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聞溪晨歎氣,“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我還沒有完全消化完畢。”


    聞潭點頭:“是需要一段時間來慢慢消化,沒關係,這不是你的錯。”


    “我……我不知道,小潭,我覺得有些奇怪,”聞溪晨低聲道,“畢竟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可你看起來好平靜,像一個局外人。”


    聞潭笑起來:“我本來就是局外人呀。”


    聞溪晨:“現在你是我的弟弟了,怎麽會是局外人呢。”


    弟弟。


    聞潭的心髒忽然抽動了一下。


    是啊,他忽然意識到,他有哥哥了。


    要是,要是從一開始,聞溪晨就是他的哥哥就好了。


    聞溪晨猶豫道:“其實,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聞潭毫不意外:“你想知道,我是不是他們親生的,對嗎。”


    聞溪晨驚異道:“你怎麽知道我要問這個?”


    聞潭笑了:“但凡看到過他們是怎麽對我的人,都會懷疑我不是親生的吧。”


    “小潭……”聞溪晨的聲音聽起來很難過。


    “很遺憾,雖然我也很希望不是,但我確實是,”聞潭平靜道,“大概正因為我是他們唯一的結合兩方骨血的孩子,他們才不約而同,對我恨之入骨吧。”


    “在這一點上,他們倒是難得一致,達成了夫妻的默契。”


    第69章 再次重逢


    裕海市的夏天來得猛烈而突然,似乎是一夜之間,蟬鳴就占領了整座海濱城市。烈日當空,香樟樹葉被日頭曬得蔫蔫的,冰淇淋的叫賣聲不絕於耳,大街小巷都是穿著吊帶衫和熱褲的時髦男女。


    自從上次的灌酒事件過後,公司領導層直接大換血,事情雖被壓了下來,但稀奇古怪的流言層出不窮,說什麽的都有。


    聞潭和林雅芝在公司的處境頗為尷尬,有意無意的窺探的目光讓人如坐針氈,沒有人敢當麵說什麽,但所有人都在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雅芝頂不住壓力,不久後辭職迴老家電視台當主持人去了。林家父母在老家當地有些人脈關係,足以妥帖地安排女兒的工作,讓她下半輩子過得舒舒服服的。


    臨走那天,林雅芝給他打電話,像是在自我安慰,也像是在尋求他的認同:“我本來也不喜歡裕海市,房租比金子還貴,一堆人吵吵嚷嚷地擠在巴掌大的一小塊地方,勾心鬥角,從資本家手裏爭那仨瓜倆棗。”


    說是這麽說,大概還是不舍的,不然也不會長篇大論強調自己並不留戀。


    她問聞潭:“你呢,你下一步打算怎麽辦?”


    聞潭幽幽道:“實在不行考個公務員吧,或者考個研。”


    林雅芝樂了:“大學生最後的退路是吧。”


    誰都知道,現在經濟形勢差,考公考研也並不是退路,而是若幹人打破頭擠的獨木橋。


    電話裏安靜片刻。


    林雅芝道:“我也不知道我會不會再迴來……再見。”


    六月的尾巴上,工作之餘,聞潭真的正兒八經開始備考。


    灌酒事件之後,公司雖然處理了幾個負責人,但是對他也變成了完全的冷處理,不給資源,不給曝光,項目也很少。沒了獎金和績效,他的工資變得捉襟見肘。


    他必須為自己想好退路。萬一有一天真的被辭退,他還有另一條路可以走。


    七月初,聞潭接到了一通意外電話。


    聞心悅興奮地在電話裏告訴他:“哥,我到高鐵站了,現在剛出站!你快來接我!”


    聞潭頓住了。


    聞心悅鮮少給他打電話,兄妹倆關係一直都是淡淡的,哪怕他在r國讀書的那幾年,聞心悅也從來沒有聯係過他。


    聞潭:“什麽事。”


    “喂,你那副事不關己的語氣是怎麽迴事,我可是你的妹妹,”聞心悅不滿道,“我高考結束了啊,所以去你那玩幾天,你不歡迎啊。”


    聞潭靜默片刻:“爸媽知道嗎。”


    聞心悅:“我都成年了,出去玩兩天難道也要和家裏報備嗎。”


    聞潭直接打電話給了方靜秋。


    方靜秋過了很久才接起電話,語氣懶洋洋的,帶著倦怠:“你妹妹去找你玩幾天,你接待好了就行。”


    聞潭:“我早已和聞家沒有任何關係了。”


    “別說傻話,”方靜秋奇怪地笑起來,“我知道你恨你爸,可再怎麽說,小悅也是你妹妹……”


    她的笑意裏帶著些古怪的瘋狂,聲音沙啞,像卡著痰。


    突然手機那端傳來陌生的成年男人的聲音,聲音低低的,隱隱有笑意。


    方靜秋推搡幾下,把男人作亂的手拍開了。


    聞潭忽然道:“聞墨禮不可能永遠發現不了。你有時間和情夫廝混,不如還是想點辦法,為女兒的未來早做打算吧。”


