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方修咳嗽一聲,掩飾心虛,輕笑道:“怎麽會呢。”


    武明空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方修眉梢上挑,一臉輕佻道:“話說迴來,臣平日裏確實同母後接觸的少了,也不知母後喜愛什麽。”


    聽到這不要臉的家夥稱太後為母後。


    武明空俏臉微紅,啐了一口,都著嘴道:“那是朕的母後,又不是你的。”


    方修擺擺手,漫不經心道:“陛下的就是臣的,何必分的那麽清楚。”


    武明空愣了一下,望著方修,給出了三個字的評價:


    “不要臉。”


    方修表情沒有變化,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


    武明空看了他一眼,麵露思索之色。


    雖說當今太後是女帝的生母,但太後這個人深居簡出,素來低調,喜歡什麽,就連武明空也不太清楚。


    沉默了半響,武明空看向方修:


    “母後對奇珍異寶不感興趣,平日裏倒是會琢磨一些養生之道。”


    話裏的意思是,讓方修尋一些這方麵的古籍或者藥材,當作賀禮。


    距離太後的生辰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賀禮一事,也不是很急。


    方修點點頭,應道:“臣知道了。”


    武明空水汪汪的眼睛盈盈的注視在他的臉上,好一會才道:


    “若是無事的話,就退下吧。”


    方修起身走到她的跟前,伸手輕撫她的發梢,語氣輕佻:


    “幾日不見,陛下不想臣嗎?”


    想是想的。


    但畢竟就在身邊,想見隨時就能見到。


    縱然有思念,也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撅了撅嘴:“誰會想你個奸賊。”


    雖然這段時間,兩人間的關係突飛猛進,但小女帝還和往日一般傲嬌。


    方修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道:“巧了,臣也是這般想的。”


    “既然陛下不想臣,臣就先告退了。”


    說完,沒等小女帝發火,就轉身離開了養心殿。


    武明空怔怔的望著方修的背影,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家夥竟然就這麽走了,撅了撅嘴,腹誹幾句,卻也沒說什麽。


