地裹緊袍甲。


    剛巧旁邊有士卒氣絕到地,隻說了一句,公孫器立即跑過去,和諸多的河北士卒,瘋狂搶著襤褸的袍甲。


    太叔望痛苦地閉上眼睛。慘像橫生,已然是必死之兆。


    “渝州王和九指無遺,分三層兵力分割,已無迴天之力。除非,天公能長了眼睛,將這雪山削去,將這凍雪化去。”


    原先還指望,到了雪山能有穿越的道路。但沒有,便如胡王蓋公所言,莽莽的雪山,是死絕之地。


    “放箭!”常四郎披著厚厚的袍甲,臉上沒有任何憐憫。在他的旁邊,白胡子老謀士也抱著袍袖,仰著頭,一雙眸子深邃莫測。


    另一處方向,晁義亦帶著人,穿著運送來的冬甲,麵容帶著解恨之意。無數的西蜀士卒,也隨著士氣動容。


    “替我西蜀忠魂報仇!”晁義振臂。


    “殺!”西蜀將士,紛紛怒吼起來。


    ……


    “太叔先生,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啊!”公孫器嚇得大喊。


    解下了大氅,鋪在霜雪地上,太叔望緩緩坐下,仰望著天空閉目不語。


    “早知,早知……我公孫器,悔不該聽你之言!誤我,鼠輩誤我!”公孫器聲音激動,連著喊了幾聲之後,居然棄了寶劍,踉踉蹌蹌地往渝州軍的方向,請降而去。


    “那是誰?”聽見請降的聲音,常四郎迴過了頭。


    “主公,是公孫器,和他的幾十個親衛。”


    “河北盟主公孫器?這小矮子,終歸是被人耍了。”常四郎有些好笑,“他老子背刺了我,他當知道,我說過了什麽。仲德,你可還記得?”


    “燕州公孫氏一脈,要死絕。再者,公孫氏經營燕州太久,留著公孫家的人,對主公的大業,極為不利,我建議立即殺死。”


    “聽仲德的。”常四郎點頭,“傳令下去,不用管他,直接讓步弓營射殺。”


    ……


    “吾公孫器,公孫祖之子,渝州王……吾願降!此後,甘心歸附渝州王,牽馬養馬,抗擊柔然——”


    漫天的飛矢,從不遠處齊齊拋落。


    擋在公孫器麵前的幾十個親衛,瞬間被射死了一大半。


    公孫器嚇得跪在雪地上,衝著渝州王的方向,不斷瘋狂地磕著頭顱。


    “殺!”


    又是一撥飛矢拔起,公孫器身中數箭,停下了磕頭的動作,倒在血泊之中。


    太叔望沉默地看著,片刻,才緩緩抬起頭,遠眺著中原的方向。


    最終,他一聲歎氣,再無猶豫,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


    卻不曾想,身邊一個裨將急急走來,撞翻了他手裏的瓷瓶。


    “太叔先生,渝州軍殺過來了!”


    太叔望渾身顫抖,伸著手,摸向灑在地上的粉末。寒風唿嘯,將粉末一下子吹散。


    “太叔先生,怎麽——”


    裨將中箭身亡。


    “太叔老狗,莫不是想吃毒自盡!”很快,在廝殺聲中,晁義帶人圍來。


    太叔望咬著牙,爬動身子想去拾刀,卻不料,最近的那柄刀,被一個西蜀裨將,冷冷踢開。


    “殺我西蜀忠魂,定州之虎,太叔望,所有的蜀人,都巴不得將你剖膛挖心!”


    “取香!”


    “上酒!”


    寒風中,晁義仰頭悲喊,緩緩舉起手裏的刀。


    太叔望摘去發冠,頃刻間披頭散發,如瘋人一般,伏在地上狂笑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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