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整座倉皇的河州城。


    無了大將,再加上兵力不足,猝不及防之下,守城的輜重也遠遠沒有準備好。


    “撞!撞!撞!”


    以司虎打頭,上百人的士卒,抱著巨大的撞柱,一聲聲的怒吼,朝著河州南城門不停崩撞。


    “扔火桶,燒死撞門的敵軍!”


    城頭上的守軍,帶著惶恐的臉色,倉促的想著辦法。


    “有人先、先登了!”


    轟——


    似是為了應景,這時候,兩扇巨大的南城門,一下子被撞出了個縫隙口子。


    在後抵著門的數百個守軍,一下子驚得脫手,嚇得地往後逃開。


    “殺進河州!”


    徐牧神情鄭重,揚劍遙指,銀甲在夜色中襯著月光,一時間整個人變得威風凜凜。


    “搖旗——”


    魏小五和陳白山立在高處,在夜風中搖晃著營旗。


    河州城前,一波又一波的聲浪,連綿不絕。刀器與袍甲的廝磨,也錚鳴不休。


    司虎棄了撞柱,摘下雙刃巨斧,帶著後麵同樣披著鐵甲的百人勇士,從南門率先衝了進去。


    踏在城頭,於文一刀削飛守軍的人頭,顧不得渾身披血,迅速指揮著登牆的人手,搶占城關。


    隻剩幾千之數的孝豐營守軍,好不容易在幾個都尉的嗬斥下,穩住了陣腳。


    “退、退出河州!去與將軍會合!”


    北城門一下子打開,數千的孝豐營並無死守之誌,步騎混雜,匆匆地往城外逃去。


    常威帶著人,追出了城門,將二三撥的飛矢射去。瞬間,夜色中又有數十人墜馬而亡。


    “吼!”


    城頭上,城關下,處處是勝利的長唿。


    徐牧踏著腳步,帶著千人的死士親衛,冷冷入了河州城。


    ……


    遠在幾十裏外的趙青雲,一下子停下腳步,倉皇迴了頭,看著後方不遠之處,河州城上空升起的濃煙。


    “這是怎的?城裏著火了?”


    黃道春也皺起眉頭,“生灶做飯的時辰早過了。”


    “黃道春,你再提這個字眼,我殺了你!”趙青雲怒容滿麵,什麽北狄第一智士,就這麽活生生的,被小東家牽著鼻子,如同耍猴一般玩弄了。


    黃道春皺了皺眉,自知有錯,隻得冷哼一聲。


    “莫非是發生了事情。”趙青雲不敢打起韁繩。河州是他的地盤,為此,在先前的時候,他特地花了不少銀子,打造了一座氣度不凡的將軍府。


    許久,終於有探查的哨騎,火急火燎趕了迴來,開口的第一句話,差點沒讓趙青雲驚得摔馬。


    “將軍,河、河州城被人攻破了!”


    ……


    “征北將軍府。”


    入了河州,徐牧冷冷抬頭,看著城的正北方,一座即將落成的精致府邸。


    鋪了彩瓦,砌了長長的鵝卵石步道。連著府邸之前,都立了四座臥身的石獅。


    徐牧有些好笑,這征北將軍還沒當兩天呢,便開始窮奢極壞了。


    河州城裏,處處都是哀嚎痛哭的百姓。先前在攻城之時,又驚又怕地躲於深巷,這一會冒出頭,徐牧才看清,一個兩個的,都是渾身襤褸,以及餓得蠟黃的臉龐。


    “徐將軍,馬廊裏尚有三千多匹馴馬。”於文領了命後,急聲開口。


    河州之前,便是望州,至少還有百多裏的路程。趙青雲帶著三萬人馬堵了個空,定然要跑迴河州城。


    “於文,你留在河州城,無事情的話,把這座府邸扒了,建些排房安頓百姓。”


    怕生出問題,徐牧留下於文,帶萬人守住河州。


    隨後,把三千餘匹的狄馬取了出來。才帶著三萬人,匆匆往望州城趕去。


    並無衝鋒的騎馬悍將,隻可惜莊子裏的衛豐不在。司虎不算,司虎更適合陷陣殺敵的猛士。


    “小東家,我做騎兵頭領?”常威眨著眼睛。


    “確是,這段時間之內,三千人的輕騎,暫時由你統領。”


    常威沒有拒絕,跟著自家少爺時間長了,也是個愛鬧騰的主,拱了手便算領了命令。


    “行軍。”


    三萬人的軍馬,顧不得再休息幾分,剛破了河州,這一會,便又要奔赴望州城。


    沿途而過,直至慢慢天明,熟悉的物景不時跳入眼簾裏。讓騎在馬上的徐牧,隻覺得恍如隔世一般。


    斑駁的官道周圍,偶爾會遇見躺在地上的白骨,不知是官軍還是百姓的,連衣服都被扒了。


    “牧哥兒,無人了。”


    “入山避難了吧。”


    望州城克複,多少會有些百姓迴去。但眼下又打仗,估摸著許多人逃出望州,卻又過不得河州,隻能在深山老林裏暫避棲身了。


    “加速行軍——”三四個隨行的裨將,騎著馬,不斷聲聲催促。


    “徐將軍,還有不到三十裏。”


    奔襲中,徐牧抬起眼睛,遙遙看著望州城頭升起的道道狼煙,心頭不禁發沉。


    即便以後入了蜀州,這塞北草原的狄狗,一樣是極可怕的威脅。


    “望州老卒,等同於我等的父輩,垂暮之年尚能死戰,我等豈有不救之理!”一個裨將勒馬高唿。


    急行的大軍,亦是抱著刀,跟著聲聲怒吼。


    轉了頭,徐牧往後看去。


    昏昏沉沉的晨曦之中,三萬人的大軍,宛如出草的巨蛇,迅速往前遊動。


    ……


    “若是此時截殺,以二萬騎兵打頭,或有奇軍之效。”遠處的一處高坡上,黃道春迎風立著,聲音透出陰冷。


    隻可惜,趙青雲並不接受。


    “他說三日,真就三日打下了河州。”趙青雲咬著牙,“當年,你家北狄十餘萬大軍,尚且能守得住。悔不該聽你的餿計,若我穩守河州,豈有失城的道理。”


    “我漏了一策,算灶之法應當沒問題的。”黃道春臉色發白。這定然是一場恥辱,以後在北狄的幕僚圈子裏,那些大胡子謀士會怎麽看他。


    “一策?我隻覺得,你漏了一百策!”趙青雲冷冷轉身,此時,根本沒有任何截殺的心思。


    即便他有兩萬騎兵,即便他有地利優勢。


    不敢就是不敢……當年在四通路老馬場,他便曉得了,那位小東家,便似個天生的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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