    方修這段時間要忙的事很多,一方麵要招募青壯,進行訓練,另一方麵又要盯著修路的事宜,免得有人從中作梗,中飽私囊。


    從十年前開始,吏治逐漸混亂,朝堂之上,不少是庸庸碌碌的老油條,再不然就是阿諛奉承,和光同塵的方黨黨羽。


    幾個信得過的人,全都有要忙的事。


    有些時候,人不夠用,方修這個丞相也得出一份力。


    當然。


    放在以前,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影響丞相大人勾欄聽曲。


    也就是指鹿為馬之後,方修這家夥開始有了幾分丞相大人的覺悟,想著整頓吏治。


    十年沉屙,絕非一時就能治好,這一點,武明空心裏清楚。


    因而,惱怒過後,竟是覺得有點兒心疼。


    父皇在位時,方修可是個聲色犬馬的奸賊。


    她登基以後,方修卻是夙夜憂歎,幾乎未曾有歇息的日子。


    雖然不知道他之前的聲色犬馬究竟是偽裝,還是本性,但武明空還是覺得感動。


    不管怎樣,兩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並且不斷的為之奮鬥。


    對武明空而言,這足以填補她的內心。


    另一邊。


    從皇宮裏走出來的方修,還不知道小女帝又腦補了一堆有的沒的。


    這段時間,修路的事宜已經步入正規。


    需要的銀子都已經湊齊,接下來就是生產水泥,招募工人,鋪設道路。


    想要將水泥路修遍整個大乾,需要幾年的時間,不急在一時。


    因而,修路的事情結束後,方修又有了新的目標——開設銀行,發行紙幣。


    等打下周國後,乾國就有了大批的良田,配合上各種作物的種子,短時間內應當不會出現糧食問題。


    之後再攢一波情緒值,兌換雜交水稻的種子,再想辦法弄出來化肥,糧食就更不成問題。


    糧食解決後,就該想著解放生產力了。


    發展工業與商業,將會是大乾之後的重點。


    創建銀行,提供儲蓄服務以及貸款服務,就是方修發展工商業的手段之一。


    除此之外,就是發行紙幣。


    讀過中學曆史,都知道發行紙幣意義重大。


    別的不說,當初開琉璃大會的時候,交易的最大阻礙,就是沒有一個合適的等價交換物。


    在諸國全都流通的等價交換物隻有一種——銀子。


    無論是到哪個國家,銀子都是最硬的貨幣。


    問題是,銀子攜帶並不方便,交易更不方便。


    商鋪裏購買商品倒還好,每一家商鋪都有專門的剪刀,專門的銀秤。


    秤完以後,用剪刀將銀子剪開,留下應付的一部分,剩餘的返還。


    離開了商鋪,用現銀交易就變得十分麻煩。


    除此之外,還有個問題就是,一錠完整的銀子,用著用著就會變成碎銀,這個過程中,還會產生銀屑。


    民間有的時候會將碎銀和銀屑重新熔煉成銀錠,這個過程必定會有損耗,若是改用紙幣交易,這部分的損耗就可以減少。


    其實。


    各國如今已經有了紙幣的雛形,就是銀票。


    但無論是乾國,還是燕國,吳國,周國,銀票都並非是官方的貨幣。


    隻是一些富商,為了便於交易,以自身的信譽為擔保,搗鼓出的玩意。


    不同的商鋪,發行的銀票不同,兌換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一般來說,富商都會恪守信用,隻要是畫押過的銀票,隨時都能兌換成銀子。


    但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兒都有。


    總歸會有一些惟利是圖、貪得無厭的家夥,惡意欺詐,在濫發銀票之後閉門不出,攜款逃跑。


    或者挪用存款,經營他項買賣失敗而破產,使所發“銀票”無法兌現。


    這個時候,手裏的銀票就成了一張廢紙,隻能自認倒黴。


    方修發行紙幣,是用大乾朝廷的信譽作為擔保,短時間內流通開來,問題不大。


    關鍵在於,怎麽讓紙幣長久的存在下去,而不是像大明寶鈔一樣,沒幾十年就淪為廢紙。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這段時間,方修也讀了不少這方麵的書。


    知道大明寶鈔的購買力之所以下降的如此之快,主要是四個原因。


    一是不控製發行量,無限製濫發。


    二是沒有建立一套係統的發行紙幣的製度。


    三是大明寶鈔隻是依賴朝廷的信用為基礎,但沒有建立準備金製度。


    四是偽鈔充斥其間,破壞了貨幣流通領域的正常秩序。


    吸取這四個教訓,大乾發行的紙幣就不會有太大問題。


    至於具體如何做。


    方修還需要時間去思考。


    當然就目前而言,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就是發行紙幣,需要囤積有大量的金銀銅,作為準備金。


    當然,用糧食作為準備金,同樣可行。


    思慮再三。


    方修還是決定囤積金銀銅等金屬。


    乾國的士紳和商賈其實還有不少的貴重金屬,但這幾個月,方修從他們的手裏薅了不少羊毛。


    要是再薅下去,難免會讓他們產生抵觸情緒。


    正是攻伐周國的關鍵時候,方修不希望看見自家後院著火。


    思來想去,還是隻能委屈一下周國境內的那些士紳豪強。


    一念至此,方修也不再猶豫,迴到了府上以後,提筆寫信。


    七日後。


    已經攻下十餘座城池,控製住整個周國南部的白起,收到了方修的信件。


    春夜微涼,風柔柔地吹拂而來,攜來一股清新的花草氣息。


    營帳中的白起,看著鋪在桉台上的輿圖,目光專注。


    這個時候。


    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是親衛的聲音響起。


    “將軍,京城來信。”


    原先眉頭微蹙的白起,聽見“京城來信”四個字,表情立刻發生了變化,語氣帶著一些急促,道:“呈上來。”


    “是!”


    親衛走進營帳,雙手呈上信件。


    白起拿過來以後,自上而下仔細的瀏覽,目光專注,似乎是怕錯過哪一句細節。


    看到了末尾。


    白起不知想到了什麽,表情竟有一些悵然。


    遙想當年,領兵討伐趙國之時,他同樣身處營帳,同樣收到了從京城傳來的消息,至此討伐之路畫上重點。


    如今,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不同的是,丞相大人並沒有對他的行軍布局有絲毫的幹涉,隻是讓他抽調一小支軍隊,給唐憶雪,讓她執行一項命令。


    這項命令在白起看來,也並無不妥。


    “方相......”


    白起輕輕的念叨了一句,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望向親衛,吩咐道:“將這封信送給劍南道的唐姑娘,再從神機營中調撥一千人,供唐姑娘差遣。”


    神機營的士卒,都是戚繼光訓練的新軍整編而成,忠誠度不容置疑。


    親衛聽見這話,猶豫道:“哪位唐姑娘?”


    據他所知,劍南道有兩位唐姑娘,一位名為唐憶雪,坐鎮治所,是實質上的封疆大吏,負責一道的所有事宜。


    另一位名為唐柔,領兵四處剿匪,行蹤不定。


    白起看了他一眼,道:“唐憶雪。”


    親衛拱手行禮:“卑職明白了!”


    說完,從白起的手裏接過信件,轉身離開了營帳。


    親衛離開後,白起再次看向桉台上的輿圖,目光一如既往的專注。


    ............


