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院士怒極反笑:“你簡直就是一個……我不知道如何形容的人。我認為,你為他付出這樣大的代價,為他捐骨髓,為他傾家蕩產。救他的命,就應該讓他知道。讓他知道活著的不易,讓他知道人生的艱難,讓他知道他的老師為他付出了這麽多。可你不讓他知道,而你們卻隻是老師與學生的關係,他長大後會忘記你,會忘記生命的來之不易,這,真的是為師之道嘛?”


    李風起沉聲道:“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應該是獨一無二的,都應該是為自己而活的。這一直是我所教給他們的。不能因為你生下了你的兒女,就要用道義去綁架你的兒女,讓你的兒女生來就覺得欠你的一輩子還不清……不能因為你救過他的命,就要掛在嘴上,用道德去綁架著他,告訴他,他欠你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如果他知道我救了他。張老師,王定海未來,該怎麽活?”


    “他會活在我的陰影之中,他會永生都認為欠我的命。他會永遠都覺得對我虧欠。他未來做出的任何選擇,都會全部考慮我的感受,考慮良知的感受……那這樣的人生,是為誰而活?是為我啊!”


    “可我教他,我當他的老師,卻一直在教育他,為自己而活,為國家而活。為中華崛起而奮鬥,為民族複興而讀書!我卻從未教過他,要為老師學習,要為父母奮鬥。我沒有,我從未這樣教育過他。”


    張院士深吸一口氣:“李風起,你太偏執了1”


    “張老師,是您太偏執了。我願意捐,是我的事。不想因為我的選擇,而影響到他未來的所有選擇。”


    張院士冷哼一聲:


    “那我告訴你,他這個病,灌入新的骨髓也隻是有一定的幾率能成功而已。萬一失敗了……”


    李風起說:“失敗了,那就繼續抽我的骨髓,繼續給他來。如果每一次都隻有五分之一的可能性,那麽五次之後,成功率就會無限接近百分之一百。”


    張院士當場炸毛了,咆哮一聲:“李風起,你他娘的你不要命啦!就算是捐血,捐五百毫升的血,半年內都不能再捐了。更遑論,這是骨髓啊。這他娘是從你脊柱裏抽出來的骨髓啊,一直捐下去?你不要命了嘛?你不要你的命了是不是!”


    李風起指著病房的方向:“我不一定會死。但如果沒有我,他一定活不久。這是一個不難做出選擇的選擇題。”


    “那會對你帶來終生的傷害。你知道骨髓是做什麽的嘛?你知道那對人體有多重要嘛?你……”


    李風起歎口氣:


    “人生艱難,我是一個成年人,我可以自己去選擇。而他什麽都不知道,隻能被選擇。張老師,我的搖頭,代表著他這樣幼稚的生命即將結束……我的點頭,決定著他走出黑暗,迎來一個新的人生。您不覺得,真正可憐的是他嗎?”


    張院士不再說什麽。、


    而此時,張院士身後的一眾專家醫師,肅然起敬。


    所有人挺直了胸膛,直視這一位人民教師!


    人性的光輝,誰都有。


    但是將人性的光輝,散發到如此極致的人,他們沒有見過。


    善人,哪裏都有。


    但是以天下為己任的善人,很少有。


    而以燃燒自己,點亮他人的善人,無!


    他究竟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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