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了黃昏,攻堅的廝殺不休。


    “盾陣!”


    “唿,唿!”


    城外的涼人方陣,開始以收起了支地的旁盾,再度提了起來,步步往城關緊逼。


    “拉滿弦!”


    城頭的守軍,開弓的手,盡皆崩到了極致。


    “射!”


    唿嘯的飛矢,層層的打落。隻走了二十餘步,涼人的旁盾上,便紮滿了密密麻麻的箭鏃。


    “牧哥兒,我出城去衝陣!”司虎扛著巨斧,哇哇亂叫。


    “你衝個卵。”徐牧喘了口氣。董文不餘其力的進攻,強大的兵威之下,整座廬城陷入了死戰之中。


    但還是那句話,守住了這一次的攻堅,戰事拖入深冬大雪覆蓋,董文除非腦子犯傻,若不然,肯定要退迴涼州。


    “殷鵠,去通告守軍,再過百步,涼人的方陣便會靠近陷阱,可逞威一輪。”


    殷鵠領命,急急往旁走去。


    先前的時候,考慮到董文的反擊,徐牧便早早挖了一條暗壕。暗壕裏,不僅有竹刀,還有埋下的火油。


    這一波,足夠讓小哭包,吃一迴大虧。


    當然,徐牧也明白,就這場攻堅而言。董文所要考慮的,無非是想深冬之前,拔掉蜀軍入涼的橋頭堡,為明年的戰事做準備。


    而蜀州這邊,好不容易奇襲得來的二城,如何能讓出去。


    “主公,近了!”


    徐牧抬起頭,冷冷看著。行軍的涼人方陣,成長牆之式,往城關不斷緊逼。城頭上,連著吊放的夜叉擂木,都已經準備妥當。


    “長弓,你帶人射火矢。”


    在旁的弓狗點頭,尋了百餘個神弓營的人,開始尋了位置,隻等涼人方陣踏了暗壕,便立即射出火矢,引火燒軍。


    徐牧原先還擔心,涼州會派出厚甲營,先行探查。但顯然沒有,涼人攻堅的勢頭,在董文的命令之下,已經是全力以赴。


    廬城之外,投石和飛矢的陣仗中,一個涼州裨將,正領著本部的方陣人馬,先行而來。


    這位裨將,應當也是個謹慎的性子。一邊喊著命令,一邊高舉著旁盾,小心翼翼地往前——


    轟隆。


    此時,在涼州裨將麵前的沙地,仿佛一下子塌裂。裨將驚唿一聲,連人帶盾,便往暗壕裏摔去。


    在他的前後左右,同行的方陣士卒,一時間都猝不及防,紛紛摔入了暗壕裏。尖銳的竹刀,刺穿了不少涼軍的袍甲。沒死的人,倉皇起身,攀著壕溝的泥壁,想要爬出去。


    城頭上,弓狗點了火矢,僅有的一隻眼睛,一時間滲出冷意。


    “射!”


    百餘支的火矢,釘落在暗壕附近,點著了埋下的火油,一瞬間,條條的火蛇從壕溝了昂起了頭,瘋狂扭動攀爬。


    隻眨眼的功夫,火勢越來越兇,直至燒得整片廬城的天空,烏雲層層籠罩。


    陷入火勢的涼人方陣,諸多的士卒,發出刺耳的慘叫聲。連著在後方的人,試圖救了一番,發現無能為力之後,迅速持盾後退。


    “此時,正是我等殺賊的好機會!投石營——”


    唿嘯的投石,趁勢落在壕溝附近,在涼人的退防之中,落下一顆顆的巨石,將不少軍陣打落。


    沒隔多久,城外便傳來鳴金收兵的聲音。


    原先如漲潮一般的涼人方陣,在黃昏越發暗沉的天色之中,緩緩退去。唯有落入壕溝的數個涼人方陣,救無可救之後,徒留下滿溝的屍體。隻等沙風吹來,一具具的焦屍,很快就被掩蓋。


    城頭上的徐牧,並沒有太大的驚喜。


    暗壕的作用,便是阻擋攻堅敵軍。這一輪,便在他的意料之中。再加上將入夜,董文也不過伺機而退。


    在接下來,恐怕還會有一場場的守堅死戰。


    ……


    “天監官,告訴本王,還有多長時間,會有大雪?”坐在臨時的虎皮椅上,董文皺住眉頭。


    隻說完,董文並不忘抓起酒盞,灌了一大口。


    隨軍的天監官是個老吏,聽到董文的話,急急從旁邊的謀士列中,抱拳而出。


    “王,天氣忽然驟冷,約是七八日的時間,便會迎來大雪。”


    虎皮椅上,董文眉宇間的煩躁,一時更甚。折了司馬修之後,他隻覺得,這滿帳的將軍幕僚,沒有一個能說的上話。


    “通告全軍,明日繼續攻城。”


    在冬雪覆蓋之前,搶不下廬城,明年和蜀州的戰事,隻怕會更加棘手。


    董文冷著臉,陷入了沉思之中。


    ……


    即便入夜,廬城的城頭之上,諸多的民夫和士卒,依然在修葺城關。在徐牧看來,按著董文的脾氣,恐怕這段時間的戰事,會接連不休。


    有裨將提議,讓民夫連夜出城,再鑿出一條壕溝,被徐牧拒絕了。一來民夫會被巡邏的涼騎射殺,二來壕溝的作用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肯定會被嚴防。


    “殷鵠,傷員的情況如何。”停住腳步,徐牧凝聲發問。


    “總舵主放心,已經在妥善安置了。城中的不少百姓,這會都過來幫忙。不過,城中亦有許多內應之人,神弓將軍已經去捉拿了。”


    廬城在先前,便是涼州疆土。在攻入廬城之後,蜀軍秋毫無犯,即便是動用民夫,也並沒有讓其涉險參戰。故而,在現在的廬城之中,蜀軍的口碑並不算差。


    “總舵主,先前有懂望天的老卒,說再過個七八日,便會有冬雪覆蓋。”


    “知曉了。”


    迴望蜀州的方向,徐牧久久遠眺。


    涼州邊境二城,便如賈周所言,是明年伐涼的橋頭堡。有了這座橋頭堡,伐涼的大軍可進可退,不至於成為一支孤軍。


    拖至七八日後,在入了寒冬,戰事便該偃旗息鼓。隻等來年,伐涼大業便開啟全麵戰爭。


    甚至是,柴宗以及晁義,這兩支奇兵,徐牧現在都不想動用,反而會讓他們繼續蟄伏,隻等合適的時機,再給予涼州重重一擊。


    “殷鵠,軍師到了何處。”


    “並無情報傳來。總舵主,會不會出了禍事?”


    徐牧笑了笑,“不會,軍師自有妙計。”


    司馬修已死,整個涼州,能洞察賈周布局的人,根本是沒有了。徐牧才明白,當初賈周布下的這個殺局,該是何等的遠見卓絕。


    “明日,本王親自領軍作戰,十萬涼狗,休要踏入城關一步!”夜色之下,徐牧的臉色,變得戰意滿滿。


    終有一日,他要從稱霸西麵開始,繼而逐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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