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還在上麵呢!我兒子還在呢,我得上去接他迴家!”


    於老太哭著說,“你就讓我上去吧,我們家老四是這船上幹活的……”


    那男人心中也不忍,心知這大娘的兒子是兇多吉少了,聲音也軟了一些:“大娘,這船上現在……沒有活人,您還是到一旁等著去吧,我們的人會把船上的兄弟接下來的。”


    嗡——


    於老太耳朵一陣空鳴,她身子直打哆嗦,張張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老婆子,咱,咱到一旁等著去吧,”於老爹強忍著眼淚,眼眶還是通紅,扶著於老太,聲音顫抖,“咱到一旁等著…”


    於老太張著嘴大口的喘息,眼淚嘩啦嘩啦的掉,由於老爹扶著讓開了路。


    他們相互扶持著,看到老大跟老三都在幫忙,隻盼著他們能把老四給帶迴來。


    此時的於老大跟於老三心情也沉重好的很,這艘船上有他們的兄弟。


    但是之前就有人上去打探了一番了,說是除了……幾具屍體之外,一個活人都沒有。


    也是,這麽大的船都變成這樣了,怎麽可能還有生還的餘地。


    但是他們還抱著一絲希望,就盼著他們兄弟命大。


    “你在這裏陪著爹娘,看好鯉鯉,我過去幫忙。”於老二囑咐好媳婦就趕緊上去幫忙了。


    碼頭的人本不讓他過去,但是見他年輕力壯的,還有於老大跟於老三在,就讓他過去了。


    於鯉鯉被自己娘抱在懷裏,小臉上也寫滿了擔心,在心裏一遍一遍的默念著保佑四叔。


    他們每個人的目光都緊緊的注視著那邊,終於看到有人出來了。


    是抬著擔架出來的,上麵躺著一個人,身體用白布蓋著。


    於老太緊緊的攥著於老爹的手,老兩口身子顫抖的快要站不住了。


    緊接著後麵一連抬出來了六具屍體,無一例外上麵的白布都被浸染了血。


    “這可咋整啊?可咋整啊?”於老太嗓子都哭啞了。


    “說不定沒有老四呢,肯定沒有老四!”於老爹一遍一遍的說著,在安慰於老太的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隻是很快他們就看到於老大跟於老二抬著一具屍體出來了,旁邊跟著哭的撕心裂肺的老三。


    於老太心猛地被揪了起來,她張張嘴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此種情境之下,不用說也知道那抬著的是誰。


    他們終於忍不住了,大跑著跑了過去。


    吳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跪在那擔架旁,手伸了好幾次也不敢掀起那白布,就怕看到下麵的是自己的丈夫。


    於鯉鯉趴在娘的肩頭,眼窩裏也浸滿了淚花,她想四叔抱著自己釣魚的時候了。


    她小手摟著娘的脖子,眼淚順著眼角掉了下來。


    嗚嗚,她想四叔。


    於家人圍了一圈,誰也不願意去掀開,仿佛不掀開看,這下麵就不是老四一樣。


    沒一會兒,衙門的人就來了,這件事鬧的動靜大,小鎮上這麽些年了都沒有發生過這麽大的事了。


    碼頭的負責人跟衙門的人進行交接,他們的人已經檢查過一遍了,應該是遇到了暴雨天兒,船失去了方向又撞到了礁石上,這還不知道在海上漂泊了幾天了呢,竟又順著風飄迴來了,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衙門的人了解完情況,就要把屍體先抬迴衙門,還要進一步的檢查。


    “不行!不行!”於老太跟吳氏都攔著衙門的人,說啥也不能讓他們把於老四逃走,“我們接老四迴家!你們誰也不能帶他們走!”


    “我們得進一步檢查屍體,要是沒有別的原因,我們會通知你們來接的。”


    “不行!誰也不能動我們家老四!”於老太伸開雙臂,護犢子似的擋在那裏。


    衙門的人也理解她們得悲痛,但是公事公辦,他們也是奉命辦事。


    兩邊說不通,隻好來硬的,可是此時的於家人那裏還顧得上會不會被抓到衙門去,現在滿腦子都是老四得迴家。


    見衙門的人去抬擔架,於老太趕緊去攔,哭著大喊:“不行!你們不能把老四帶走!”


    翠屏也坐在地上,懷裏抱著閨女,一家子都拉著擔架,說啥也不讓他們抬走。


    這會兒也顧不上閨女探著小身子去碰那白布了,老四活著的時候對他們家鯉鯉也好,翠屏這會兒的注意力都在跟衙門的爭執上,也沒看到閨女的小手碰到了白布下的手。


    於鯉鯉小手摸了摸自己四叔的手,眼裏淚汪汪的,嗚嗚,四叔別睡了,別睡了。


    她小嘴癟著,大眼睛裏噙滿了淚珠,她想要四叔醒來。


    “呀呀……”


    於鯉鯉睜大了眼睛,睫毛上掛著要掉不掉的淚珠子,她低著小臉看向自己觸碰到的帶著血跡的手掌。


    剛剛是四叔的手指動了一下下吧?


    是吧?


    她沒看錯吧?


    “呀呀……”


    四叔,醒醒!快別睡了。


    耳邊是奶奶他們的哭聲爭執聲,隻有於鯉鯉大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著自己觸碰到的大掌,隻是很可惜,她再也沒看到它動一下。


    嗚嗚,是自己看錯了嗎?


    !


    又動了一下!她保證自己沒看錯!


    於鯉鯉驚喜的扭著小臉想讓爹娘他們都看看,四叔沒死!


    可是這會兒沒人注意到她,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跟衙門的爭執上。


    “不可能今天就是再撒潑,這屍體我們還是要帶走的,一切結果要等我們的仵作驗完屍再說!”


    衙門的人也有些不耐煩了,兩個人擋著於家人,兩個人就彎腰去抬擔架


    於鯉鯉急了,張著小嘴咿咿呀呀的,四叔沒死,不能驗屍呀!


    她小手緊緊的攥著白布的一角,說啥也不放手。


    於老爹跟於老太他們雖然不願意讓老四再遭份罪,但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無奈之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抬。


    誰也沒注意到於鯉鯉攥住了白布,也不知道她那來的那麽大的力氣,那些人一抬,於鯉鯉竟然把白布給扯掉了。


    “!”


    圍觀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有膽小的都趕緊扭過頭不去看。


    衙門的人不想造成恐慌,趕緊拉過白布想要再給蓋上,手指突然一頓,他又試探的碰了碰於老四脖子上的大動脈。


    他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個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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