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於老爹想出個所以然來,就看到剛剛離開的那些逃荒人都又跑了迴來,驚恐的還一邊往迴看,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追他們一樣。


    於老大站了起來看著那邊:“這……”


    有人被石頭絆倒,於老大剛想過去扶一把,就被於老爹給拉住了,他這時候才看清那人臉上竟然布滿了膿瘡。


    他嚇得連連後退,趕緊用袖子捂著口鼻。


    這是染上了天花!


    那人像是還沒察覺到自己已經染上了天花,掙紮著還想爬起來繼續跑,隻是頭腦發暈根本站不起來。


    “你們別過來!”於家幾個兒子趕緊拿著鐵鍬之類的農具握在手裏,“別過來了!”


    於家幾個兒媳婦都護著孩子聚在一起,眼睛緊緊的盯著那些人。


    那些人停住了腳步,原來他們剛才正想著去找來的路上的那條小路,誰知道沒走多遠,就有人發病了。


    起初就一個,後來兩個三個……


    “我們不會都要死在這裏吧!”


    一個婦人抱著自己已經不省人事的孩子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誰不怕死啊!大家出來逃荒就是想要有個活路的。


    於鯉鯉見狀,也著急的呀呀的,仍然契而不舍的指著那頭牛。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於老爹信了自己的直覺,雖然這聽起來很荒唐。


    “現在我有個法子,隻是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你們誰要是願意試一下就主動站出來!”


    大家夥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眼神中都散發著希望。


    “什麽法子?我可以試試。”


    “我也可以試。”


    “………”


    有四個三十出頭的男人率先站了出來,隻不過天花已經折磨的他們不輕,此時的唇色比臉色都白。


    隻是接下來於老爹的話讓他們都大吃一驚。


    “啥!你是說讓我們把這牛流出來的膿抹到瘡上?”


    幾個男人有些遲疑了,這天花本來就是能死人的,再沾染了牛痘,豈不是很快就要一命嗚唿了!


    有人生氣的質疑於老爹:“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們趕緊死吧!”


    於家人也都很擔心的看著他,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們幾個都知道,老爹說的這個是鯉鯉隨手指的,根本沒有什麽依據的。


    “我確實不知道能不能治好,”於老爹無奈,“但是眼下幹等著隻能是等死,如果真的能以毒攻毒的話,說不定還能活下去!”


    眾人都沉默了,很顯然於老爹說的這話是有道理,但若是能多活一會兒,誰也不想這麽快就去死。


    剛剛說要試一試的四個男人也都猶豫了,還有一個女人直接把自己男人給拉了迴去。


    就在此時,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響起:“我來試試吧。”


    這是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婦人,隻見她穿著布滿了布丁的衣裳,此時的手背上已經有了膿瘡。


    於老太認得她,這個老婦人有兩個兒子在逃荒前都被抓走從軍了,一路逃荒到現在,都是她和老伴兩個人相互攙扶著。


    想到這裏,於老太這才發現她老伴靠在一旁的大石頭已經是進氣不如出氣多了。


    “要咋做?”


    那老婦人拄著拐杖走到母牛旁,迴頭看向於老爹。


    於老爹有些不忍心,但是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沾一些牛身上的膿塗到膿瘡上。”


    “哎,好。”


    老婦人一隻手拄著拐杖,一邊彎腰在牛身上流膿的地方沾了一些膿,有生人靠近,那牛也隻是蔫巴的動了下脖子而已。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邊,見老婦人把膿抹到手臂上和臉上的膿瘡上,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就連於鯉鯉都被周遭這緊張的氣氛給弄的有些緊張了,她嘟著小嘴輕輕的抒了一口氣。


    於老爹看著小孫女這個如釋重負的小模樣,心裏緊懸著的那根弦也稍稍鬆了些,也不知道為何,小孫女現在就像是他的主心骨一樣,也許真的跟老太婆說的那樣,他家鯉鯉是小福星。


    就在此時,那老婦人突然麵色痛苦的跪在了地上,她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好像唿吸不過來,嗓子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所有人都緊張的看過去,心裏原本升起的那點希望也都落了下去。


    “爹,這咋辦啊?”


    於老二手裏緊緊的攥著之前拿的鐵鍬,此時見那老婦人臉都要皺到一起了,已經疼的在地上開始打滾了。


    “這,這我也不知道咋辦,”於老爹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這個法子是他提出來的,若是這老婦人死了,豈不是他害得!


    想到這裏,於老爹頭上也開始冒汗了,密密麻麻的都顧不上擦一下,“我過去看看咋迴事!”


    “啊……”


    於鯉鯉小手趕緊攥著他的衣衫,爺爺別迴去呀!


    於老太見小孫女的手還扯著老頭子的衣服,下意識的擔心傷到小孫女,連忙抓著了於老爹。


    “你拉我幹啥!”於老爹生氣的瞪她,“我過去看看,她……”


    “哎,站起來了!”


    人群中震驚的聲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包括還掙紮著要去看看的於老爹。


    隻見剛剛還在地上疼的死去活來的老婦人,此時已經拄著拐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除了被汗濕的幾縷頭發粘在了臉上,麵色卻是比之前還要好一點點。


    “你感覺咋樣?”於老爹迫不及待的問她。


    那老婦人張張嘴,嗓子裏灼熱感還沒退,但是她明顯感覺到之前的難受和癢痛感都降低了不少,身上也不像之前那樣軟塌塌的了。


    聽了她的話,所有人都為之一震,狂喜席卷而來,他們有救了!


    於老爹的心落到了原處,蹲在地上哭了,差一點他都以為自己害死了人。


    幸好!幸好!


    想到這一切都是小孫女的功勞,於老爹忙不迭的站起來,從於老太懷裏把小孫女抱了過來,捧著小孫女的小臉蛋親了又親。


    被口水糊了一臉的於鯉鯉皺著小臉,唔,爺爺的胡子好紮人啊!可是爺爺好高興,不舍得躲開讓爺爺傷心呢!


    嗚嗚,做魚,哦不,是做小孫女太難了。


    還是於老太看到小孫女臉上被自己老頭子的胡茬被戳紅了,心疼的趕緊把小孫女搶了過來,瞪著他:“你這老頭子,你看把鯉鯉的小臉給紮的!”


    於老爹也看到了,見小孫女撅著小嘴,憨憨的撓頭笑了笑:“我太高興了,太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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