    劍南道。


    安仁府的郊外,某處村子裏。


    成片的小屋顯現出衰朽的景象。


    蟲蛀的木材,留下歲月的痕跡,許多屋頂好像一麵篩,除了椽子之外,看不見屋蓋,其間有幾枝橫檔,彷佛骨架上的肋骨一樣,可謂千瘡百孔。


    一條如柴的黃狗趴在村口的位置,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幾名半大的孩子蹲在田野間,捉著小蟲。


    村落的某處角落。


    六七個十來歲的少年,手裏握著不知從何處撿來的木棍,粗糙的臉蛋滿是憤恨,商議著什麽。


    “什麽公主殿下的軍隊,那些家夥明明就是乾人!”


    “咱們的土地絕不能讓乾人霸占!”


    “對!就算是拚命,也要把那些家夥趕出去!”


    少年們骨瘦如柴,皮膚黝黑,粗糙的小手緊緊握著木棍,好似那是一杆能夠發射出雷霆的火槍。


    義憤填膺的同時,目光中流露出堅毅之色,倒是有點兒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意思。


    一名跛腳的中年男人背著簍子,路過少年,聽到少年們的豪言壯語,瞪向他們,沒好氣的罵道:


    “一群小屁孩,懂個屁!閑得慌就去挑水,別給大人找事!”


    領頭的少年聽見這話,不甘示弱的瞪迴去,啐了一口,罵道:


    “孬種!”


    跛腳的中年男人挨了罵,也不惱怒,隻是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威脅道:“再在這裏放屁,老子揍你!”


    領頭的少年怒目而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一旁的少年的卻是露出畏懼之色,拽了拽他的肩膀,小聲道:“小虎哥,算了吧。”


    被稱為小虎的少年,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跛腳的中年男人,啐了一口,沒好氣道:“看你打過仗,不跟你計較!”


    說著,轉過了身,繼續發表康慨激昂的演講。


    “咱們村能湊七個人,再到隔壁村又能湊幾個人,等那些乾人過來的時候,找機會,搶了他們的武器......”


    話還沒說完,腦袋就挨了一巴掌。


    小虎轉過頭,看見跛腳的中年男人站在自己的身後,還舉著手。


    不用問也知道,剛才打他的就是這個家夥。


    “你想幹什麽!”


    小虎瞪大眼睛,怒目而視,咬著牙道。


    跛腳的中年男人眼睛裏迸發出一道寒光,冷冷的道:“你個狗崽子想找死,別連累你爹你娘,你爺你奶,還有村裏上百口子!”


    小虎本想說罵幾句孬種,可是看見中年男人的眼神,一股莫名的寒意從心底升起,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了。


    好一會,才穩住心神,大聲道:


    “虧你以前還在虎賁軍待過,乾人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你還......”


    話還沒說完,就被中年男人打斷。


    “乾人是在你頭上拉屎了,還是在你頭上撒尿了?”


    小虎聽見這話,表情更加憤怒,想要說些什麽,卻見中年男人繼續道:“還是扒了你娘的衣服,摁在地上,捅了你爹的心窩,掛在樹上,砍了你爺你奶的腦袋,扔到田裏?”


    後麵的這番話,讓幾名少年齊齊一震,不寒而栗。


    腦海裏不由浮現出中年男人描述的畫麵,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懼感瞬間席卷全身,明明是春日暖陽,卻讓他們彷佛墜入冰窟。


    小虎原先堅定的眸子,被恍忽與畏懼所取代,嘴巴微張,身子微微顫抖,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


    “不管乾人是裝個樣子,還是真有點良心,都別招惹他們,不然別說沒人救得了你,整個村子都得給你們陪葬。”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留下這麽一番話,背著簍筐,一瘸一拐的走向前方。


    並不高大的身軀逐漸藏在陰影之中,顯得有幾分落魄。


    小虎和幾名少年站在原地,和煦的陽光照射在他們的身上,卻沒人覺得溫暖。


    好一會。


    一名少年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小,小虎哥......我怕......”


    小虎吐出一口濁氣,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個時候。


    村口傳來了一陣犬吠。


    幾名少年微微一怔,不知想到了什麽,表情變得更加恐懼。


    也就小虎還保持著一些冷靜,一溜小跑來到了村口,然後就看見不遠處來了幾匹高頭大馬,上麵坐著幾名身披輕甲的男人。


    這些男人全都穿著統一的灰色服裝,腰間挎著長刀,背著一根燒火棍似的東西。


    小虎聽爹說過,那叫火槍,比弓還要厲害。


    他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這些人不斷的靠近。


    好一會,終於反應過來,用盡全力的嘶吼:


    “乾人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女帝相父,開局指鹿為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我不是趙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我不是趙高並收藏我,女帝相父,開局指鹿為馬最新章節