    方靜秋的笑聲戛然而止。


    


    聞心悅在聞潭家裏住了一個月。


    大小姐來得坦坦蕩蕩,住得舒舒服服,開頭兩天還裝了幾天乖,後麵幾天就現了原形,每天白天出去瘋玩,晚上迴家睡覺,髒衣服髒襪子直接扔在地上,仿佛住賓館一般愜意。


    聞潭是很厭惡邋遢的,但還是沒說什麽,每天早晚會多做一份飯,髒衣服一件一件扔進洗衣機。


    他雖然已經和聞家斷絕關係,但聞心悅是他的妹妹,還是個剛成年的小孩子,他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


    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問聞心悅白天都去哪裏了,明明在裕海市一個朋友都沒有,卻每天準時準點出門,仿佛有什麽指標任務一樣。


    聞心悅一個小姑娘,他也擔心她會不會是在裕海市認識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人。


    聞心悅含糊其辭,一會兒說自己去圖書館了,一會兒說自己去逛公園,多問兩句就嫌煩,把沒吃完的飯碗一推,跑迴房間了。


    聞潭沒有太多精力來打探聞心悅每天都去幹什麽了,他白天要上班,晚上迴來還要複習考研,複習資料一摞一摞地背,試題一本一本地做,時間一長,肉眼可見地消瘦下來。


    與他相比,聞心悅倒是一天比一天地精神起來,聞潭無意中在茶幾上看到了她的健身卡,得知她最近每天是去健身房鍛煉去了,這才放心下來。


    雖然,他也很奇怪,聞心悅大老遠跑到裕海市來,居然是為了每天去健身房鍛煉。


    大概,小姑娘知道愛美了,想在大學開學前提升一下氣質?


    大概,裕海市的健身教練,水平比春安縣的高上一截?


    七月的末尾,一個黃昏,聞潭拎著菜從農貿市場迴來。


    剛到小區門口,就看到門口被一輛銀白色豪車堵住了。


    小區門口不常出現這樣氣派的豪車,聞潭下意識多看了兩眼。


    結果正好就看見聞心悅從車子副駕駛下來了。


    聞心悅對著駕駛座甜甜地搖手:“再見啦,謝謝你送我迴來,明天見。”


    聞潭猛的頓住腳步,幾步上前,把聞心悅拽過來:“你在和誰說話。”


    聞心悅嚇了一大跳,支支吾吾的,下意識擋在車門前,不肯讓他靠近:“沒什麽……”


    越是遮擋,聞潭越是篤定有鬼。


    他一心急,用力拽開聞心悅,彎下腰去看那駕駛座上坐著的人。


    那駕駛座上的人卻已經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聞潭隻好又狼狽地縮迴身體,直起腰,蹙眉看向車的對麵


    他一下子愣住了。


    男人定定地看著他,瞳孔漆黑,如同飄滿霧氣的海平麵,靜謐而孤寂。


    第70章 嫉妒?


    聞潭第一反應是衝上前去,揪住沈天遇的衣領:“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平靜,但心底早已掀起洶湧的巨浪,浪花劇烈地拍擊海岸,心髒跳動得無比猛烈。


    “哥你幹什麽!”聞心悅使勁兒把他往後拽,“他隻是送我迴來而已!”


    聞潭:“你怎麽會認識他?”


    聞心悅眼神躲閃:“就,去健身房鍛煉,無意中認識的啊……”


    聞潭:“你之前在婚禮上就見過他的照片,你現在告訴我,你從他車上下來純屬巧合?”


    聞心悅:“我從誰車上下來,和你有什麽關係,我又沒幹什麽不該幹的事!”


    旁邊有人經過,放慢了腳步,好奇地向這邊張望。


    沈天遇開口了:“我們的確沒有做什麽……”


    聞潭並不看他。


    他的腦仁兒突突地跳,忍了忍,對聞心悅道:“跟我迴家。”


    他伸手拽聞心悅的手腕,聞心悅百般不樂意,掙紮了半天掙紮不開,氣惱地被拽迴家了。


    聞潭從頭到尾都沒有再看沈天遇一眼。


    他轉身的時候,沈天遇伸出手,似乎是想拉他,但手最終還是停在了半空中。


    迴了家,聞潭對聞心悅嚴加拷問,才問出事情的原委來。


    聞心悅不情不願地坦白,自己之前在婚禮上對沈天遇的照片一見鍾情,本來想讓聞溪晨幫忙介紹認識一下,聞溪晨婉拒了,於是她私下偷偷去找了新娘,從新娘那裏打探到了沈天遇的名字。


    知道了名字,後麵就好辦多了。


    網上一搜,關於沈天遇的新聞應有盡有,畢竟他在財經版八卦版都是常客。


    這麽一查,就發現沈天遇近期行程都在裕海市。


    聞心悅有意接近,於是從天茂網站上找到了求職郵箱,自作聰明地介紹說自己是沈總同學聞溪晨的侄女,快上大學了,想在公司求一份實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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