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哥兒,小弓狗不會有事情吧?”司虎蹲坐在地,像極一個失去玩伴的孩童。


    “不會,哥兒拚了命,也會救他。”徐牧抬頭,看著陳鵲緩緩離去的馬車。按著約定,弓狗要留在陳鵲的藥廬裏,至少半年的時間,以藥浴洗身去毒。當然,一切結果未知。


    如今能做的,隻有多收集一些稀缺的續命藥材。


    “殷鵠,你傳信給上官堂主,這張方子上的東西,費點心思,多多益善。”


    “舵主放心。”殷鵠點頭。


    “吾弟。”徐牧抬起頭,窮盡目光,在發現前方馬車,以及隨行的一千蜀騎,再無蹤影之時,才沉默的一聲歎息。


    “傳令,將狼箭的屍體,懸於成都塔樓之上。通告天下,吾弟徐長弓,單人一騎,射殺涼州狼箭,獨步西北!”


    “明年開春,我浩浩蜀軍,要攻入涼州,將賊子董文梟首挑竿!”


    “吼!”


    在徐牧左右,不僅是蜀卒,連著幾個新投的降將,都跟著齊聲怒吼起來。


    這一波的士氣鼓舞,來自一個生來彷徨的男兒郎。


    ……


    幾日後,收到消息的董文,整個人沉默下來,坐在王座上,久久閉目不語。


    “列位,有無法子。”許久,董文才開口,望向下方的幾個謀士。


    在司馬修死了之後,這多日的時間,他都試圖,找出一個比肩涼狐的人,卻大失所望。


    不說涼狐司馬修,若是有卓元子的本事,也可稱首席幕僚了。


    但沒有,一個都沒有。哪怕是司馬修舉薦的人,雖然有些急智,但卻不堪大用,還不如他自個的思量。


    “王,狼箭是我涼州英雄,若不然,先遣派使臣入蜀,將狼箭前輩的屍首,換迴涼州。畢竟,他還是王的師家。王的表字是義孝,可——”


    “我是問你們,有無法子來對付蜀州!”董文怒吼。


    幾個謀士急忙出列,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


    “滾,滾出王宮。”董文咬牙。


    “王,我、我等告辭。”


    夜幕暗下,董文孤獨地坐在王座上,心底空落無比。


    幼年之時,他的父王便是如此的坐姿。他站在兩個王兄之後,偷偷透過衛士的長戟,看著王宮裏的文武家臣。


    他時常想,有一日他也要這般,坐在王座之上,威風八麵。做到了,他做到了。隻差一些,便能打出西北之地,稱霸西麵數州。


    “三弟,母後給的柑橘,我分你幾個,你小心藏著吃,莫要被發現了。”


    “老三,打你歸打你,但你聽話,二哥便饒了你,如何?”


    “文兒雖然不成器,今年歲宴的炙肉,分他一盤吧。”


    “哼,你雖是個女婢之子,但也是王姓,你穿的得體些,便讓你入座吃宴。”


    董文閉目,在孤獨的王宮裏,隨著燭火的搖曳,整個人的影子,被越拖越長。並無其他影子的交集,便隻剩他一個人的,光怪陸離,時明時暗。


    “司馬修拜見主公。”


    “吾涼狐,願隨主公爭霸天下。”


    ……


    董文睜開眼,整座王宮裏,仿佛乍起了一陣冷風,讓他的身子,不知覺微微一顫。


    “吾董文,要爭霸天下!”


    ……


    玉門關外,留在餘當部落裏的晁義,坐在一個氈帳裏,沉默地抬起頭,看著前方餘當部落的人,圍著篝火跳舞。


    即便附近都是霜雪,這群西羌人,卻一時熱鬧無比。


    “晁兄,來飲酒。”餘當王走入氈帳,將一罐溫好的馬奶酒,放在了麵前。


    “有勞餘當王。”晁義笑了笑。


    這一次,留在餘當部落,是主公的決定。他是知道的,不僅是他,在定州的方向,同樣有另一支奇軍,明年會配合伐涼。


    “餘當王,有句話不知當不當問?”


    “晁兄但說無妨。”此刻的餘當王,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死死抱住蜀州的大腿。


    “玉門關一帶苦寒,為何西羌人,不繼續往西遷徙。”


    往東是中原,根本無法踏足。北麵是大荒漠,而南麵則連接蜀州的山巒。乍看之下,隻有往西走,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餘當王歎了口氣,“晁兄有所不知。繼續往西,便是西域諸國了。比起中原來說,這些西域諸國,趕盡殺絕更甚。若是敢遷徙過去,指不定要被屠了部落。”


    “西域人很兇?”


    “現在很兇。不過,百多年前,紀朝在玉門關設置的都護府,還沒荒廢的時候,這些個西域人,氣兒都不敢大喘。先前有個搗鼓夜光杯的小國,國君隻不過碎語了幾句大紀的國事,被人聽見,傳到了中原的長陽,惹得紀帝大怒。”


    “嘿嘿,那一會,在玉門關的紀朝都護府,派出兩萬的騎兵,直接就給滅了國。”


    “那時候,整個西域都驚怕無比。晁兄有所不知,我的祖輩甚至還留了話,讓扶尋部落的人,切莫招惹大紀中原。”


    “我想想……還留了一句話。”


    晁義怔了怔,“什麽話?”


    “大紀天威浩浩,恭順者昌,跳梁者亡!”


    晁義垂頭,心頭一陣複雜。


    這滿目瘡痍的江山,已經無了天威之色。


    “晁兄,你再看看現在的大紀,盜匪橫生,群雄割據,不說我餘當部落,哪怕是個塞外小部族,都想著踏入中原,取萬裏肥沃之土。”


    “當然,有蜀王在……我決計不會如此。”


    晁義並沒有意外,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道,你的拳頭硬了,別人怕了,才會服氣。反之,你的拳頭軟綿綿,是狼是狗,都會想著跳過來,躍躍試試。


    “我是相信蜀王的。先前的涼州,說是戍守,其實也隻派了些戍邊的士卒。這有何用?那座都護府,聽說都被用來做了羊圈子。”


    “我的祖上說,那時候經過都護府,都得繞著走,那些紀朝士卒的操練聲,能把馬兒嚇破膽的。”


    晁義沒有答話,沉默地捧起馬奶酒,有些失神地看著前方,並非是看篝火舞,而是更遠更遠的風沙。


    不知為何,他總是相信。有一日他的主公,會帶著他騎馬出征,踏碎荒漠沙丘,麵對著整片西域之地,再重新喊出那句霸烈的話。


    恭順者昌,跳梁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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